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
房間內。
蘇杉的目光時不時的看向不遠處的窗外,神色焦急擔憂。
窗戶開著一個小口,從她這個方向看去,正好可以瞧見內院的門口。
此時的蘇杉,略微有些坐立不安。
她幾次想要起身出去尋找打探一番,但這個念頭升起沒多久,又很快強壓下來。
她不能起來。
即便她的雙腿早已經復原,已經能夠正常行走。
但她還是不能起來,也不能出門。
這蘇府上下到處都是那個女人的眼線,她時刻都有暴露身份底牌的危險。
她必須要虛弱,必須要……奄奄一息。
否則,一旦她身體恢復的訊息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她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因此,即便心中焦急不已,蘇杉最終還是沒有起身。
只是目光時不時的看向內院之外,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她的眼眸底多了幾分失望。
同時,內心的擔憂愈發明顯。
……肯定是出事了的!
從先前李北風的反應來看,蘇杉已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是個聰明人!
從李北風的反應上,她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
尤其是之後他帶著秋月離開,更是讓蘇杉內心不安。
她大概已經猜到怎麼回事……只是,不敢確信。
她不願意相信。
坐在火爐邊,蘇杉閉上了眼睛,心頭默唸祈禱。
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耳邊,逐漸傳來了內院外的腳步聲。
不多時,一道身影出現在房間門口。
推門,走了進來。
房間內帶來了一陣寒風,吹的人心頭略微發顫。
蘇杉睜開了眼睛,瞧見了出現在房間內的李北風。
房間門很快被關上,房間內依舊溫暖如春。
很熱!
但是蘇杉卻沒有任何感覺。
當瞧見出現在房間內的李北風,蘇杉的眼睛先是欣喜的亮了起來。
緊接著,當看到只有李北風一個人時。
她楞了一下,目光落在李北風的臉上。
他的臉色……
蘇杉一顆原本懸著的心,突然就沉了下來。
“秋,秋月呢?”
蘇杉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
從李北風的臉上,她看到了不好的預感。
秋月……不會是出事了嗎?
李北風沒有開口。
他沉默著,走到了秋月的跟前。
蘇杉凝視著他,那顆心愈發沉了下去。
她聲音開始焦急,擔憂。
“她……是不是出事了?”
李北風望著她的面容,原本絕美白皙的臉蛋上,此刻滿是焦急擔憂神色。
最終,李北風輕輕點了點頭:“嗯。”
剎那間,蘇杉的臉色慘白。
腦袋瞬間空白。
“她……她怎麼了?”
聲音顫抖,語氣結巴。
這一刻的蘇杉,只覺得天旋地轉。
要不是坐在椅子上,她可能此刻已然完全跌倒。
李北風原本還在猶豫著該怎麼跟蘇杉解釋,突然瞧見她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勁。
愣神了片刻,才意識到了什麼。
“你誤會了,她沒事,她人沒事……”
李北風搖搖頭。
蘇杉神色一怔:“什麼……意思?”
“她現在很安全,她人沒事……”
李北風搖搖頭,從她的臉上,李北風看出來她可能是誤會什麼了。
“……”
蘇杉突然沉默了。
剛才那一刻,她真的以為秋月出了事……那一瞬間腦袋空白,悲愴的情緒湧上心頭來。
隨即又在下一秒,得知原來是她想多了。
心態大起大落,她一時間有些沒回過神來。
等到反應過來之後,才用略微羞憤的神色瞪他:“你……不能將話說清楚嗎?”
“這也不能怪我吧?”
李北風有些無辜。
他只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今天發生的事情,沒想到她會想多……
蘇杉又瞪了他一眼,伸手撫摸在胸前,輕鬆了口氣。
剛才……真的差點嚇死她了。
她真以為秋月已經……
此刻,慢慢撫平心跳的蘇杉,才又意識到什麼:“那……秋月呢?她現在在哪?”
“她現在很安全!”
李北風開口。
他注視著蘇杉的眼睛,猶豫了一下:“只是……”
“只是什麼?”
蘇杉趕緊追問。
“她……惹上大事了!”
“……”
當聽完李北風的講述之後,蘇杉的臉色再度變的慘白。
不敢置信。
“你的意思是……秋月她,殺了很多人?!”
“嗯。”
“那她……”
蘇杉神色焦急擔憂道:“那她現在……”
“她現在沒事,她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李北風搖搖頭,示意她安心。
秋月現在沒事。
至少現在來說……她是安全的。
只不過,這一次秋月招惹上的麻煩,後果也是不可估量的。
她殺了教坊司七八個奴婢,又殺了十幾個護衛。
二十多條鮮活的人命!
這麼多人命死在她手上,饒是李北風想要保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訊息已經傳出去了。
欽天司那邊暫時有李北風用身份壓著,但事情終究需要一個交代。
更別說,京兆府是斷然不會坐視不理的。
事情,很麻煩!
……
得知秋月現在沒事,蘇杉倒是微微松了口氣。
但很快,她神色又擔憂起來:“那她……接下來怎麼辦?”
蘇杉有些慌亂。
她比誰都清楚,在皇城之內殺人到底有多嚴重。
尤其是,還牽連上了二十幾條人命……這太嚴重了!
嚴重到蘇杉不敢想象接下來該怎麼辦!
饒是她一向很冷靜,此刻也有些慌了神。
“她,會不會……”
“放心吧!”
李北風輕聲安慰:“我會想辦法的!”
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
李北風暫時沒有頭緒。
今天秋月大開殺戒時,他沒有阻攔。
他的確可以阻攔,但他沒有阻攔。
秋月很生氣!
他也很生氣!
因此,當秋月選擇大開殺戒的時候,他冷眼旁觀。
只不過,當一切都平復冷靜下來之後,需要面對的,就是接下來的後果。
後果很嚴重!
二十幾條人命,斷然是沒法掩飾的。
訊息已經從欽天司傳了出去,恐怕很快京兆府便會有行動了!
此刻,逐漸恢復了些許冷靜下來的蘇杉,望向李北風。
她突然抓住了李北風的手,眼神中帶著幾分求助的目光:“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救一救秋月?”
她的眼角有幾分淚光。
秋月是她的侍女,同時也跟她親如姐妹!
她知道秋月這一次犯下了大罪,可……可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出事!
她無能為力。
她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眼前的李北風。
“放心吧!”
李北風再度輕聲開口安撫著她,凝望著她的眼眸,沉默了片刻,才輕聲開口:“你現在先別急,我會想到辦法的……事情,還遠沒有到無法收場的地步來。”
“……”
李北風猜測的沒有錯,教坊司二十幾條人命的訊息,很快便傳到了京兆府。
訊息是瞞不住的!
當二十幾條屍體就擺在教坊司內,瞧見這一幕的京兆尹林閒臉色十分難看。
他心頭又驚又恐還憤怒!
什麼人幹的?!
竟然敢在皇城的教坊司內大開殺戒?!
這是在挑釁皇權!
這是對大昭皇權一種赤果果的挑釁!
這個案子若是不趕緊處理,定然會引起朝堂上的軒然大波。
到時候,他林閒是第一個會被問罪的!
“調查清楚沒有?!”
林閒陰沉著臉臉色,冷聲問道。
一位捕快上前,沉聲道:“大人,根據教坊司那些證人的證詞,殺害這些人的兇手,是一個女人!”
“女人?”
林閒冷著臉:“什麼女人?”
“據說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至於身份來歷,暫時還沒有查清。不過聽說……先前欽天司的高手曾經來過……”
林閒一愣:“欽天司已經來過了?那兇手為何沒有拿下?”
“欽天司的高手來過之後,不知是何原因,又突然離開了……大人,此事,恐怕事有蹊蹺!”
林閒的臉色再度陰沉了下來。
欽天司的高手來了又走了?
莫非……那女兇手的身份不簡單不成?
林閒臉色陰晴不定,最終,他一咬牙:“走,去欽天司!”
“……”
欽天司。
“林大人今日上門,有何貴幹?”
欽天司內,一位中年男子望著上門來的林閒,淡淡開口。
“程護法!”
林閒對著這位中年男子一拱手,開口道:“我今日前來,是專程為了教坊司那二十幾條人命的案子來的……聽說,欽天司之前已經插手過了?”
“是又如何?”
中年男子淡淡開口。
林閒繼續開口:“那……不知程護法可見識過兇手乃是何人?”
程護法瞥了他一眼:“林大人今日專程只是為了此事前來?”
林閒沉聲道:“此事事關重大,那二十幾條人命若是不給一個交代,恐怕會引起京中不小的動盪。此事若是不解決,到時候京兆府以及欽天司都會受到牽連……程護法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程護法沉默了!
片刻之後,他開口道:“此事不是我在負責!”
林閒一愣,他可是知曉,長公主如今已經不在京中。
而京中欽天司的一切事務,都是交由眼前的程護法處理,此事怎麼能不是他負責?
程護法淡淡道:“此事乃是我欽天司另一位護法全權處理……至於林大人想瞭解,去找那位護法吧!”
林閒更楞了:“京城,還有別的護法?”
“那是自然!”
程護法瞥了他一眼:“我欽天司有第五位護法,正好就在京中……”
“……”
皇城內。
今日早朝剛剛散去,各位官僚從宮中離開。
雖然陛下已經許久不理朝政,但朝堂之上每日早朝卻依舊還在照例進行著。
百官的奏摺會交由那位蘇丞相暫代打理,至於要交給陛下的奏摺,則是專程會由陛下身邊的太監送往交給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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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位昭帝會不會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蘇相留步!”
就在百官離開之際,一個聲音從旁邊響起。
人群之前,那位頭髮發白的老人緩緩駐足。
他精神抖擻,容光煥發,眼神中帶著幾分深邃,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無形的氣勢。
此人,便是大昭當今的丞相。
京城蘇家的家主,蘇建安。
蘇建安停下腳步,回頭看去,瞧見不遠處的一道身影正走上前來。
“林大人?”
蘇建安停頓了一下:“林大人可有事?”
出現的,正是京兆尹林閒。
林閒望著蘇建安,眼神有些複雜,他猶豫了一下,才突然開口:“蘇相,有些事情……不知當講不當講……”
“……”
空蕩的宮殿廣場前,林閒緩緩開口,將先前教坊司的案子,告知了蘇相。
聽完這些,蘇相的眼神頓時變的冰冷起來:“豈有此理,皇城之下,竟有人膽敢如此藐視王法,其罪當誅!抓,林大人,務必要將兇手繩之於法!”
誰知,林閒的臉上卻露出了幾分為難之色:“蘇相,此案子……沒有那麼簡單!”
“何意?”蘇相眼神有些不善,盯著林閒:“莫非,林大人還想包庇其中隱情不成?”
“下官不敢?”
林閒連忙搖頭:“只是此時,恐怕跟蘇相您有關係……準確來說,是跟蘇相您蘇府那位侄女有關……聽說,蘇相您的府上,有位名叫蘇杉的小姐,乃是蘇相您的侄女?”
蘇相猛然回頭,盯著他,臉色大變:“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此案子跟她有關?”
林閒微微點頭:“這件案子的確跟她有關……準確來說,跟她身邊的那位侍女有關……”
說到這裡時,林閒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起案子竟然會跟蘇府扯上關係。
案子進展的很快!
從教坊司那些證人的口中取得了足夠的證據,調查下去,很快就鎖定了目標人物。
只是,當得知殺人兇手乃是蘇府的人時,林閒就犯了難。
蘇府那是什麼地方?
那可是蘇相的家!
這尋常人誰敢造次?
給林閒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蘇府拿人啊!
可……案子終究還是要破的!
因此,在權衡了利弊之後,林閒最終選擇了……先行來找蘇相。
要去蘇府抓人,這件事情,必須要要先經過蘇相同意。
當聽完林閒的解釋之後,蘇相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他盯著蘇相,緩慢開口:“你的意思是,殺人兇手,乃是杉兒身邊的那位侍女?”
林閒有些不太敢對視蘇相的眼眸:“依現在的證據來說,的確如此。”
蘇相沉默了片刻,又冷聲道:“此事……與杉兒有關?”
“這……”
林閒遲疑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這倒沒有……據下官所查,那秋月之所以在教坊司大開殺戒,全因那秋月有個妹妹,名為秋心……幾個月前,那秋心在教坊司中自盡了……”
“因此,那秋月事後報復教坊司,便完全能解釋的通……”
瞧見蘇相依舊沉默,林閒這才試探開口:“此事恐怕跟蘇小姐並無關係,全是那侍女擅自行為……此人殺人如麻,手段殘忍,留在蘇小姐身邊,恐怕會對蘇小姐不利……”
蘇相的眼眸變的很陰沉,他瞥了一眼林閒:“你是京城的京兆尹,乃是京城百姓父母官。出了命案,你定要將兇手繩之於法,給所有人一個交代,明白嗎?”
林閒心中大定,他彎腰恭敬道:“蘇相放心,下官一定……將兇手繩之於法,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
清晨。
李北風剛剛醒來時,便聽到了門外傳來了嘈雜聲。
“發生什麼事了?”
李北風推開門,便瞧見內院外出現了林寧的身影。
“護法……京兆府的人來了!”
聽到這,李北風心頭便已然明白過來。
果然來了!
速度還挺快!
隨即,李北風踏入了內院。
出了內院,來到了蘇府的大門口。
剛來到蘇府大門口,瞧見了門外站著十幾個衙門捕快。
捕快的前方,站著一位中年男子。
目光深邃,帶著幾分壓迫的氣勢。
此人,正是京兆府的府尹林閒!
當李北風走出來時,林閒的目光落在李北風的身上,隨即目光一凝。
“林大人?”
李北風瞥了一眼,便認出了對方的身份,輕笑開口:“林大人今日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你……便是欽天司的那新任護法?”
林閒也很快識出了李北風的身份。
“正是!”
林閒拱手道:“失敬失敬,沒想到欽天司的新任護法竟如此年輕,年少有為……”
李北風笑了笑:“哪裡哪裡,林大人才是老當益壯,不容小覷……”
“……”
雖然林閒身為京兆府的府尹,論官職地位,他是要比李北風高上不少。
但誰讓欽天司的存在本身就是個意外,加上還有那麼一位權勢滔天的長公主。以至於這位京兆府的府尹瞧見李北風,也要恭敬幾分。
兩人在一番恭維之後,便很快提起了正事!
林閒望著李北風,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緩緩開口:“李護法,我今日前來蘇府,是為了昨日教坊司那二十幾條人命而來……不知,李護法可否能給一個交代?”
“當然!”
李北風輕鬆回答:“林大人想要什麼交代?”
“那殺害了教坊司二十餘條性命的殺人兇手,秋月可在府上?”
“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