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上,風捲起一片塵土,風沙飛揚,一名女子騎著一匹瘦馬,自遠處幽幽而來。
她大約十三四歲的年紀,頭上僅用一根金絲帶綁住頭髮,頰邊垂下幾縷髮絲。小臉上滿是風塵之色。眼中又有一股難以排遣的落寞愁緒。
正應著那句: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在天涯。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只覺天大地大,要找之人卻不知在何處。
"青鸞。"
那馬上少女正是離家尋找她姐姐和姐夫的楚青鸞。
聽得有人喚她名字,楚青鸞目光看向那人。那人一身青衣,眉眼秀氣,正是第五瑾萱,而她身旁的黃衣女子則是她的表妹連雨玲。
她們姊妹二人在夏蒙之戰結束後,就回到家鄉宛城故居定居。
沒想到會在此遇上楚青鸞。不過看她似乎出門已久,臉上盡是風塵之色,一臉滄桑,也不知她在外漂泊了多久。
楚青鸞見到多年不見的第五瑾萱和連雨玲,自是歡喜。
"第五姐姐,連姐姐。"
她歡喜地下馬,上前擁抱了二人。三人都為重逢而歡喜。
第五瑾萱拉著她的手說:"青鸞妹子,你怎麼來宛城了?"
"是啊,青鸞妹妹,你不在逍遙島,跑到這來做什麼?"
"我是為了尋我姐姐姐夫才離開逍遙島。我去了飛魚島沒有見到他們,在島上等了好幾天,他們都沒有回來。我想他們肯定是又去了什麼地方,我就又離開飛魚島,四處去尋找他們,不知不覺就到了這裡了。"
第五瑾萱說:"賀大哥和賀大嫂行蹤不定,你很難找到他們。不過,你可以去西域看看。聽有人講,看到他們最近在西域出現過。"
"真的麼?"楚青鸞雙眼亮晶晶盯著她。
"嗯。"第五瑾萱點點頭。
"那好。那我這就去西域。"楚青鸞說著就上馬,調轉馬頭,驅馬往西域方向而去。
"兩位姐姐,我先走一步咯!"
揚手一揮馬鞭,帶起一陣塵土。
"哎,這青鸞怎麼這麼急呀?"
第五瑾萱微微一笑,說:"青鸞與她姐姐很是親慕,而且一直以來都喜歡著賀大哥。"
"你是說……"
第五瑾萱笑意漸深:"其實在我看來,她對賀大哥的喜歡,實際上純粹是妹妹對哥哥的喜歡。只不過,青鸞還沒有發現而已。"
"這事反正不關我們的事,由著他們自己去煩惱。"
"哦~姐姐,你也變壞了。"
第五瑾萱拉下指著她的手,說:"好了,我們回去吧。"說著率先抬步走。
連雨玲立即跟上,挽著她的手臂,兩人相攜離去。
再說打馬去西域的楚青鸞。一路上打聽著姐姐楚雲雁和姐夫賀君鴻是否在西域。
不辜負她的努力和堅持,有人告訴他,他們兩夫妻在西域大漠出現過。
聽到他們確切的位置,楚青鸞就立即趕去。
天是藍的,地是黃的,這裡除了藍黃兩色,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色彩。沙漠上有的是旋風,一股一股的,把黃沙捲起好高,像平地冒起的大煙,打著轉在沙漠上飛跑。
一家客棧孤獨地坐落在那裡。
這是大漠中的一家客棧,名字也很有趣,叫有間客棧,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開這家客棧的老闆娘是個風情萬種的女人,人稱嬌無眉,至於她的真實姓名,無人知曉。
反正在五年前,這家客棧就已經存在了。
來往客商,旅人,江湖人都會來此歇腳或者住宿。
客棧裡幾乎坐滿了人,老闆娘還在外頭搭了幾張桌子。
店裡只有一個夥計,是個只有十二歲的小少年。
老闆娘是個美人,即使已過三十,依然美得醉人。特別是那雙眼睛,總是帶著盈盈笑意。當她用這雙眼睛在看你的時候,你會覺得她是對你充滿情意的。卻不知她早已沒有了情。
女人還在熱情地招呼著客人。
一個滿臉橫肉,鬍子拉碴的中年漢子,揹著把大刀走了進來。
女人瞧見他,立馬笑容滿面地迎上去,也不嫌棄他風塵僕僕,一身贅肉,就撲在他身上,嬌笑說:"哎喲,大鬍子,這幾日是去哪裡找寶貝了不成,怎麼這麼久才來呀?"
那個大漢順手摟著她的腰,對她曖昧一笑:"怎麼?小嬌嬌想我了不成?"
"哎喲,你幾個月沒來關顧我的小店,我當然想你了。"
大鬍子從懷中掏出一支鑲著金鑲玉的簪子,這簪子價格不菲,塞到女人手上:"喏,這支簪子配小嬌嬌正合適。"
女人收緊簪子,笑得花枝亂顫,"那就多謝胡大哥啦。"
"來,我留好了最好的位置給你,還釀了最烈的酒,胡大哥可要好好喝上幾盅。"
女人笑著拉著大鬍子去了店裡的上座。
"二娃,上酒!"
"哎!"叫二娃的小二應聲上了一罈酒。
女人陪著大鬍子喝了幾碗酒。老闆娘的酒量還真是不錯,這烈酒,她喝的就像清水一樣。
坐在角落裡的楚青鸞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這時,突然從外頭走來了一撥人。穿著錦衣衛的官服,個個神情冷峻,看著就不是善茬。
在座的江湖人看見這些官爺,都不敢再大聲說話,只竊竊私語,間或往他們那偷瞄了幾眼。
他們在外頭一張桌子上坐下,一人朝裡頭大喊:"老闆娘!來壇酒!"
"哎!來咧!"
二娃端著酒想過去招呼,卻被女人攔下。女人接過他的酒,對他輕聲說:"你去招呼其他客人。"
而後揚起笑臉,過去招呼。
"官爺,你們的酒。我給你們滿上。"
領頭那個,一推碗,明顯要她倒上的意思。
女人笑笑,給他們十幾個人一一斟滿了酒,又給了他們上了一些下酒小菜。
"幾位,請慢用。"
女人端著托盤就要走,被那人叫住了,生生停了腳步。
"老闆娘,你可看見過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婦人打這經過?"
"這……"老闆娘想了一下:"這倒不曾見過。"
那人瞧她真的不知,也就擺擺手讓她走。
楚青鸞悄悄對著手邊坐著的老婦說:"婆婆,他們說的是你吧。"
老婦斜了她一眼:"別說話。"她又看了眼外頭那幾人,對楚青鸞說:"待會,我去引開他們。你拿著明王令牌趕快逃走。"
楚青鸞擔心說:"婆婆,你受傷了,他們這麼多人,你打不過的。還是趁他們不注意,我們偷偷逃走吧。"
"我現在受了重傷,逃不遠的。你就乖乖按著我說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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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起身走向外頭,目不斜視從他們身邊走過。
領頭那人突然說道:"你等等!"
他起身離開座位,繞著她身邊,打量了會。
"這位婆婆,麻煩你揭下你的面具給我瞧瞧。"
老婦人雖然作老婦打扮,但看向那人的眼睛,卻並不渾濁。
她凌厲地看著他:"你是誰?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我戴著面具礙著你什麼事了?"
那人薄如刀片的唇輕輕一勾,揭穿了她:"玉夫人,別裝了。哪有六旬老人還健步如飛,氣息都不帶喘的。你還是乖乖揭了面具,並將明王令牌交與我。"
"都使大人,眼光倒是銳利。"即使被拆穿,她也面不改色,毫不畏懼。
"只是,要我乖乖交出明王令牌,那是萬萬不可能!"
那人是錦衣衛的都使姚琛。他還未說話,他身邊一人就叫道:"你這臭婆娘,別不識好歹!"
姚琛抬手制止,拔出腰間的刀,他的手下見他拔出刀也紛紛亮出了刀包圍住她。
姚琛道:"既然夫人不配合,那只能手底下見真章了。"
話音一落,就動起手來。
客棧裡大多數都是客商,見事情不妙,都紛紛逃離客棧。
楚青鸞見事情不妙,也趁亂逃走。
即使婦人給她爭取了時間,她也不敢有絲毫放鬆,腳下不停,在沙漠中奔逃。
姚琛幾人將玉夫人制伏,搜遍了她的身,卻沒有找到那塊令牌。
他們逼問她,她也閉口不說。
姚琛細細回想,這才憶起,剛剛她是和一個披著黑色衣袍,一直低著頭的小姑娘坐在一起的。
難不成令牌在那個小姑娘手上!
想到這個可能,他立即帶著手下去追楚青鸞。而玉夫人則失血過多而死。
當楚青鸞醒來的時候,她正躺在一張床上。入目的是精緻的紗帳,蓋著的是溫暖的錦被,身下躺著的是柔軟的床鋪。
我這是在哪呀?
她環視著房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這時,一個丫鬟推門進來了,見到她醒了,驚喜上前:"姑娘,你醒了。"
"你是誰?這裡是哪裡?"
"奴婢叫翠竹,這裡是天心水閣。"
"天心水閣?"
"姑娘,你不記得了麼?是我家閣主把你救回來的。"
"我……"楚青鸞蹙眉回想:"我只記得,我在沙漠裡一直跑一直跑,然後就暈過去了。其他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翠竹立即說道:"一定是我家閣主,把昏迷中的姑娘給救回來的。"
"那你家閣主?"
"我家閣主在後院曲風亭撫琴呢。姑娘要不要去聽聽?"
楚青鸞點點頭,隨著翠竹一起去了曲風亭。
只見亭中一白衣公子端坐在那,頭戴發冠,面如冠玉,風韻斐然,溫潤中帶著絲孤傲,纖長的十指彈撥著琴絃。一首美妙的曲音就在他指尖流轉,飄向遠方。
楚青鸞不知何時來到亭中,坐在石凳上,聽著他的琴音。
直到一曲彈完,她還意猶未盡。
她立即鼓掌,毫不掩飾地讚歎:"你彈得真好聽。"
"多謝姑娘讚美。"
小姑娘探頭瞧了瞧他,突地說道:"你是個瞎子。"
只見他雙眼無光,眼睛渙散,明顯是個失明之人。
他也坦然承認:"是,我確實是個瞎子。"
"你倒是一點都不難過哦!"
他嘴角微勾,輕輕一笑:"我小的時候,眼睛就看不見了。這麼多年習慣了,也不難過。"
"你的眼睛為什麼看不見啊?"
對於她略顯唐突地尋問,他沒有一絲不高興,反倒是翠竹皺了皺眉,擔心地看著自家閣主。
他也不隱瞞:"我的眼睛是被毒瞎的。"
"呀!"小姑娘嘴巴微張,憤怒道:"誰這麼狠心?竟然毒瞎一個小孩子。"
"這……"他眉宇似蹙了蹙,沒逃過楚青鸞的眼睛。"我也不清楚。"
小姑娘也覺得自己問的太多了,便不再問下去,信誓旦旦道:"你放心,你的眼睛我會想辦法給你治好的。"
他輕輕一笑,並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這十幾年他求醫問藥,訪遍了名醫,吃遍了奇藥,都不見好。就憑這個小姑娘,也想把他的眼睛治好?
似乎看出他的不信任,小姑娘突然有了一個目標,她一定要把他的眼睛給治好。
不過這就是另外的故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