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道路各不相同，有的是像使樊苼那樣，整日以美酒音律相伴，一生浪跡江湖，只求一個快活，但是歸根結底，他放不下的，無非是自己的師父，像他那樣的人，漂泊不定，四海為家，這才更像他的本色。

但是，像紫蘇那樣的，這一生，不求逍遙，只求安定。而是已經經歷了太多磨難，若說畢生所求，不過一個“安”字。娥皇對紫蘇有恩，又待紫蘇如親生姐妹那般，故而紫蘇無論如何都會跟著娥皇，哪怕刀山火海，她都不曾畏懼。

娥皇就更不同了，前世的種種已經太過壓抑，此生，她不求別的，只求能與心愛的人攜手天涯，了度餘生，她不喜歡什麼榮華富貴，不喜歡什麼奢糜無度，只求此生能夠自由自在的過自己的日子。

而李煜，他是個善良的君主，可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卻是不在做君主。萬人之上的地位固然難得，可他不喜歡，江山也好，權勢也罷，對他而言，不過是過多的枷鎖，無形的束縛。

他們各有各的求，各有各的命，凝到一處，形成了緣分。

如今，該圓滿的，已經逐漸走向圓滿，再沒有比此時此刻更讓人高興了。

墨痕是個木訥的傻小子，若不是娥皇鬧了一回，他又怎能抱得美人歸？他對紫蘇早已經情根深種，只可惜，自己不敢承認，紫蘇也不知。

往事歷歷在目，一樁樁，一件件，都觸動紫蘇心絃。這麼久了，紫蘇依舊不敢斷定墨痕對紫蘇是否有情，墨痕不說，紫蘇不知……

這一回，卻是截然不同了。

“傻小子！姐姐可就給你這麼一次機會，你若是不知珍惜，紫蘇可永遠都是我的人了，你捨得嗎？”

娥皇微笑著，定定的瞧著墨痕，墨痕緊張的避開娥皇的眼神，緊張的不知所措。

“難不成？你是對我的紫蘇，無情？”娥皇故作嬌態，淡然的問道。

“自然不是！”墨痕迅速反駁，見到紫蘇的表情，他卻又垂下頭去。

“有什麼不能說的？男子漢大丈夫扭扭捏捏，做個事情怎就如此扭捏？今日你若是不將話說清楚，那麼往後，姐姐可就不會再給你機會了。”娥皇一臉認真，卻讓墨痕更加緊張了。

墨痕沉默了良久，終於松下拳頭來，柔聲道：“不是……我對紫蘇姑娘，是有情的，只是……”

“只是什麼？”娥皇偏著腦袋，輕聲問道。

“只是……如今我什麼都沒有，怕是紫蘇姑娘跟了我，會吃苦！”墨痕說到最後，幾乎沒聲了，看來，娥皇所猜沒錯，墨痕就是有些自卑了。

“嗤……”娥皇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這傻小子！還真是傻的透徹，我倒是不擔心，紫蘇跟了你會受委屈，我倒是覺得，你這個樣子，是捨不得紫蘇受半點苦的。”

墨痕愣了一愣，卻見紫蘇微微紅了臉。

李從嘉站在一旁，一聲不吭，自始至終，都是一個看戲的狀態，這會兒，插了一嘴：“墨痕，你總這樣霸佔著人家姑娘，卻又不給一個名分，怎生也是說不過去的吧？還不快快低個頭，表個態？”

墨痕一愣，繼而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紫蘇，輕聲道：“紫蘇姑娘……我……”

“咳咳……”娥皇輕咳了一聲，繼而往後退了幾步，接著拽走了李從嘉去了屋裡。

“紫蘇姑娘，我……如今，我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你願意跟著我嗎？我保證，不會讓你受一點兒委屈，我保證，能給你所謂的幸福，你願意……嫁給我嗎？”墨痕說完這番話，眼眶中竟然充盈了淚水，從未見過墨痕這個樣子。

聽完墨痕的話，紫蘇傻愣在原處，這句話，她已經等了太久了。自打墨痕第一次救下紫蘇的那一瞬，紫蘇就已經將自己的真心暗暗給了墨痕了，之後的嬉鬧，歡笑，卻是紫蘇這一生，最珍惜的回憶。

“我……”良久，紫蘇顫抖了雙唇，泣聲道：“我……我願意……從一開始我就願意，我以為你對我無情，我不想做你的負累，只好將這份感情藏於心底，你可知，我等了你十幾年……”紫蘇淚流滿面，說出了這番話。

墨痕伸出手，拂去紫蘇的眼淚，將她輕輕攬入懷中，柔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不……你沒有做錯，你沒有……”

擁著紫蘇，墨痕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先時，我不懂感情，只將你放在與其他人同樣的位置。後來我感覺到，在我心裡，你與其他人不同，所以，我不敢靠近你，我是個孤兒，此生只有主人待我是最好，你與娥皇姐姐的出現，卻給我帶來了許多溫暖，我一時高興，卻不知該如何處理，只將你推的越來越遠，希望自己不會傷害到你，可是紫蘇，我沒想到，這樣，反而更是傷害了你，如今，南唐覆滅，雖說，都是主人計劃中的一部分，可我從未想過，你願意陪伴我一生，在我心裡，你太好，總覺得，是我配不上你啊！”

“不……不會，我從未這樣想過。”

“如今，我能將心裡的話全部說出來，我真的很高興，你知道，我這個人木訥得很，不懂得如何去表達，但是紫蘇，請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受苦的，一定不會的。”墨痕認真的說道，墨痕從未這樣放鬆過，尤其是在紫蘇的面前。

紫蘇笑了笑，喃喃道：“我就知道，終有一日，你會明白我的心意的，墨痕……你可知，我等了你十幾年……”

墨痕知道，墨痕自然知道，只是墨痕從來都不敢靠近紫蘇。“你太美好了，我怕自己傷到你！”

紫蘇搖了搖頭，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墨痕將紫蘇的下巴抬起來，讓她與他四目相對，墨痕認真的問：“紫蘇！你願意，同我成親嗎？”

“我願意……”

千言萬語都無法表達此時二人的心情，只剩下緊緊相擁的風景，代表了一切。

娥皇與李從嘉攜手從屋內走出來，笑著說道：“墨痕！紫蘇！恭喜二位喜結連理！”

墨痕走上前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娥皇面前，“謝姐姐成全！”

“墨痕，快起來！”娥皇趕緊將墨痕扶了起來，笑著說道：“我將紫蘇託付給你，不過是因為，你們兩個一個不說一個不知，紫蘇就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我放心的將她交給你，是因為，我信任你！只要你不會讓我失望，不會讓紫蘇受苦，其他的，都不重要！”

墨痕笑了笑，斬釘截鐵的回答道：“放心！”他轉過身來，牽住紫蘇的手，聲聲道：“滄海闊，江山老，墨痕一生，定不負卿。”

“君子成人之美，小人成人之惡，今日，我又做了一樁大善事啊。”娥皇笑著說，卻全然沒看見李從嘉蒼白的臉色。

李從嘉站在娥皇身後，平息了紊亂的內息，走上前來，笑著說道：“不如，就讓他二人今日成親，如何？”

“嗯！今日是個好日子，宜嫁娶。那就這麼定了！”娥皇想了想，笑著說。

紫蘇紅了臉，垂下頭去，笑著問道：“啊？小姐，不要這麼著急吧！我還沒準備好……”

“你呀，什麼都不需要準備，只要把一切都交給我，你只要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就好了。”

李從嘉頓了頓，輕聲道：“一切從簡，家裡可有大紅綢緞之類的？在準備些上好的美酒，還有……”

娥皇笑著打趣道：“誒誒誒！怎麼好像是你嫁女兒似的？明明是我要嫁妹妹，怎地這般著急？新娘的喜服嫁衣是不能將就的，這樣吧！從嘉，你與我去一趟山下的小鎮，剛才我們從那處經過，好像正趕上集市，我們就去買一件嫁衣來，再添一些重要的物件兒。”

“好！”李從嘉點頭答應，於是兩人就這樣出發了。

墨痕微笑著，輕聲道：“你在家呆著，哪兒都不要去，我去附近找些乾柴來，待會兒要用。”

大約一個時辰，娥皇與李從嘉回來了，手中拿了兩件喜袍，一件是長衫，是給墨痕穿的，另一件我是嫁衣，給紫蘇穿的。

望著鏡中的美人，娥皇笑了，笑得很幸福。“一梳梳到尾，二叔白髮齊眉，三梳子孫滿堂……”

“小姐！紫蘇捨不得您，紫蘇還是想日日陪伴小姐。”紫蘇喃喃道，眼中浸了淚水。

娥皇笑了笑，淡淡道：“我的紫蘇可是世間難得的美人兒，就這樣，拜拜便宜了墨痕那小子，我也實在捨不得，但是啊！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在意他，你的心裡一直都有他，所以啊！我這麼做，是為了讓你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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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這一生，吃了太多苦，紫蘇留在小姐身邊，總能多一些照應啊！”紫蘇傻傻的，還在說這些話。

“紫蘇……”娥皇將鳳冠呆在紫蘇的髮髻上，輕輕抱住她，柔聲道：“只要你能幸福，我就放心了，你是我永遠的妹妹。”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四聲要和之後，墨痕與紫蘇成了一對名正言順的夫妻。

李從嘉笑著看著這一對新人，往日的美好油然而生。

曾記得那時朱蘿幔帳，錦繡荷香，娥皇與他，攜手在皇宮，成了最受矚目的一對新人，如今，娥皇依舊在他身邊，他已經很滿足了。

“娥皇……”李從嘉喃喃一聲低喚，之後，便是娥皇一聲聲哭喊。

“從嘉……從嘉你怎麼樣了？從嘉……”

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