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十三年正月，盤踞荊州南北的婁周和公冶荻宣告覆滅，葬送他們的不是別人，正是燧國。

自此，燧國佔據涼、秦、雍、益、梁、並、荊，七州之地，雄踞西方，成為第一大勢力。按照夏陽悌的猜測，燧國的兵力很可能已經達到三十萬之多。這意味著燧國能夠同時對他和陰休動手，甚至不落下風。

這般恐怖的現實，讓打了兩年的庚國和磐國不得不暫時冷靜腦子坐下來應對燧國的威脅。

實際上，他們都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聯手遏制燧國的發展，甚至是共同出兵對付燧國，打擊燧國的實力。

但問題是，人心是複雜的。

隨著燧國按兵不動，像是一隻吃飽的老虎開始打盹，夏陽悌和陰休誰也不敢招惹。

因為，一方招惹燧國，必將迎來燧國的進攻。那另一方會不會站在幹岸上看著，坐收漁翁之利？

他們都沒有信心在面對燧國的時候能取得勝利。

因為燧國可不是一般的割據勢力，從這個國家的君王，到平民百姓，就沒有空子可鑽。

燧國已經被燧王聶嗣經營多年，政通人和，哪有那麼多的陰謀詭計就能拆散的。

而這，也在聶嗣的預料之中。

燧國拿下荊州以後，按兵不動才是最大的威懾。只要燧國不先進攻陰休和夏陽悌，那麼他們就不敢招惹燧國，因為他們都擔心對方會賣隊友。

這個休整的時間，正是燧國為統一天下做準備的時間。同時，在面對燧國這個威脅面前，陰休和夏陽悌必將會進行防禦，這就會讓他們各自背後的黃則和皇甫明有可趁之機。

而這，也是燧國的期待。

拿下荊州以後，聶嗣立即派人出使平州和揚州，承認對方自封的王號，並且結盟。

這個訊息，著實將夏陽悌和陰休噁心壞了。

他們都能猜到，一旦自己向平州和揚州動兵，燧國必然會出兵牽制自己。

好惡毒的燧國，好惡毒的聶賊！

真以國力而言，夏陽悌坐擁東方四州，實力強大。陰休雖然只有冀州和幽州，以及部分的河內地區，但是土地肥沃，人口眾多，他的實力同樣不差。

可是面對龐大的燧國，他們就顯得捉襟見肘。

故而，荊州和幷州，燧國在這兩地只要增加兵力，夏陽悌和陰休就會立即派出使者前往燧國，詢問燧國究竟要幹什麼。

甚至，夏陽悌還想過和陰休聯手對付燧國。但謀士範猷卻覺得此計不可行，因為他們不能保證陰休真的和他們是一條心。萬一磐國和燧國打得激烈，陰休躲在一旁看熱鬧，甚至是乘機而入，那可就糟糕了。

故而，進入嘉德十三年的時候，這個戰火紛飛的天下，罕見的安靜下來。這樣的安靜，並非是和平的到來，而是威懾下的和平。

對此，燧國什麼態度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默默的積攢實力，將糧秣運進庫倉，招募更多的兵馬，打造更尖銳的兵器，一匹匹雄健的戰馬先後撥入軍中。

“嚐嚐吧，這可是大王宮中的膳食，年祭的時候，大王親自賞賜的。”

安陵輿讓人將一盤包子擺放在安陵渥面前，包子熱氣騰騰，一看就讓人食指大動。

公冶荻覆滅之後，公冶四兄弟同生共死，一起葬生在安陸。安陵渥則被公羊瑜擒獲，送回櫟陽。

拿起一隻包子，捏捏，發現很軟，很香。

“大父，這是？”

“包子。”安陵輿拿起一隻放進嘴裡，說道：“宮裡面獨有的膳食，外面買不到。我牙口不好，現在就好這一口，大王時不時會讓人送來一些解饞。”

安陵渥吃下一隻，發現味道確實很不錯。

默默吃完包子，安陵輿靠在憑几上，笑著道：“你小子來的還真是時候，再過一段時間，大王就要去新王都，到時候必然會大封群臣賞賜。”

“華陽？”安陵渥眉毛一挑。

從前的華陽郡已經改名京兆府，聶嗣為自己的新都送上的名字就是華陽。

沒什麼其他的原因，只是單純的覺得這兩個字組合在一起好聽。

“你知道？”

“知道，來的時候路過那裡。”安陵渥道：“堪比雒陽的一座大城。”

安陵輿自豪道：“等建成了，華陽會被雒陽還要巨大。”

祖孫二人聊了許多，大多數時候都在談論公冶荻。

“其實，他是個很不錯的主公。”安陵渥可惜道。如果不是走錯一步，現在說不定還有機會。

“天下爭霸，不進則退。”安陵輿道：“善莘，其實你們的一舉一動，大王都一清二楚。你們的目的，大王也一清二楚。當年公冶荻崛起的時候，公羊瑜等人就猜出，你們會和黃則聯手。後來，婁周頂不住你們的進攻，甘瑢等人也都知道。你雖有才，但國中的人才卻數不勝數。”

“人人常言，燧國猛將如庭柱，但實際上真正的柱石乃是各個文臣。”

“幷州一線，荀胤和魏驥坐鎮，使得庚國不得安生。益梁二州之地，聶垣和藺琅坐鎮，政通人和。國中，甘瑢，藺珀，祁粲，祁咎等人，甚至是靠妹妹上位的盧懿，都不是一般人。他們或為大王謀算天下局勢，或為大王治民屯糧，如此多的人才，你一人之智，又豈是他們的對手。”

“當年，大王僅雍州一地，公羊瑜便提出，先安秦州，再取兩翼為屏障，出關爭霸天下的戰略。如今，燧國走的每一步，步履穩當堅定。你們又如何是其對手。”

安陵輿搖搖頭，說道：“目前，表面上看，東方和北方，夏陽悌和陰休實力強悍，不好拿下，但實際上根本不是。燧國每取一地，必遷其豪族，奪其田地分於百姓。如此，民心歸附。軍功耕戰一體，將士用命，國力焉能不盛？”

一句句，像刀子一樣撕開傷口，讓安陵渥苦澀不已。

“大父，我知道了。”

安陵輿嘆道：“其實你很幸運，當初面對的只是公羊瑜，若是換成大王，你會更沒有心氣。縱橫西域的趙崇，被大王誅殺殆盡，我聽說征討西域的途中，白狄窺伺在側，大王直接發兵屠殺，人頭築成京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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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一知兵而言，大王才是最厲害的那個。”

便在此時，安陵溘歸來。

同時，還帶回一個訊息。

燧王要見安陵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