龔倩說得貌似挺有道理的。
權奕衡之前也跟我說過，只要龔倩生下華喻的孩子，就等於是找到長期飯票了。
我是一進豪門深似海，各種多災多難。
可到了人家龔倩這裡，簡直了，只要生個蛋就可以了，不要太容易了。
說實話我特別嫉妒龔倩，能遇上程維這樣通情達理的婆婆。
我是真心為她高興，這個傻女終於要有一個歸宿了。
“華太太，請問你準備什麼時候才答應華少爺的求婚啊？”
我故意擠兌龔倩，華喻個孬種不是還沒有想好了要娶嗎，她得意個屁啊。
龔倩衝我嘿嘿一笑，“他要是敢求婚，我就嫁，誰不嫁誰是傻子！”
好吧，這傻女還真有這傻福。
我們倆產婦，病病歪歪地，躺著聊了好一會兒，程維才帶著保姆拎著保溫壺進門，跟她們一起進來的還有我家老混蛋。
“看看，東舸這一來啊，我們小倩臉上可算是有點兒笑模樣了。”程維一進門就爽朗地笑著說。
我在旁邊吐槽，小倩？還黑山老妖呢！
龔倩的“笑模樣”也戛然而止。
“阿姨，我都說了，真的不用這麼麻煩的，我現在真的沒胃口。再說了，這裡有李姐她們呢，用不著你老往這裡跑。”
我給了她“差不多就行了”的眼神。
龔倩果然就閉嘴了。
程維和權奕衡都把我們倆的小動作收到眼裡了，卻都不動聲色。
“夜裡睡得怎麼樣啊小倩？傷口疼不疼？”看得出來程維是真關心龔倩的，不像有的婆婆，這種時候一天到晚就圍著孩子轉。
“挺好的。刀口有一點兒疼，也不是不能忍。”龔倩也讓我刮目相看，斯文得就跟個女大學生似的。
“你受苦了，一個人懷著倆孩子過日子，我只要一想想就覺得造孽。都怪華喻那個混小子不懂事兒，也怪我們沒教育好他，一點兒責任心都沒有，不過你放心，奕衡和東舸都在這兒的，可以讓他們給我作證，這次阿姨和你華叔叔絕對把他收拾服帖了再讓他給你結婚，不會讓你進了我們家門受半點兒委屈。”
龔倩說哭眼淚來得好快啊，噼裡啪啦地往下掉，“嗯。”
好吧，我被感動了。
我承認我受刺激了。
我承認我聽不下去了。
看看人家的婆婆，不是準婆婆。再看看我那要命的婆婆，我都沒地方哭去。
權奕衡大約已經注意到了我的情緒，大步過來推我的移動床，“太太，咱們該回來了。”
我連忙說“好”。
我們都沒有跟程維和龔倩告辭。
權奕衡推著我出了龔倩的病房，冷不丁地就問了一句。
“太太，有沒有覺得一個人特孤單啊？魏艾一直說，她挺想過來照顧你的，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就叫她常過來陪陪你……”
我抬眼看他，什麼叫“一個人”，他不是人嗎！
什麼意思啊？他不是不喜歡魏艾嗎？
昨天人家來了還那麼擠兌人家，今天就良心大發現了？
但是說實話，就算魏艾是真心實意的，想盡一個“準大嫂”的義務，我這裡也不好意思了。
她充其量也不過是我哥哥覃離的前女友，以後怎麼招誰能說得上啊，畢竟我哥都不能盡人事兒了，哪個女人跟了他不都得守一輩子活寡。覃離骨子裡那麼傲，又那麼愛魏艾，肯定不會連累魏艾。
所以非親非故的，怎麼好勞煩人家。
“不是有王姐和何嫂嗎，不用。”我直接拒絕了。
權奕衡臉上像是松了一口氣。
我在心裡說，這又是何必呢，明明心裡不想讓我和魏艾來往，卻為了要討好我，硬要把魏艾往我身上拉，還生怕我鬆口了。
這樣的小事兒，就這麼折磨自己，有意思？
我在想什麼，權奕衡一眼就能瞧得出來，他有些尷尬地低頭下去。
然後，沉默。
這段時間我們都已經習慣了的，這種話不投機半句多的狀態。
他說得真不錯，他老是這樣，跟我“一個人”又有什麼區別。
我能看得出，權奕衡比我惶恐，比我焦躁，比我不安，比我更害怕我們彼此之間逐漸拉大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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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密愛人，一點一點的疏離，走遠的感覺，其實很心痛。
我們之間真的就沒有解了嗎？
而我們的癥結究竟又在哪裡呢？
因為他媽媽曾經要殺我？
因為他的愛都化解不了他對我骯髒的身體的厭惡？
還是因為他的隱忍讓他變得根本就不像從前我愛著的那個人了？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我好像怎麼做都無能為力。
第一天，我沒怎麼覺得，第二天，第三天，就開始漲奶了。
我兒子權岸還在新生兒科，就算我有奶了，也無處消費。
我什麼都不懂，沒有經驗，這高階VIP病房裡就我一個產婦，又不能向別的媽媽取經，也沒好意思問那些進來查房醫生護士。還以為這不是個事兒，所有生孩子的女人都會這樣。
到了第四天凌晨，我就漲得不行了，摸著裡面全是硬塊兒，被子碰到都生疼。。
權奕衡不經意間碰觸到我的額頭，被嚇了一大跳，“太太，你這麼燙？怎麼會發燒了！”
發燒了嗎？我摸了摸自己額頭，是有些燙，其實我不好意思跟權奕衡說，我胸前上的兩坨肉其實更燙。
權奕衡扭頭就叫王姐，“王姐，快去叫醫生！”
王姐也嚇壞了，跐溜就竄了，不一會兒就叫了一大堆醫生和護士過來。
“先給她量個體溫。”為首的是我的主治醫生薛平，吩咐道。
小護士就給我上了體溫計。
薛醫生繼續問我，“沒有別的感冒症狀吧？”
我搖頭，“沒有。”
“有沒有吃什麼能讓你過敏的東西？”
我仔細想了，還是搖頭。
這時候，小護士以及取了我的體溫計，“38°7。”
薛醫生點點頭，“還好，不是太嚴重。”
她一邊說著，一邊瞄了一眼我的胸前，看到有奶漬透過衣服印出來了，就直接伸手過來，在我胸前摸了一把。
“哎呦——”我忍不住驚叫。
“這麼硬啊，你這不行啊，要全部擠出來，看來裡面已經發炎了，還引起的高燒。”
我一臉懵逼，當個媽這麼麻煩呢！
權奕衡更是一臉懵逼，“什麼硬了？”
薛醫生給了他一個白眼，“奶，是奶水漲得太多了，都不知道吱聲。真是的，怎麼連這個都不懂呢，權先生權太太，你們家沒有老人過來搭把手嗎？”
薛醫生是婦幼保健院產科的一把刀，多少有那麼一點兒不畏權貴的意思，話說得那叫一個直。
她還直接給權奕衡下了命令，“你去我們護士站那裡買一個吸奶器回來。”
權奕衡一點兒都不敢怠慢，一點兒都不敢有怨言，噔噔噔就跑出去了，噔噔噔又跑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塑膠的什麼東東。
“薛醫生，是這個嗎？”
薛醫生可比權先生傲嬌多了，根本沒搭理他，直接搶了他手上的東西，過來一把掀起我的衣服，伸手撈住了我一邊。
“呲——”
她真的是一點兒都不溫柔，我疼得想罵娘。
薛醫生看了我一眼，“忍著。”
好吧，這只能忍著。
薛醫生又轉頭問權奕衡，“就像這樣擠，看懂了嗎？”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老孃居然被露點了，還要不要人活了。但是也好過權奕衡這麼個傲嬌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被薛醫生訓得跟孫子似的。
權奕衡好像也不在乎薛醫生對他呼來喝去的。
跟個反應遲鈍的大傻子一樣，看半天，薛醫生手裡的那只吸奶器下端奶瓶差不多都擠滿了，才應聲，“知道了，知道了。”
“燒的不算厲害，就先別吃藥了，畢竟是特殊時期，孩子抱回來還得吃奶呢。儘量先把奶水排乾淨了，物理降溫吧。”
薛醫生把吸奶器放到一邊，站直了說。
“好。”權奕衡孫子似的點了點頭。
醫生和護士浩浩蕩蕩地走了之後，王姐和何嫂也出去了，偌大的病房又只剩下了我跟權奕衡兩個人了。我看著床頭櫃上的那多半瓶奶，想著剛剛權奕衡傻乎乎的樣兒，噗地一聲，笑出來了。
權奕衡看到我笑，也不好意思地笑出來了。
“第一次當爹，沒經驗，下次就好了。”
我一愣神，還有下次嗎？你都不碰我了，還是要跟別的誰生？
看到我走神兒，權奕衡又緊張起來了，“怎麼，太太？”
我有些苦澀地向他搖了搖頭，“沒，沒什麼，就是有點兒想朵拉了。”我隨口說。
權奕衡竟然沒應聲，也垂下頭去，萎了。
後來我才想明白，他可能是誤解了我的意思。
以為我說的“想朵拉的”，就是暗指我在想我們第一個，還沒有出世，就被他媽媽找人開車撞得胎死腹中的那個女兒了。
其實，沒有，就是單純的想朵拉的意思。
但是他也總是像我一樣，不經意間就犯神經病，想那些有的沒的去，然後，把自己逼到死角上去，透不過氣來。
這才是我們之間真正的癥結。
誰能告訴我，有什麼法子能抑制住我們的神經，別老往那些黑暗的地方鑽牛角尖兒，多殘忍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