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陸卓X霍蓁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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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午時, 蜿蜒曲折的溪澗上波光瀲灩,岸邊坐著一位青衫白裙的浣衣女子。

眼下正值冬日,她被冰水凍地手骨發紅, 仍不畏嚴寒,揉搓著水中的衣服, 微微垂著頭,神色專注而認真。

陸卓背靠樹幹, 屈膝坐著, 仿若隨意似地往那邊掃了一眼。

自從帶上霍蓁蓁行路之後, 這樣的場面已經司空見慣,幾乎每天都會上演。

她喜好乾淨,衣服一天一換,即便淪落到了在山野度日的地步,也依舊保留了大小姐萬事講究的習慣,把粗糙的日子過得十分精細。

出逃在外, 沒有下人幫忙, 只能自己操勞,一開始浣衣並不熟練, 磕磕絆絆, 後來越發嫻熟,連陸卓那份衣服也承包了起來。

身邊有著這麼一個講究的姑娘,陸卓被迫收斂野性。

他先前不習慣外人幫自己洗衣,幾次推脫之後, 霍蓁蓁欲言又止地看著他衣袖上不小心沾染的幾道木灰。

在少年自尊心的加持下, 愣是從對方那點含著困惑的目光中品出了幾分嫌棄之色。

陸卓下意識地不想讓自己的形象在霍蓁蓁心中崩塌,換衣服也勤快了許多。

兩人一個做飯一個洗衣,分工明確, 大多時間都互不干擾。

就如同現在這樣,陸卓轉了下火堆上的燒雞,旁邊是早已支好的木架,用來烘乾衣物。

遠處,霍蓁蓁拿著洗好的衣服走來,動作輕柔地把衣衫搭在木架上。

做完一切之後,她撫平裙角,坐在乾淨的石頭上,手心對著火焰,祛除剛才遭受的嚴寒。

燒雞表層已烤至焦黃,濃郁的香味散發開來,不斷刺激著味蕾。

霍蓁蓁把手伸進自己的包袱中,摸來摸去,摸出一顆光滑細膩的黑珍珠,她放在手心轉了兩下後,徐徐遞給身側的陸卓。

陸卓輕倪一眼,並未做出任何反應。

她不太好意思地開口,“小師父,一路上我為你添了不少麻煩,這是一點謝禮,還望你能收下。”

陸卓往火堆中扔了一把柴,冷聲拒絕,“不用。”

霍蓁蓁默默地收回手,除了贈送珠寶和浣洗衣物,她是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對方。

她心裡十分清楚,什麼都不懂的自己對身手敏捷的小師父來說,就是個累贅。

如果沒有小師父,恐怕不是被父王抓回去成親,就是葬身在荒郊野嶺中,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愜意安寧。

正失神時,陸卓面無表情地用匕首把烤熟的雞肉切割開來,並專門把其中最軟嫩的腿肉遞了過去。

霍蓁蓁剛想推脫,話到嘴邊突然想起自己不爭氣的身體,走一天歇一天,期間還時不時地生一兩場小病,讓本就艱難的路程更加曲折。

她心理負擔過重,現在沒什麼胃口,但為了增長體力,硬是忍著不適吃了下去。

陸卓半低著頭,將她所有的動作盡收眼底,半晌後,問道:“不喜歡?”

霍蓁蓁愣了一下,連忙搖頭,“很好吃。”

陸卓看她一眼後,站起身來,將火堆徹底熄滅。

兩人繼續趕路,少年在前面揹著包裹頭也不回地走。

霍蓁蓁提著衣裙在後面跟,她施盡全力也趕不上眼簾中那道清瘦的背影,裙襬時而被枝岔絆住,還要蹲下來扯開。

沒過多久,他們之間就拉出一段距離。

小師父這個人很是冷漠疏離,偶爾流露出來的溫柔短暫又稀貴,卻很容易讓人就此沉迷進去。

被自己纏上之後,想來他心中也是有怨氣的。

霍蓁蓁嘆了口氣,疲憊地走著,連自己都不喜歡這副孱弱的軀體,憑什麼能被別人喜歡呢。

眼前是一片枯枝敗葉的蕭瑟山野,遠遠望去看不到任何蹤跡。

就在霍蓁蓁懷疑是否迷路的時候,忽而看見山坡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陸卓席地而坐,撫摸著懷中不知從哪尋來的野兔,他看到來人後,拎起兔耳朵,徑直走進對面的破廟中。

霍蓁蓁跟著跨過破廟的門檻,裡面已經升起了一堆火焰,牆角處的草蓆鋪地平平整整,廟宇雖殘破了點,也能一下子將冬日的冷氣隔絕在外。

她緩緩邁步,看著眼前的場景,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一路上,自己一直被照顧著,已經很久沒人對她這麼好了。

霍蓁蓁覺得,這輩子都沒辦法將小師父的恩情還清。

火光躍動在少年的側臉上,為他度上一層虛幻的光影,陸卓攪動著火堆,神色淡淡地問,“你在平西王府都吃的什麼?”

霍蓁蓁猶豫了一下,她怕面冷心熱的小師父真的會去尋那些食材。

陸卓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麼,隨口解釋,“只是想長長見識而已。”

霍蓁蓁點了下頭,她愛吃甜口,但不敢多說那些山珍海味,只挑了幾樣家常便飯說。

陸卓聽後微微頷首,起身離開了破廟。

等他再回來時,手中多了一堆食材。

夜幕漸漸降臨,外面寒風呼嘯,甜粥的清香極其誘人,火架上依然烤著一隻雞,與往常不同的是,陸卓在上面淋了層濃稠的蜂蜜。

在這深山老林中,不知是從哪尋來的。

他斯條慢理地轉動著火夾,露出的一節手腕上紅印格外刺眼。

霍蓁蓁上前兩步,輕聲問:“你受傷了?”

陸卓往下扯了扯衣袖,“沒有。”

她聽到否認後,眼眶莫名一酸,兀自跑去角落的行李中找藥瓶。

好不容易才翻出一瓶金瘡藥,霍蓁蓁忍著難過,意圖幫他上藥。

陸卓心中很是煩躁,這點擦痕根本算不上傷口,不知道她在大驚小怪什麼。

“小師父,上藥沒多長時間的,你聽我的,別被感染了。”

他冷漠地抽回手,不耐煩道:“你這麼喜歡命令別人,不如回平西王府繼續當郡主。”

霍蓁蓁無措地看著他,眼神逐漸黯淡下來,而後把瓶蓋蓋住,安靜地端起碗舀著甜粥喝。

飯後,她坐在門前的臺階上,仰頭望向懸在天邊的明月,月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更顯落寞。

倘若父王不逼她與相府聯姻,她也不想在外漂泊,既苦了自己,又連累了旁人。

小師父現在一定煩透了自己。

她趴在膝蓋上,悄無聲息地擦掉臉頰上的淚水,雖然她是父王唯一的親女兒,但從小並不受寵。

從出生起,她體質就不夠好,整日病怏怏的,既拿不動刀也握不住槍,無法成為父王心中期許的將門虎女。

為了獲得父王的讚譽,她只好走文路,將詩詞經文牢記心中,琴棋書畫樣樣不落,甚至獨創一門字型,為眾多學子所敬佩。

然而這些對於手握一方兵權的霸主來說,根本不夠格。

霍蓁蓁並不受人尊重,她在西僵的地位,甚至不如平西王麾下將軍們的女兒。

所以她的終身大事,可以不問她的意見就直接紙上蓋章。

被忽略了那麼多年,逆來順受,規矩守禮。此次逃婚,大概是她經歷過的唯一一次叛逆。

逃婚之後,父王震怒,京城快鬧翻天了。

霍蓁蓁有時在想,如果沒有和相府的親事,平西王府那幫人會不會連自己死了都不在意。

她悶悶地嘆了口氣,又想起小師父。

小師父喜怒無常,若非當初自己執意纏上他,他也不會事事被拖後腿。

霍蓁蓁原以為用珠寶錢財就能償還恩情,可對方分毫不收,這讓她萬分羞愧。

她揪著衣襬,心上彷彿壓了塊石頭,直讓人喘不過氣來。

“藥呢?”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低的聲音。

霍蓁蓁連忙擦掉臉上的淚痕,戰戰兢兢地轉過頭來,“什麼?”

陸卓對上她通紅的眼眸,煩躁更甚,心道姑娘家還真是麻煩,他不過是說了句重話,就能一個人躲起來哭。

他皺了皺眉,指向手腕處的擦痕,“幫我上藥。”

霍蓁蓁站在原地沒動,愣愣地把藥瓶遞給他,小聲道:“我去睡覺了。”

陸卓手伸在半空中,只等到一個冰冰涼涼的藥瓶和慌張離去的背影。

真是沒良心。

他輕嘖一聲,胡亂往手腕上灑了一層藥。

第二日,外面下起了雪,茫茫山野被厚雪積壓著,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路。

那養尊處優的長陽郡主在平地上走路都能摔跤,更何況在這兇險的大雪中。

若被凍病了,又是一場麻煩。

陸卓看了眼對面安靜的睡顏,把自己的衣服輕輕給她蓋了上去,接著起身去外獵食。

霍蓁蓁醒來後,沒有發現陸卓,倒是看見了兩個俏麗多姿的姑娘。

她們肆無忌憚地在破廟中逛著,裝扮寡淡的藍衣女子好像是個侍女,她喚道:“姑娘,您快來看,這邊有個活人。”

被她換做姑娘的黃衣女子負手走來,眼角眉梢都帶著爛漫,淺淺一笑,“還真有個活人。”

荒郊野嶺難得有這麼貌美的女子,兩人不免多看了幾眼。

霍蓁蓁被她們盯得頗不自在,外面大雪紛飛,想來這也是來破廟中躲避惡劣天氣的行人,此時並不害怕。

藍衣女子道:“我叫阿藍,我家姑娘叫豔裳,你叫什麼名字?”

“蓁蓁。”

霍蓁蓁說完後請她們在火堆旁坐下,靜等著陸卓回來。

遠處,冷若寒霜的少年一邊擦拭著匕首,一邊走來。

倪豔裳眼前一亮,站起身來,驚喜地迎了上去:“陸少俠?真的是你?”

陸卓掃了眼破廟中突然出現的兩個陌生人,反應淡然,臉上沒什麼表情。

“少俠先前救過我的,幫我打跑了壞人,你忘啦?”倪豔裳背著手走過去,輕輕一跳,“我是豔裳啊。”

陸卓並不認識什麼豔裳,餘光瞥見她腰間的腰牌時,大致猜出了她的身份。

霓裳門門主的千金,倪豔裳。

他點了下頭,彎腰處理獵來的食物。

倪豔裳還沒被人這般忽視過,當年初見陸卓時驚鴻一瞥,於她心中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此時在大雪中再次相遇,可不就是緣分?

她歪頭一笑,輕言慢誦著當年的往事。

陸卓救過的人太多,一點細枝末節都不記得,只是多看了幾眼對方手中的劍。

倪豔裳感知到他的目光,笑著提了提寶劍,“少俠覺得這把劍如何?”

陸卓道:“輕鴻劍。”

“不錯,正是輕鴻,少俠真是慧眼識珠。此物是我父親贈予我的生辰禮……我且為你耍上一兩招,少俠看好了。”

倪豔裳把劍鞘扔給阿藍,一人在院中舞起了劍,劍鋒銳利無比,地上的雪沫四處亂揚。

陸卓神色寡淡地看著,待最後一招落定後,才開口,“破雪劍法?”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倪豔裳將劍柄遞給他,“試試?”

陸卓剛要伸手接,忽而瞥到一旁捧著臉走神的霍蓁蓁。

他搖頭,繼續處理食材,“飯後再試。”

倪豔裳笑笑,說好,然後繼續圍在他身邊說話。

另一旁,霍蓁蓁坐在臺階上,失神地望著空中飄落的鵝毛大雪。

阿藍聞見她身上傳來的馨香,視線也忍不住地往她身上瞟。

她身上有種楚楚輕盈的氣質,阿藍見慣了豪氣沖天的女俠,很少見到這樣柔弱的姑娘。

聘聘婷婷,秀雅溫婉,坐在這裡不說話,就能輕易招引別人的目光。

阿藍不止一次地見那位陸少俠往她身上看。

她清了清嗓子,問道:“蓁蓁姑娘,你和陸少俠是怎麼認識的?”

霍蓁蓁聽到陸少俠三個字時微怔,她並不習慣這個稱呼,和小師父一起走了這麼遠的路,竟然不知道人家姓陸,好像是有些諷刺。

在阿藍直直的目光下,她淺聲開口,“小師父是個好人,他幫了我。”

阿藍松了口氣,幸而對方不是陸少俠心儀的女子,自家姑娘還有機會。

可陸少俠為何要將她帶在身邊?

俠義心腸?

面對這麼漂亮的女子,恐怕會動心的吧?

若真動心了,該怎麼辦,阿藍又為倪豔裳捏了把汗。

見霍蓁蓁視線一直停留在輕鴻劍上,阿藍接機問道:“蓁蓁姑娘也想要揮動那把劍嗎?”

霍蓁蓁搖頭,“我不會舞劍,也不懂劍法。這把劍……是從哪裡來的?”

阿藍神氣道:“這把劍啊,來頭可就大了,傳說中的萬劍之首,這是我們門主在問劍大會上,一舉擊敗十幾個門派後用霓裳門數十套劍法換回來的。門主愛女深切,我們姑娘福氣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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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禮貌地笑了笑,掩住眸中的失落。

眼神在輕鴻劍上流連幾瞬後別過了頭,這把輕鴻,其實也是她的生辰禮,是她十三歲時父王親手贈送的。

只不過那時她尚在病中,虛弱到連劍都提不起來。

她永遠忘不了父王當時失望的目光,以及軍營中其他將軍嘲笑的話語,那像是一根根刺,狠狠扎在心上,幾年過去,依舊沒能消解掉。

在眾將軍的譏諷下,父王怒氣衝衝地把劍扔至一旁,重新賞了她幾盒墨寶。

那把承載著痛苦的輕鴻劍,幾經流轉,再次出現在眼前,輕輕一勾,就將往日洶湧苦澀的回憶勾了出來。

霍蓁蓁眼眶微潤,努力地平緩著情緒。

陸卓視線時而飄過去,眉頭越皺越深。

倪豔裳也跟著看到了少女垂頭失落的模樣,“蓁蓁可真是個多愁善感的姑娘,她不會是不喜歡我們吧?”

陸卓難得開口說話,“許是還在生我的氣。”

“你怎麼她了?”

“昨晚兇了她兩句。”

倪豔裳抱住手臂,難以理解道,“吵吵鬧鬧不是常有的事嗎?蓁蓁姑娘這麼記仇?我真是不懂小女兒家百轉千回的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  陸.自作多情.卓:生我氣了,該怎麼哄?

好久不見~

回來更番外啦,報備一下下,番外大概有陸卓x霍蓁蓁、顧承安x晉明曦、以及小糰子三個部分,幾天沒上號,剛才翻了下評論,才知道你們想看顧承安x晉明曦,但是已經寫了這章了,不繼續寫完會很難受噠,而且也沒幾章,所以就先更這個叭,這章發紅包,延遲慶祝一下五一,比心。感謝在2021-04-26 17:23:09~2021-05-06 13:10: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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