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昨日煙翠的吩咐，小芸便在第二天早上給顧遠征披上了一件厚厚的袍子，顧遠征竟像是一個不知所措的小孩，好久才悠悠嘆了一口氣。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便進了屋子，彼時煙翠正好在梳妝，蒼白的臉色還來不及抹去便見他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

煙翠停下手中的動作，半晌才道：“你……最近，過的好麼？”

顧遠征看著她，彷彿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似的。她穿著素色的衣服，衣料像是粗布做成的。頭髮輕輕披在肩上，稍微有些凌亂。顧遠征突然覺得像是不認識她了一般，自婚後，她一般都穿著顏色鮮豔的衣服，很久不曾見她穿淺色衣衫了。

她整個人看起來只讓人感覺消瘦，只留下一個肚子突兀的在那裡，將他的視線牢牢定格在那裡，久久移不開。

煙翠順著他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肚子，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道：“你很久沒來看他了，你不知道他多不乖，總是讓我吃不下去東西……”

顧遠征似是沒有想到煙翠會這般溫柔對自己說話，好久才道一句：“是啊，好久沒看他了……也好久，沒有來看你了……”

煙翠聽他如此一說，自己心裡也不由得有些傷感，如小芸所說，自己難道還真的和他一輩子不相往來麼？就算自己可以不在乎，肚子裡的孩子呢？他不能沒有爸爸……

顧遠征凝神看著她，半晌才道：“你……瘦了……”

煙翠不去看他，只是輕輕梳著自己的頭髮，好久才道一句：“有很多天沒有去吃桃味軒的桂花酥了，今日竟然有點想吃。”

顧遠征道：“那你收拾好了，我們一起去。除了桂花酥，桃味軒還有別的點心，你也可以試試。”

煙翠輕輕應一聲好，梳洗完畢便去後面加了一件白色狐皮做的襖子，白白的絨毛將她本就不大的臉蛋淺淺的蓋住，她整個人像是埋進了衣服裡，瘦弱的讓人心疼。

她整個人只有肚子微微凸起，臉上卻流露著一種淡然的表情，寧靜的有點失真。她只是靜靜的看著顧遠征，一雙如水的眸子裡沒有絲毫的防備，但是卻讓顧遠征覺得失去了呼吸。

顧遠征忽然就像是被針刺了一般，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自己，那樣對她，她卻還是原諒了自己，顧遠征突然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然後將煙翠摟在懷裡，輕輕的往外走去。

油紙傘下一雙身影徐徐往外走著，雪花還在往下飄落，卻彷彿變得溫柔無比，沒有一絲冷冽的意思。

煙翠一隻手被他牽著，一隻手輕輕撫著自己的肚子，既然沒有選擇的餘地，為什麼不好好珍惜現在的生活？

她嘴角綻放一個淡淡的微笑，桂花酥，確實有很久沒有吃過了呢……自那日，和他結婚，之後便再也沒有吃過。家輝，不知道這些天，你過得好不好？

就這樣兩人也算是和好了，只是中間多少多了一分不自在，每一晚每當煙翠被顧遠征抱在懷裡的時候，她總是會想起那個唇印，猙獰的紅色張牙舞爪的對自己示威。

她總是一次又一次輕輕轉過身去，用自己的後背對著顧遠征的懷抱，弓著身子，像是一隻小小的蝦子，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要忘記。便能夠忘記的。她原諒了他，不代表，她就不介意……

時間晃晃悠悠，臘月竟然也過去了一般，隨著新年的到來，顧府的每個人都沉浸在濃濃的喜慶之中。

其實哪裡是顧府呢？外面來來往往的行人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意，在寒冷的冬天也顯得讓人感覺溫馨。

煙翠一邊著手辦著為顧府過新年的事情，一邊還在置辦著小芸的嫁妝，她的身子好了許多，也不再咳嗽了。她總是擔心別人買的東西不夠好，所以每每都是親自和小芸一起去採辦。

因為年關將近，顧遠征的應酬有多了起來，因為煙翠身子不便，便也沒有跟著他去。她自顧自的和小芸一起採辦著小芸的嫁妝，倒也是自得其樂。

那一日，正在鋪子裡尋一匹火紅的絲綢，卻被對面的人一*了過去，嬌憨而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表哥，你說這匹絲綢做嫁衣好不好？”

煙翠下意識的抬頭，猝不及防便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她只覺得時間在那一刻停止了。她看著他，他看著她。目光膠著，像是傾訴者綿綿的情話。

唐妮不高興的道：“表哥，你到底說好不好看嗎？”聲音透著一股撒嬌的味道。

煙翠回過神來，她回頭去看小芸，卻不知道小芸跑到哪裡去了，正在四處張望間，便聽見唐妮一聲驚喜的呼喊：“煙翠，竟然是你！”

煙翠不能裝作沒有聽見，她禮貌的朝她笑笑，道：“唐小姐也在這裡呀……”彷彿方才根本沒有看見她一般。

唐妮卻是真的高興，她挽住煙翠的胳膊，一邊興奮著道：“想不到在這裡也能看見你。煙翠來這裡幹什麼呀？是不是為還沒有出生的孩子做新衣服呢？”

她又將頭輕輕貼到煙翠的肚子上，然後欣喜著道：“煙翠長得這麼好看，以後孩子肯定也是很好看的。”

煙翠朝她笑笑，道：“今天過來是準備為小芸找絲綢做嫁衣呢！正月她就要出嫁了，我做妹妹的也要盡一點心意。”

卻不料唐妮興奮的道：“真的啊？我也是正月要出嫁耶，怎麼這麼巧呢？”一邊說著一邊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道：“今天來也是準備做嫁衣的我怕自己眼光不好，所以將表哥也拉來了，讓他陪我一起挑，正好也讓他把新郎服也訂好了，省的到時候費事……”

煙翠突然感覺腦袋嗡的一響“正好讓他把新郎服也訂好了……”他，是要結婚了嗎？要和唐妮結婚了嗎？

她露出一抹勉強的微笑，道：“是嗎？恭喜你們喜結良緣……”聲音飄渺的像是要消失一般。

他要結婚了，要結婚了……

煙翠明明知道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心裡面卻還是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她勉強自己忍著道：“二位慢慢挑，我有事先走一步……”說完便往外走去，她腳步無力，走得東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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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走到門口時被小芸一把扶住了，小芸看她面色蒼白，關切得道：“怎麼了？適才不是好好的麼？”

煙翠沒有時間去搭理她，嘴唇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她踉蹌著步子往外跑去，小芸跟在後面緊追不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