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Chapter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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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誰生命中的過客, 誰是誰生命中的轉輪。前世的塵, 今世的風,無窮無盡的哀傷的精魂。

——題記

睜開眼睛時,已是正午, 外面明媚的陽光不知疲倦的灑下來,努力穿透厚實的窗簾鋪在柔軟寬大的床上, 溫柔熱烈。渾身好像被車輪碾過了一樣痠痛難耐,空氣裡漂浮著歡愛過後的曖昧, 和熟悉到骨子裡的屬於跡部的海洋的味道。

凌汐微微側頭看著身邊陷入熟睡的人, 英俊的五官褪去清醒時的銳利和冷硬,安詳而溫和,俊美得像是油畫中的神。他的發軟的不可思議, 掃在她的肩窩, 有點癢癢的,讓人無限眷戀的質感。

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醒來之後第一眼看見他的容顏, 似乎他們在一起也並沒有很久, 卻覺得過了一輩子一樣,久遠的甚至想不起最初的遇見。

他的睫毛很長,隨著呼吸輕微的抖動著,即使是在睡夢中,手臂也依然緊緊地圈著她的腰, 固執地試圖將她留在他身邊。凌汐小心地從床上起身,儘量放輕動作將他的手移開,卻仍然驚動了一向淺眠的人。

含糊的發出不甚清晰的抗議, 從下了飛機就沒有合過眼甚至沒倒時差的男子翻了個身,並沒有真正醒過來,然而她聽見了他那一瞬叫的名字。

凌汐……

灰紫色的發神秘而高貴,他背部的線條結實優美,修長的手指上戴著同她相配的同款對戒,她知道,指環內側刻著的是他們兩個人的名字。

因為位置的關係,她已經看不見他的臉了。想來,似乎她還從來都沒有近距離的仔細的看過他,儘管過去有無數次機會,可是總覺得時間很多,一輩子很長,可以任他們揮霍肆意,擁有多得數不清的只屬於兩個人的回憶。

但,要說停止和結束,其實也不過只是一秒鐘的事情,並不需要多麼盛大的儀式。

鏡子裡映出的臉龐有些蒼白和空虛,倦色異常明顯,白皙的皮膚上遍佈吻痕,曖昧而憂傷。她記得昨夜他一次又一次瘋狂而沒有節制的索要,記得他們火熱放縱的纏綿,好像全世界都要在下一刻毀滅似的不顧一切,直到凌晨才停下,精疲力竭地合上眼。

嘴角勾起苦澀的笑容,凌汐找出一套新衣服穿上,沒忘了用絲巾遮住顯而易見的草莓印,頭也不敢回的逃離熟悉的房間。她怕稍微停一下猶豫一下就敗給心中洶湧澎湃的不捨,怕盲目地一頭重新扎進混亂不堪的感情中無法自拔。她不能欺騙自己說完全不在意過去發生的一切,她無法帶著那樣深刻的芥蒂和痛苦繼續愛下去,交織的矛盾的感情快要把她逼瘋了,她必須馬上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一秒鐘都不能多待。

其實,自己一直都是個膽小鬼呢!愛得那麼熱烈執著的時候不敢說出口,重拾了過去的回憶完滿了生命之後又不敢面對,懦弱而自私,龜縮在自己的世界中缺乏邁出一步的勇氣。可是,那些傷害那麼鮮明,那麼深刻,折磨著她的靈魂她的身體,叫她怎麼忽略?

不是所有的錯誤,都可以用一句“對不起”來彌補,很多時候,錯過就是錯過了,那些事,一生只會有一次機會,不能回頭,不能改變,就算後悔哭泣也於事無補。最後可能會遺憾,可能會不忍,然而也只能接受,連抱怨和痛恨的資格都沒有。

他曾經是她最信任的人,是她將自己的一切柔軟毫無保留盡數奉獻的人,可是甚至沒有給過她基本的信任,就連她的表白,他都認為那是一個玩笑,她只是隨口說說。這樣,也是“對不起”就能解決的嗎?這一年多來他對她的好,其中又有幾分真心幾分愧疚?

跡部醒來的時候,房間裡靜悄悄的,床畔已經空了,碎裂的衣衫凌亂的散在地上,床頭櫃那裡,一個晶亮的小物件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那是凌汐去年生日時他送她的生日禮物,和他手上的戒指是一對,上面刻著他們的名字。

沒有起身尋找,跡部靠著床頭看著散落一地的照片畫紙出神,小巧的戒指在掌中越攥越緊,硌痛了他的神經。

他知道,他真的失去她了,不會再有求得原諒的機會。從某種方面上講,他們是那麼相像,都乾脆得讓人扼腕。

他想起昨晚的狂歡放縱,想起她的嬌弱和哭泣,想起她胸口的地方仍然清晰存在的刀口,喉嚨火辣辣的疼。

是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沒有陪著她渡過生命中最大的痛苦和考驗,甚至沒有給過一句鼓勵和安慰,只有永無休止的傷害和責難,憑什麼開口留她呢?她無論怎樣懲罰他都不過分。

只是,好不甘心啊!穿越了那麼多迷霧和艱辛,經歷了生離死別的痛苦和折磨,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竟然只是“鏡中花水中月”嗎?短暫得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全都消失不見了,讓人以為不過是一場夢而已,虛無又空浮。

跡部愣了好一會兒,才好像試探著撥出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毫不意外的聽到提示關機的聲音。

他把手機扔到一邊走進浴室,任溫熱的水柱從頭頂澆下,內心一片荒涼。

都結束了。

三天之後,他們參加了畢業典禮。典禮上,學生們穿著學士服,興致勃勃的與朋友、老師合照,儘可能的想要留下屬於這所學校的回憶,凌汐一個人站在大片的曼珠沙華中,臉頰的笑容機械而僵硬。

曼珠沙華的花語是不祥,分離,以及……悲傷的回憶。

有的東西會消失,而有的東西是永恆。

曼珠沙華是罪孽。

美麗,妖w,儘管絕望,可它依然散發出罌粟的芬芳。

就像年少時單純的心願,和不可能實現的誓言。

就像站在彼岸的你,和站在此岸的我。

依然讓人等待,讓人痴狂。

她記得剛來到普林斯頓時看到這些妖嬈絕望的花朵內心裡升騰的巨大的熟悉和空洞,彎腰摘下一朵拿在手裡把玩著,盡力消磨著時間。

她不想去到廣場,不想加入那場盛大的、夾雜著友情的芬芳和不捨的離別,不想偽裝自己的低落。她只想一個人安靜的渡過最後的時光,然後徹徹底底離開同那個烙印在自己心底永世難忘的人有關的一切。她現在,只是需要冷靜一下,給自己一些勇氣罷了。

“凌汐!”一道清亮的女聲炸開來,立花靜香從遠處跑過來,扯過她的手就往外拉,“原來你躲在這兒!快點來,大家都等著你合影呢!”

“等一下靜香,我……”不給凌汐任何拒絕的機會,立花靜香根本沒有認真聽她的話,一路拉著她直到看到等在廣場上的一群人才放手。是留學生交流協會的那幫同伴。

“從頭到尾都沒看見你,跑到哪兒去了?”

“該不是要畢業了捨不得,躲在一邊哭鼻子吧?”

“沒關係,公主殿下召喚一聲,吾等一定鞍前馬後!”

……

見凌汐被立花靜香拉來,大家嬉笑著開起了玩笑。過去的兩年裡在立花靜香的組織下時不時地聚會活動之類,他們已經很熟悉,而且大部分人性格都比較開朗,冷場什麼的情況絕不會出現。

“抱歉抱歉,是不是等很久了?”正當凌汐有些低落的心情被大家影響的稍微有了些起色時,遠處又有個男聲插進來,她和大家順著聲音看過去,看見兩個人正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來。

“柳川,跡部,好慢啊!”同伴們紛紛開口,柳川陪了個笑解釋道:“跡部太受歡迎了,圍著他合影的女生太多,光是突圍就花了不少時間。”

凌汐猝不及防,沒料到會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遇到跡部,表情有點不自在。她僵硬的對柳川點了點頭,轉開臉,躲避著跡部侵略性十足的目光。

他穿著紫色的襯衫,黑色修身的休閒褲將他修長的身材襯托得淋漓盡致,襯衫的釦子隨意解開幾顆,精緻漂亮的鎖骨無遮無攔的暴露在外面,做工精巧的十字架項鍊顯然出自名家之手。

只是很簡單隨性的打扮,卻絲毫掩蓋不了那人身上華貴的氣質,俊美得堪比天神,慵懶性感中混雜著一絲頹廢憂鬱,將男性的野性和魅力發揮到了極致。

她不敢看他,因為僅僅只是剛才的驚鴻一瞥,她還是非常清楚的看到他好看的眉眼間藏著的濃濃的疲倦,一貫注重形象的他漂亮的眼下竟然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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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人都齊了,趕快開始吧!”幸虧大家都沉浸在畢業的熱鬧中,才沒有人注意到凌汐和跡部之間古怪的氣氛,立花靜香熱情的招呼著眾人排隊,笑得促狹的把凌汐推到跡部身邊眨眨眼睛,“注意點影響,別擺太親密的pose哦!我們可受不了!”

因為立花用了過大的力氣,凌汐一下子沒站穩,踉蹌著撞進了跡部的懷裡,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扶住她,手掌接觸到她肩膀的一瞬間,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到她身上,灼得她渾身一顫,立刻驚慌失措的撤出他的懷抱。

“抱歉。”她低聲說,迅速穩住身形,不去看跡部的表情。

骨節分明的大手尷尬的在空中停了一秒,跡部不置可否地低聲“嗯”了一聲,將手插進口袋,轉向相機的鏡頭,換回不可一世的驕傲表情,誰也沒有看見他衣袋裡僵握成拳的手掌。

他想起五年前平安夜東京灣的煙火大會上,她也是對著他用這種陌生人般的態度說著敷衍的道歉。

那一刻,時空好像瘋狂地傾斜起來,所有躲藏在暗處的情緒回憶全都迫不及待的從藏身之處跳出來,爭先恐後的朝心靈深處有限的空間湧進去,撕打著,推搡著,模糊了時光的印跡。

就算分離和相愛,就算錯過和攜手,也似乎什麼都沒能改變,同樣的臺詞,同樣的演員,同樣的結局。

閃光燈閃動的那一瞬,凌汐覺得眼睛被晃得有些痛,她牽動嘴角扯出一個完美的笑容,聽見合影的同伴們一起喊著“茄子”,知道,很多事情,都要在同一個季節畫下句號了。甘心不甘心,捨得不捨得,都在這一天,在這一刻,全部結束。

她拒絕了其他人單獨拍照的邀請,離開洋溢著熱情的校園,將普林斯頓遠遠甩在身後,固執地一個人越走越遠。

誰是誰生命中的過客,誰是誰生命中的轉輪。前世的塵,今世的風,無窮無盡的哀傷的精魂。

如果我們都是孩子,就可以留在時光的原地,坐在一起一邊聽那些永不老去的故事一邊慢慢皓首。

然,不過“如果”。

時光沒有教會我任何東西,卻教會了我不要輕易去相信神話。

她在校門口見到了美d。

原本,美d是答應凌汐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的,但是前幾天的突發事件讓凌汐情緒非常不好,美d也沒有提這件事,專門挑了典禮結束來陪她散心。

美d知道凌汐和跡部交往的事情,今年溫網決賽時還見過面,因為跡部和手冢從國中開始就認識的關係,多少還算瞭解,所以她不知道好友為何突如其來就玩起了分手的戲碼,看凌汐那麼難過她也不好問。兩人慢慢走在街上,都沒有說話。

“畢業之後你有什麼打算嗎?”受不了怪異的氣氛,美d先開口,有些小心翼翼的瞄了瞄凌汐的表情,生怕一個不小心觸到了對方的傷心。

“還沒想好,反正就是回英國,再說吧。”凌汐苦笑了一下,想到前不久她和跡部還在討論這個問題,她還在想怎麼說服公爵夫婦讓自己去日本,不過短短幾天而已就變得這麼徹底。

美d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什麼也沒說。情侶之間的矛盾,交給他們自己去解決好了,自己並不適合作那個中間人。

身邊走過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老婦人手裡拿著一枝鮮豔欲滴的紅玫瑰遞到凌汐手上,然後兩人很認真地對她彎腰鞠了一躬:“對不起,請原諒我吧!”說完之後相攜離去,還極有默契地對凌汐投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凌汐有些愣怔,呆呆地看著手裡新鮮的花朵沒能反應過來,也錯過了身邊美d略微有些抽搐的表情。

沒走幾步,又是一個家庭婦女模樣的女人,遞上一枝同樣鮮豔的花,然後鞠躬道歉。

接著是和她差不多年紀的職業女性。

還有穿著校服的中學生。

一路行來,不斷地遇到這樣的路人,凌汐懷裡的花也越來越多,濃郁的玫瑰的香氣擴散,讓人有些神志不清。她眼中疑惑的光芒漸漸褪去,變成平淡,然後變成微微的苦澀。

美d有意無意的帶著她走過錯綜複雜的街口,始終不曾說一個字。

直到她們看見街對面那個英俊挺拔的東方男子。

他站在公園門口,懷裡抱著一大束火紅的玫瑰,不斷地抽出一枝遞給路過的路人,表情認真的說著什麼,然後一絲不苟地對著對方鞠一個標準的90度躬,褪去了所有的狂妄驕傲,謙遜的過分。

他對著拜託的人鞠躬,所以,她收到多少道歉和賠禮,就代表著他做了同樣的事情多少次嗎?

不,也許遠遠不止那個數目,因為很多時候,請求是不被正視的。一個中年男人還未等跡部說完,就不耐煩的將手裡的花扔到了他臉上,帶著蔑視和嘲諷的神色走過,新鮮妖豔的花落在地上,有花瓣因為這樣的撞擊沒精打采的掉下來,硬生生折煞了花朵的風采,顯得有些可憐又孤獨,瑟瑟的躺在地上。

凌汐微微撇開臉,壓下眼底翻滾的疼痛。那麼驕傲那麼高高在上從不曾向任何人低頭的他,何須做到這個地步?忍受這樣的屈辱,放下所有的尊嚴傲氣,被人指點議論,接受非議輕視。對於帝王一般的他來說,何曾有過什麼人讓他如此紆尊降貴,拋棄全部的光華那麼認真地彎腰鞠躬?

她緊緊咬著嘴唇,用力睜大眼睛,倔強的逼回眼淚。

跡部並沒有顯出多麼失望的表情,維持著平靜的神色彎下腰準備將花枝撿起來,視野中先出現一雙精緻的鞋子。

他抬起頭,看見凌汐面無表情的站在他面前,懷裡的鮮花嬌豔欲滴,散發著濃郁的芬芳。

“你在做什麼?”她問,聲音有些冷清,不是他熟悉的清朗中帶著點婉轉的音色。

“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還沒等他回答,她又接上一句,冷靜的有些殘忍,因為就連他堪比雷達的洞察力都沒有發現她情緒上一絲一毫的破綻,反倒讀出越來越多的不耐和厭煩。

“結束就是結束了景吾,你做這些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不要浪費時間了。”凌汐瞟了一眼剛剛掉落在地的有些枯萎了的鮮花,微微嘆了口氣,“我們已經回不去,不可能重頭來過,就像這枝玫瑰一樣,枯萎了。何必念念不忘?”

“就算這枝敗了,本大爺也還有許多。” 跡部的神情未見沮喪,面不改色的一把將殘敗的花瓣從花枝上擼下來,絲毫沒有在意花莖上尖利的刺將他修長的手劃破,滲出殷紅的血跡。

“每一枝都會比以前的更好更美。”滿不在意的扔掉光禿禿的花莖,跡部從懷裡大抱的花束中飛快地抽了一枝新的出來,嬌豔的花瓣上還帶著新鮮的水珠,華麗高貴而奢侈,“只要……”

“但是它永遠不會是以前那枝。”冷冷地打斷他的話,凌汐強迫自己不能退縮,不能心軟。

“失去的,損壞的,都已經確確實實發生過了,不管後來有過多少補償甚至超越從前的好,也不能掩飾曾經的傷害。”她看著他的眼睛,目光輕輕的,帶著淺淺的傷痛的溫度,“所以景吾,並不存在我是否原諒你,只是,我們再沒有一個16歲了。”

我們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是我們愛錯了對方,只是你我相隔一方,只是我們不再坦蕩,只有等時間來證明,我們是否可以永遠相互陪伴……

我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以彼此為不可替代;我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那樣用力的愛,直到哭了出來。

所以,我不是因為不原諒而選擇離開,而是因為,那些極其適合在柔軟的心裡生長的傷口將頑固而恆久的存在,我治癒不了,也忽略不了,更加沒有能力還我們彼此一個燦爛勇敢而唯一的16歲。

只是因為時間一直是向前流動的而已。

“你真的可以當過去都過去了?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可以以後不再想我,不再愛我?” 跡部看懂了她眼神裡的疲憊和放棄,終於開始惶惶的,完全忘記了掩飾聲音裡的疲累和緊張,放下了所有的驕傲和執念。

“……我可以。”她勇敢地看進他深邃的眼,輕聲卻堅定地回答,沒有一絲猶豫和掙扎,也沒有一點不捨和牽掛。

了無生氣,平靜得讓人生氣。

沒有什麼忘不了的,總會在以後的時間忘了你,先忘了你的樣子,再忘了你的聲音,忘了你說過的話,現在不行,以後也可以。

“怎樣都不可以嗎?”下一句話緊接著就出口,然而凌汐已經轉過了身,沒有在看他了。

她鬆開手,一路上接受的所有的鮮花一下子以一種狼狽的不可思議的姿態和速度盡數狠狠摔落在地,毫無吝惜。

夏日的風送來她冷硬堅決的回答,簡短卻刺耳,殘忍的沒有任何餘地自欺欺人。

怎樣都不可以。

跡部看著凌汐的背影,深灰色的瞳孔褪去了所有的光芒和希望,徒留滿目痛楚和孤寂。他的手上,被玫瑰的刺劃破的傷口鮮血淋漓,血跡緩慢地順著他修長的手指滴在地上,和被她拋下的玫瑰一樣豔麗得叫人不忍。

陽光正好,卻熱烈的過了頭,蒸發了身體裡大量的水分,避免了哭泣的尷尬和難堪。凌汐堅持著最後的驕傲努力挺直脊背,不敢走得太快,害怕那一點點的顛簸就叫眼眶裡蓄滿的淚落下來。她不要哭,不要那麼軟弱,然而,她無能為力。

一直固執的以為面對什麼事情我都能夠坦然的微笑,可是,終於在轉身決定離去的一剎那,我淚如泉湧,不可抑制。這是,過往的幸福嘲笑著心中的疼痛,原來,世界上最痛的痛是離開。

最後我們這麼遺憾,最後我們這麼無關,但是又能如何?已經經過的,已經嘗試的,都是不可逆的獨木橋,就算明知後悔了,走錯了,也不能回頭,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走,因為身後,有著龐大的同樣在前行的人們,匆匆的腳步逼迫著我們不得不繼續。

生命無法用來證明愛情,就像我們無法證明自己可以不再相信愛情。在這個城市裡,誠如勞力士是無知的奢侈品,愛情則是精神上的奢侈品,可是生命脆弱無比,根本沒辦法承受那麼多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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