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是在做自相矛盾的事情。
為了抹去痕跡而留下痕跡, 為了掩蓋噪音而製造噪音。
矛盾就蘊藏在人的本性之中,遲早有一天要顯現出來。
顏粲的眼眶早就紅了,他的五感很靈敏, 能夠察覺到非常細微的觸感、聽到非常細微的聲音。
更何況紀姝的動作和聲音根本沒經過壓制, 她好像就是在白晝中、在大開的門前做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正常的不值一提。
他想她立刻停下,可是拒絕的話一點都說不出來。
顏粲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安放在另一個全新的、陌生的領域上了,這之外的所有事, 倫理、道德、大漠的乾渴、往事的糾纏全部忘記了。
她的動作其實十分溫柔,試探著,雙目定在他臉上,全神貫注地觀察他的表情。
隔著衣服,手指聚攏,會有質量上佳的布料蹭到她手指之間的嫩肉,但是她完全沒注意到。
某種意義上,她和他共同沉浸在這個完全陌生的領域之中。
這個領域之中, 他就是個簡單的少年, 沒有任何仇恨曲折,乾乾淨淨。外面陽光明媚,他的身體處在最好的狀態之中, 滾燙熱情,正如這莽莽大漠。
顏粲的自尊心其實挺重, 他很討厭別人直接目睹自己任何私密的情緒。
但是紀姝除外。她反正已經見過他最狼狽的時候了, 見過他又髒又弱的樣子,但是她從來不嫌棄。
所以他試著信任她。
他一直追著想要信任她。
顏粲跪坐在地上,他還勉力跪直一點,可是僵硬的肌肉和肩膀已經完全將他出賣。
紀姝傾斜著身子, 靠向顏粲的方向,一隻手撐著地面,另一只手壓在他腿上。。
這間石屋剛剛清掃乾淨,地上只有一隻几案和半塊圖案不全的地毯。別說關門了,門都沒有,一眼就能看見湖邊白蓬蓬的蘆葦。
簡直是在野外。
顏粲剛開始還壓抑著自己的沉重呼吸,最後壓不住了,自暴自棄,完全將真實反應放在她眼前,供她品嚐。
紀姝之前從來沒有做過這麼大膽的行為,變換了幾個動作就覺得手指僵硬,有點累了,直接十分任性地收回手。
她有點壞心思,輕輕笑著看他:“嗯,還是先去洗澡吧。”
顏粲忽然失去感受她體溫的渠道,眼神茫然了一瞬,然後才慢慢的、簡單地答應道:“好。”
他的皮膚很白,置身在強光之下更顯得純粹,勾的人想去撕碎、踐踏,極致的美麗總是吸引人們去毀滅。
他沒有指控紀姝作弄他,沒有委屈控訴她過分,也沒有可憐兮兮描述自己的難受博取同情。
倒是紀姝自己先覺得不忍了,重新在他面前跪坐下來,依偎到他懷裡去,帶著調笑的意味說了一句:“真是孩子。”
那麼乖巧。
顏粲很滿足地呼吸了一口她的氣味,心想,他才不是孩子。
她吃軟不吃硬,這樣的姿態才能博取最大的利益。
這半塊地毯甚至只夠他們坐著。要是躺下來的話,就算互相擁抱,依偎得很緊,但是一不留神,就立刻要有部分軀幹露出地毯之外。
他是個重欲到糟糕的人。
她的手比他的手柔軟許多,也讓人受用許多。
他沒堅持多久。
顏粲認為這十分正常,因為在他的認知中,阿姝是一個在這方面很厲害的妖女,所以被她刺激得立刻結束非常合理。
因為他沒有經驗,也沒法辨認紀姝是不是真的厲害。反正他覺得她的一切動作、氣味、聲音都足夠刺激,能讓他立刻興奮起來。
總之阿姝真的很厲害。
結束之後,他們維持了好一會兒原有的姿勢。
是坐姿,而且兩個人的衣服都十分完好的穿著。紀姝抽出手之後,明明手上一點痕跡都沒有,但是因為感覺到了潮溼的感覺,很有些不自在。
他們倆在甜蜜而美妙的氣氛中沉默了好一會兒。
“去沐浴吧。”紀姝說:“我在這裡等你。”
話裡的暗示意味很濃。
顏粲提醒她:“現在還是白天。”
紀姝眨著眼睛:“對啊。”
顏粲啞聲笑了,他向她確定:“你答應了。不可以直接跑掉。”
他實在是有陰影。
紀姝:“再不去就不做了。”
顏粲立刻往外走去,恨不得邊走邊把衣服脫了,到湖邊就可以直接下水。
他很自覺,走到了月牙湖的上半部分去沐浴。
月牙湖中間是那棟石屋,阻隔了兩個月牙尖尖對望的視線。這樣紀姝可以用月牙湖的下半部分洗洗臉,或者也沐浴一會兒。
現在太陽已經靠向西邊,月牙湖的下半部分被石屋的陰影遮住,比顏粲在的那部分湖水要陰涼許多,不用直接被太陽暴曬。
紀姝很苦惱。
距離她上一次補水才剛過去半個時辰,現在她又感覺自己臉上的皮膚在快速地乾燥起皮。
太煩了。
沙漠裡最煩人的竟然不是炎熱,而是乾燥。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待會兒就要和絕世大美人親親了,總不能這種時候皮膚乾燥到起皮吧。
紀姝惡狠狠地把瓶子裡的淡綠色液體往臉上抹,拒絕回憶這瓶乳液從拍賣會上買下來時花了多少錢。
她洗好臉之後,因為身子已經在湖中泡了好一會兒了,皮膚都有點泡白了,連忙起來穿好衣服,坐在湖邊的木階上發呆。
真的要和顏粲大美人交往了。
他們現在應該算男女朋友吧。
她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他還沒有正式告過白。
紀姝感覺自己是在故意挑刺。
她把手伸到湖水中去攪了攪,沾了些水在手掌表面,然後往臉上拍了拍。
她的心臟一下一下地跳。
顏粲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的時候,紀姝簡直嚇了一跳,差點就往前倒,掉到湖裡去了。
她有些驚魂未定地回頭:“你已經好了嗎?”
顏粲點頭,他瞟了一眼天色,但是沒說話。
紀姝才發現天色有點暗了。
她應該……沒在屋子外面坐太久吧……
顏粲陳述道:“我把屋子收拾好了,你要不要過來看看?哪裡不合心意,現在就可以改。”
他沒提之前她答應過的事情,但是紀姝感覺他每句話都洋溢著熱情與開心。
他無比期待著。
紀姝有些心虛,主動去牽他的手:“我發著呆就忘記時間了,你可以直接提醒我的。”
顏粲說:“嗯。”
那種傻乎乎的氣氛又出現了。
像是在森林裡走著,碰見一個一蹦一蹦,正努力夠著蜂蜜的小熊。
紀姝看見了屋子中間的床,只有一張,不大,兩個人估計得抱在一起才能睡下。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紀姝視線挪過去的時候,顏粲很關注她的情緒,盯著她看。
她一笑,他就立刻松了口氣,放下心來,說:“這張床很軟的,你可以睡上去試試看。”
紀姝往床上一倒,很舒服地呼了一口氣,挑整成了一個自然的姿勢。
顏粲已經裝好了門,他的芥子戒中自然不可能帶了門,是剛剛拿劍削的,還挺結實。
離天完全暗下去還有約莫一個時辰。
顏粲反復計算著時間,但是並不知道算來有什麼用。他在盡力將這些瑣碎的時間填滿,把愛惜的時間撐得更長一些。
紀姝枕著自己的手臂,忽然側頭去看他,表情靈動:“你還站著做什麼?”
顏粲:“……”
他二話不說,立刻躺在了她身邊。
顏粲試著伸手把她抱在懷裡,調整了幾次都沒找到兩人都舒服的姿勢,有些急,也有些擔心自己沒做好,表情都嚴肅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