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了沈頌的求婚之後, 當晚上幾乎都沒辦法睡覺。
雲凜親身經歷了什麼叫:老公體力,休想睡一秒。
直到東方魚肚白,雲凜才偷空睡著。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他悠悠轉醒,覺渾身骨頭和散了架似的。
“嘶, 頭暈……”
雲凜修長的手腕伸出了被子, 往床頭櫃上摸,摸到了慣常位置放置的眼鏡, 然後瞬睜了雙眼。
這副眼鏡不是金屬質地的,似乎是無邊框的設計, 邊角也是塑膠的質感——這不是自己的眼鏡。
雲凜心跳漏了一拍,坐身子。
眼前的一切不再是熟悉的臥房,雙人床也變成了狹窄的單人床——這個床尺寸小了很多,讓清瘦修長的雲凜睡在上很憋屈。
雲凜掀被下床,雙腳一踩到地, 突然發覺自己像不對勁。
更不對勁的應該是這個場景, 因為這個場景他一都不陌生,是自己16歲就寄宿的親戚家。
年少的噩夢就像是帶著毒刺的藤蔓, 慢慢纏了上來,勒住了咽喉, 讓他呼吸不。
雲凜兩步奔到穿衣鏡前——這鏡子實屬老舊,還是姑媽淘汰下來的, 丟雜物一般丟在這個窗戶都很小的房裡。
鏡子裡的少年清瘦白皙, 戴著一副無邊框眼鏡,雖然五官還是那個體的模樣,但是瘦巴巴的像是被猛躥的個頭兒抽乾了的似的,領口露出的皮肉薄薄一層, 裹在清瘦挺的身子上,有幾分藏不住的營養不良。
床頭只掛了一件校服,雲凜只穿上了中的校服,走出房。
姑父在看球賽,看見雲凜眉頭一皺,就當沒看見。
姑媽從廚房端著飯菜走出來,臉上明顯也尷尬了一下,“哎呀你怎麼還在家裡,以為你都學校了,所以沒有準備你的飯。”
雲凜淡淡地看了人一眼,又看著桌前那個扒拉著飯菜的小胖子,搖了搖頭,說:“不餓。”
小胖子是他的表弟,聽聞抬頭,冷哼了一聲:“哼,不是剛剛又跳了一級,了不呢!這麼熱愛學習,快住校吧!”
姑媽拍了小胖子的腦袋一下,下手卻和摸小貓似的,把手裡的燒肉堆在了自己兒子前,“胡說,你哥哥到候還輔導你學習呢!”
小胖子一摔筷子,“吃個飯還說學習,不吃了!”
“,小祖宗,你看你都瘦了,快多吃。”姑媽開始哄小胖子,姑父喝了一口酒,咂了咂嘴,把玻璃酒杯放在了茶几上。
“說雲凜,你爸爸的朋友像願意代為照顧你,們家裡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工資都開不下來,所以下次你直接他那裡吧。”
雲凜手裡捏著書包的帶子,一之分不清這是真實還是虛幻。
姑父看著球賽,目不轉睛,往嘴裡填了一顆花生米,一邊咀嚼一邊含混不清地說:“哦,叫什麼宿什麼輝的,你找他,他挺有錢的,和有錢人住一應該是不錯的吧。”
“你算是飛黃騰達了。”
雲凜:“……”
小胖子在隔壁飯桌,一聽又不樂意了,“哎呀,他過子了,爸爸你怎麼不賺錢?”
啪的一聲,玻璃酒杯被砸在地上,碎片四散。
“都看不賺不了錢是吧,沒有,你們倆睡馬路吧!”
“嗷嗚——媽,他兇!”
“哎呦,快鬧了。”
屋子裡又開始了一場硝煙四的戰役。
叫聲喊聲哭罵聲,還有廝打砸東西的聲音混在一,讓人頭皮發麻。
雲凜拎著書包走了出,沒有理會身後那一場七零八落的殘局。
他抬手看了看無名指,那裡沒有被沈頌套上的戒指,修長的手指更顯清瘦。
所以自己之前都是做了一場夢嗎?
沒有沈頌,什麼都沒有,自己還是鑽在泥沼裡,只能用學習找存在感嗎?
穹黑壓壓的,似乎醞釀了一團風暴。
沒有雨傘的雲凜提前了學校,因為來的太早並沒開門,又害怕被突然澆下來的雨水淋溼,於是雲凜來到了花壇後的報刊長廊等著。
他原本坐在那裡出神,只是坐了一會,就有個男生靠了過來,手裡還捏著一封情書。
“雲凜。”
那個人叫了他一聲。
雲凜輕輕抬臉來,看向男生,“有事?”
男生笑了笑,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叫林忘,你對可能沒有印象,但留意你很久了。”
雲凜輕輕嘆了口,轉過臉不看人,目視著前方出神。
他倒不是不認識林忘,是這裡的林忘實在和之前認識的林忘差的太遠,小豆芽菜似的,沒有那種張揚拉風的焰。
林忘連忙上前一步,雙手舉了信封:“雲凜同學,喜歡你,希望和你交往!”
雲凜繼續目光沒有焦地落在前方,看都沒看林忘一眼——兩個世界,怎麼都逃不開這個傢伙。
就在林忘急的抓頭髮的候,一聲轉折彎兒的流氓口哨響了來。
“呦呦呦!清純中生的告白啊!”“快給哥哥們瞧瞧。”“呦呵,這個坐在那裡的,長可真俊吶!”
雲凜聽聞,一抬眼,就看見了三個流氓一邊獰笑著一邊朝這邊靠近。
林忘立刻緊張來了,他拉著雲凜站來,“這三個是這裡遠近馳名的壞蛋,雲凜,們快跑吧!”
雲凜的目光把這三個混混一一掃過,竟然不覺害怕了。
——這不就是,那三個被沈頌教育的混混嗎?
最後還鞠躬叫自己嫂子來著。
雖然可笑,但是雲凜也沒打算繼續留下,但是兩個中生沒有這種堵人的經驗,一轉身才發現這裡是一個死角,根本跑不出。
“呦呦呦,這一站來才看見,小腰是真的細啊!”“看看這皮膚白的,不錯不錯,哥哥們喜歡。”“嘖,那個長難看的豆芽菜,們對你沒興趣,快滾!”
林忘哆哆嗦嗦的,看了看雲凜,又看了看流氓:“你們讓們倆都走吧,給你們錢的!”
“滾蛋!”為首的那個流氓身體強健,一臉橫肉瞪著林忘,恫嚇道:“不滾就給你腦袋開個瓢,信不信?”
豆芽菜似的林忘腿肚子轉筋,他看著雲凜,“們……找人救你吧……”
林忘畏畏縮縮地說完,就被流氓拎著領子丟了出,然後抱著書包跑掉了。
雲凜臉上沒有什麼感情波動,也沒有多看林忘一眼,肩胛骨頂著冰涼的牆壁,瞪著三人。
那封情書掉落在地上,被混混當做垃圾一般踩過,上都是骯髒的印記。
再也沒有人看這代表真心的情書一眼。
雲凜抬眸,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鍾。
“這會是傍晚7:38分,還有十幾分鍾就開始晚自習,身後的傳達室裡有保安隊長執勤,希望你們明白自己的處境,儘快自己走人。”
這句話說的不卑不亢,冷靜異常,讓三個混混相覷了一番。
“像是真的,見過那個保安隊長,像是退伍回來的,挺壯實。”
“嘖,說的有模有樣的,哥們怎麼辦?一會兒再來嗎?”
那個流氓頭頭摸了摸自己下巴,冷笑一聲:“一會兒再來,你覺很多?抓走!”
兩個跟班一拍腦瓜子,“對啊!抓走就沒有那麼多麻煩事了!”
說著,三個混混伸手釦子雲凜纖瘦的手臂上,“走吧,和哥哥出玩,不虧待你。”
雲凜本來算計的是差,只過幾分鐘保安隊長來開啟校門,他就有勝算脫身。
但是萬萬沒想到,這些流氓想到了另一種辦法。
雲凜只能抵死不從,清瘦的身子做出了防禦的架勢,掙扎著不隨著這些人走。
但是力量的懸殊很是明顯,雖然是三個被酒色財掏空的人,對付一個營養不良的雲凜還是不在話下。
於是雲凜就被迫離開了緊靠著的牆壁,眼看著就被拖走。
就在此,一聲“喂”,劃破了緊張的空,斜刺裡響了來。
穹轟隆隆響一聲悶雷,閃電耀亮了蒼穹地。
牆頭上蹲著一個男人,身腿長,一頭銀髮在頻亮的閃電裡被勾勒上了一層疾光掠影的邊。
那個人懶懶散散地說話了:“你們三個,欺負一個學生,多少有不臉。”
三個人同抬頭看向牆頭上的人,可惜這個人揹著閃電的光,叫人看不清長相。
但是一身質銳利極了,像是出鞘的刀鋒,見血封喉。
這三個流氓不認識這個人,但是雲凜對於這個聲音極其熟悉。
就是每早上醒來都會聽見叫他床吃飯,每晚上睡覺前會親吻他的額頭說晚安,這個人——
“沈頌?!”
雲凜沒控制住,聲音拔了幾分。
牆上的那個人歪了歪腦袋,“嗯?”
然後那人跳了下來,剛路邊的路燈亮了來,那人走出暗影,走到了路燈籠罩的光源當中。
俊美無儔的長相,囂張的眉眼,還有一頭銀髮,一米九的身形,都彰顯出這個人很不惹。
“喂,內個長挺漂亮的小美人,你認識?”
依舊是沈頌的聲音,但是眼底的目光凌厲,少了幾分溫存。
三個混混一見到是沈頌,立刻嚇幾乎想下跪,拉著雲凜的手都開始發抖。
“沈哥……哎呀看來你們也不認識啊。”“們其實就是想找他陪們喝喝酒,沒的。”“對,既然你們也不認識,那們……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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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實在是害怕沈頌這個出了名的魔星,倒也不是沈頌是個混子,就是這小子是個基因超強的alpha,資訊素和毒鞭似的,抽一下就人半條命,加上家裡又有錢有勢,沒人惹。
“嘖。”沈頌雙手插在褲兜裡,歪了一下腦袋,又看回來的候,剛一道閃電滑過際,照他一半的臉曝光多度,另一半臉隱匿在黑洞洞的陰影中,看著更加有威壓。
“滾就滾,拉著人做什麼?”
三個混混齊齊撒手,一邊作揖一邊朝後退,“就滾就滾。”“們滾了。”“沈哥慢慢享受美人。”
三個混混說著連滾帶爬地跑掉了,雲凜捏著書包帶的手,骨節已經泛白。
他確這就是沈頌,可這個沈頌根本不認識自己。
黑壓壓的,眼看就下雨。
沈頌瞥了雲凜一眼,“傻愣著做什麼,還不走麼?”
等了一會,看前這個清瘦挺拔的男孩沒有動作,目光只是在這張白皙俊美的臉上逗留了幾秒,就收回了目光。
——長不錯,就是有瘦。
“算了,你不走走。”
說著,沈頌轉身就離開。
“等等!”雲凜自己都沒有控制住,張嘴叫住了沈頌。
沈頌腳步一頓,慢慢地轉回身。
“怎麼,你還舍不走了?”
他的身影背後是那堵牆,牆頭上蒼穹晦暗,攪動著轟鳴之聲。
雲凜咽了口口水,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突然叫住他,千言萬語脫口而出,就只剩兩個字:“謝謝。”
“嗨!”沈頌擺了擺手,“不謝。”
說完,他兩下翻過牆頭,蹲在牆上,半側過臉來,“忘了,你叫什麼名字?”
邊的悶雷轟隆隆地滾過來,像是在沉靜的空裡敲著沉悶的鼓。
雲凜舔了舔乾燥的唇角,才回答:“雲凜。”
“名字不錯。”
沈頌嘴角勾了勾,那半側的臉線條很是看,挺的鼻樑承載著光影,清晰地切割了明暗,卻顯眸子更亮了幾分:“那就有緣再見,小雲凜。”
“沒準兒會再找你的。”
沈頌說完這句,單手一撐,翻身跳下牆頭,身形矯健,就像那裡從來沒有人出沒過一般。
雲凜深呼吸了一下,慢慢平復下來了自己的心跳。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臉,默默地自己:這是沈頌,這就是沈頌。
他說有緣再見,那到底什麼候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