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哥……你別説了”我捂住胸口，看著臉色蒼白的孟若愚。

“芸兒……你可以原諒我麼？我只是……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咳……咳……”孟若愚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撫著胸口，痛苦的咳了起來。

“芸兒不怪你，孟大哥你不要想太多！”我復又坐在了孟若愚的床頭上，幫他拍著背，霜雪緊緊捏著手，含淚看著我們。

“芸兒……”孟若愚伸出手，將我的手握上，“我以為，你忘記跟陳蒨前生的緣分，就可以愛上我的……”他自失的一笑，“是我錯了。”

“孟大哥……”我嗚咽了一聲，聲音便卡在嗓子裡了，心中的疼不在孟若愚之下。

“霜兒……”他的聲音微弱，臉因為剛剛咳漱憋的通紅，但額頭又泛著鐵青色，手顫抖著將我的手放在了霜雪的手中，見我們的手緊緊粘合在一起，才輕揚起了嘴角，笑道：“好了，看……看你們……你們姐妹在……在一起，我就放心了”説完仔細的看著霜雪，眼中滿是愧疚，又轉頭向我：“霜兒她都是為了我……芸……你……不要怪她……”

霜雪再也忍不住了，撲向前，伏在孟若愚的身體上哭著，哭聲由小變大，悲慼極了，我心中悲痛，卻停止了流眼淚，一邊理著頭腦中雜亂的思緒，一邊擔心孟大哥離開了我們，我們要怎麼辦？

“咳……咳……”孟若愚一聲劇烈的咳讓我們的心都揪了起來，再見他突然揚起了頭，嘴一張，一口鮮血已經脫口而出，這口血像是抽光了他臉上所有的血液，孟若愚再躺下時，臉比白絲絹更蒼白，沒有一點血絲，我的心中隱隱的不安，可是看見孟若愚拼命擠出的微笑，心中枯澀，可還是放輕鬆了表情。

“芸兒……”

我揩掉眼角的酸澀，將頭探向前，“孟大哥，你要累了，就休息下……”

孟若愚微笑著搖頭，然後張口，他的聲音嘶啞低沉：“等我走了……你……你就去找陳蒨”

陳蒨？嘴角揚起抹苦笑，他用自己的生命跟古鏡交換，讓我得以，可是我是怎樣做的？突然明白了他為什麼那麼怕我離開他，又是一陣酸澀，曾經一直答應他，陪在他的身邊，可是現在呢？我不僅離開了，而且走的這麼決絕無情，我又怎樣回到他的身邊去？

“孟大哥……你先養好病，好不好？”我儘量讓自己不去想三盅酒説的

“芸兒，三年來，你一直惦記著他，不是嗎？去……去找他”孟若愚憋著氣，一股腦説出來，才大口喘著氣，胸口的疼痛似乎又加重了。

“孟大哥……”霜雪抬起頭來，怔怔看著孟若愚。

孟若愚眼神已經有些渙散了，他直直看向霜雪：“霜兒……若……若有……來世……孟某……一定……一定不再……辜負……辜負你……”説完，頭重重往旁邊一撇，眼睛彷彿是終於安心地舒服地閉上了。

我跟霜雪一愣，隨即大聲叫著呼喚著：“孟大哥——”

孟若愚的眼角一滴淚滑落在紫紅色的被子上，馬上便被那妖嬈的顏色吸收乾淨，那眼角失去了那滴淚，看起來輕鬆無比，只是他微微下撇的嘴角，又讓他看起來像是有無限心事一樣。他的睫毛長長的搭在眼皮上，像是睡熟了一樣。我伸手探他的鼻息，滾燙的淚劃了出來……

“孟大哥——”霜雪不管不顧的抱起孟若愚的身體搖喚著，似乎只要她使勁叫喚，便可以讓他醒過來一樣。

“霜雪……”我攔住霜雪，她依舊愣愣的搖著，眼神呆滯。

“孟大哥——”霜雪頹然的將孟若愚的身子放下，接著伏在上面哭著，我心中也難受至極，索性也坐在床邊，抹著眼淚。

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偶爾有幾聲鳥叫從外面傳來，既是悽慘，又是空靈，讓人這心裡更加悲愴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我們都哭的累了，就這樣在黑暗中靜靜坐著，誰也沒有開口。

我站起來，找來火種，將屋裡的燈點燃了，又出去，吩咐廚房準備了點吃的，這才又回來坐下。

霜雪纖細的手從孟若愚的臉上劃過，似乎要將他所有的輪廓和器官全部記到心裡去，那手雖是纖細，可是卻已經不再滑如凝脂，肌肉收縮了，皮也鬆鬆垮垮的粘在手上，我看著，淚又出來了。”姐姐——“霜雪突然叫我，手卻依舊蜿蜒在孟若愚的臉上。

“恩？”我拭掉淚，抬眼看她。

她這才將手戀戀不捨的從孟若愚的臉上拿了下來，站起來，轉過身來，走到我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這是幹什麼？”我趕緊去拉她

“姐姐先聽我説”她倔強的拿掉胳膊上我緊拽著的手，我聽後，將手收了回來，看她沉重的表情，心中又是一陣疼痛侵襲。

“好，你説……”我坐在凳子上

“姐姐，是霜兒騙了你”她的眼神愧疚，低著頭不看我，“從知道韓子高跟姐姐長得一樣開始，霜兒就在疑惑，但是知韓子高是男子後，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可是孟大哥卻一直抱有希望。”她仰頭看我一眼，又扭頭看床上的孟若愚。

“孟大哥他一直喜歡姐姐，這是我從小時候就看見了的，可是我不懂姐姐，為什麼在陳蒨出現之後，便將心給了那個人。”她的語氣有些尖銳，臉上也帶著不悅。“姐姐記得那方絲帕嗎？那便是你與陳蒨的定情信物了。”

我大吃了一驚，身子也顫動著，差點從凳子上滑了下來，看霜雪滿臉的愧疚，我深呼口氣，將身子直直，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霜雪見我的表情稍微穩定，接著説：“孟大哥派了好多人去查你和陳蒨，後來終於知道，原來陳蒨讓慧空大師找到了那面魔鏡，用他三十年的壽命換你的，而韓子高，就是魔鏡找到的能讓姐姐的肉身。”

三十年？我的心像是被重錘狠狠敲擊了一下，疼得我五臟六腑都亂了起來，胸口一股血腥味兒澎湃而出，我慌忙拿過桌上的一方手帕，捂住了嘴，拿開時，手帕已經滿是鮮紅，霜雪一驚，站起來輕撫我的背，“姐姐——”

我將手帕握緊，團團塞進了袖子中，霜雪已經幫我倒了杯水在臉邊，我接過來，喝了口，將胸中的血腥壓了進去。

“繼續説……”我咬著細白的牙齒，面色蒼白，手拿著杯子，那杯子細微顫抖著。

霜雪深深看了我一眼，“姐姐，其實滅我們一家的，或許不是陳家人……”

我手一斜，杯子飛速從手中滑了出去，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杯子的碎片夾雜著茶水濺到了我的裙襬上，我怔怔看著，懶懶地抬腳，換個乾淨的地方落腳。

“你是怎麼知道不關陳家人事的？”我冷冷的説，卻感覺心已經碎得我再也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

“那天，陳家的一位夫人過來，並不是我説的那樣，要強娶姐姐，而是勸姐姐不要跟陳蒨在一起，好像是説，陳蒨已經訂了婚的，可是姐姐並不買她的帳，不僅撕了她給的銀票，還以死以表志。後來爹請大夫來看，姐姐只是暈了過去而已，那些陳家人以為姐姐死了，走的時候很是內疚，並沒有其他的行為。而且……”她頓了頓，“孟大哥自從回來，就開始命人查這個案子，雖説沒有查到兇手是誰，可是卻是知道，並不是陳家人滅我們的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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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揚起手，霜雪緊緊閉上了眼睛，半響又睜開，見我只是攏攏耳邊的頭髮，臉一紅，又跪了下來，睫毛上，重重的淚珠馬上就掉了下來。

“聽説我忘記了有關陳蒨的記憶，所以你就將我們家滅門的仇恨，放在了他的身上，這樣我就可以離開他，與孟大哥在一起是不是？”我冷靜的説

“姐姐……是我錯了，我只是……只是想讓孟大哥可以跟姐姐在一起……”

我的淚無聲息的滑了下來，燭臺上，白色的蠟燭上，也有滴淚珠滾落了下來，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接，卻忘記了那是經歷火焰涅檠的淚，燙得我手火辣辣的疼了起來，我微微一笑，手的疼痛竟然可以減弱心臟的疼痛。

“姐姐……”霜雪看見我的微笑，嘴角一絲陰冷劃過，突然眼光也變得決絕了起來，她從袖子中拿出了那把“鳳吟”對準了喉嚨，眼看就刺了上去，我眼尖手快，飛速將身體向前一探，一把打掉了那把刀，緊接著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霜雪眼神空洞的看我，我的面色已經從冷靜變得憤怒了，狠狠罵道：“這是幹什麼？孟大哥拋下我走了，你也不要我了？”

霜雪往後退了一步，低頭啜泣，我也顫慄著，手捏得緊緊的哭了起來，怎麼會是這樣？

“姐姐——”霜雪撲了上來，緊緊抱住我，我也緊緊抱住她，猶如水中漂流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