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看不見的巨大飛艇橫亙在半空。
半空之下, 橫濱的行人說說地穿行著，踩在埋藏著巨量炸藥的土地上。
五條悟雙手撐在遊輪甲板的欄杆上，仰頭看著半空中的白鯨, 視好到能看清鋼板上的螺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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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海風吹拂的男人吹口哨。
在他身後，穿著深藍師制服的夏油傑隨手展平手中被吹皺的資料。
趴在懶人椅上曬太陽, 家入硝子懶洋洋地看他眼, “決定目標？”
“中島已經是偵探社的員, 不考慮。”夏油傑放下資料，抬頭看向半空, “不過還個叫露西的女孩。”
身後，通往甲板的門口，名為夢野久作的孩子抱緊手中的稻草玩偶。
“怎麼？要出去看海嗎？”粉發少年蹲在他身邊，容明朗, “今天的天氣很好, 超適合看海！”
夢野久作抿抿嘴, 避開眼前少年的視線, “組合……”
“嗯？”
異色發的孩子後退半步，把頭埋在玩偶後, 突然提起的話題, “我、我也是們學校的員對吧……”
“當然！”
“還是學校裡最小的。”虎杖悠仁拍拍夢野久作的頭, “大家現在都不在這，等回東京, 我再介紹給認識。大家全都超好相處——”
“不是！”
埋著頭的孩子突然打斷他。
虎杖悠仁愣。
夢野久作的音傳過玩偶, 顯悶悶的, “們在橫濱還要做什麼嗎，招生的話……京都、大阪，不定要在橫濱吧。”
“既然在橫濱沒什麼好待的……不能、不能直接走嗎……”
他的音帶著點難言的急切, 幾乎對即將發生的某事感到恐懼。
虎杖悠仁仰頭想想最近會發生什麼事。
“在擔心組合炸橫濱的行動？”
“！”埋在玩偶後的孩子頓，不可置信地倏地抬起頭：“們知道？”
“誒？啊……知道啊。”
虎杖悠仁撐著膝蓋，站起身，拉開夢野久作身後的門。
清冽的海風吹蕩，從大開的門扉肆意穿入，掠起夢野久作耳側的碎髮。
透過圓拱形的門框，明亮的甲板上，被海風環繞的丸子頭男人抬起手。
下秒，巨大而奇異的黑色海鷗乖巧地在甲板前低下頭顱。
五條悟把墨鏡提到額頭上，吹口哨，“酷，專機。”
“們……們難道要……”夢野久作的表情變茫然而遲疑，音像是在喃喃。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
然而，黑色的巨型海鷗搭載著人，展翅仰首，巨大的翅膀煽動狂風，在遊輪的附近掀起層層高浪。
彷彿支離弦的箭，衝破空氣，在強烈的爆鳴中，黑鷗緩緩降落在‘白鯨’的甲板上。
“東京異能高專……”
耳側的碎髮被翅膀掀起的狂風胡亂地向後掀去，太宰治看著飛艇旁超乎尋常的黑色巨鷗，帶些興致，“還真高調。”
抓住附近的鐵鏈防止掉下去，視出眾的中島敦眯眯眼，小道：“衣服……好像不太樣？”顏色和款式都和之前東京異能高專出現的人細微的差……
“因為——”呼嘯的狂風中，五條悟輕快地跳上飛艇的甲板，遠遠地衝中島敦比個‘ok’，“這是師制服喔——”
被聽到！
中島敦愣，下意識重目測下者的距離。
……這麼遠的距離？！
“吶——”和五條悟剛剛的動作如出轍，太宰治也遠遠地衝對方喊，“們來這裡招生的嗎——”
五條悟隻手在頭頂撐圓，意思是‘正解~’。
黑色鷗鳥彷彿影子般，摺疊，塌陷，在夏油傑的手心凝聚成個球體，最後被他隨手丟進嘴裡。
偷看到這幕的中島敦表情空白。
白髮的少年悄悄往太宰治身後挪挪。
“快點解決。”忽視口腔中噁心而粘稠的口感，夏油傑單手插兜，視線大致環繞圈，隨意走向個路的方向，像是毫不顧慮之後可能會遇到的攻擊，“我去找那孩子。”
“解~”
也單手插兜，五條悟向著和夏油傑相反的方向，直直走向‘白鯨’最中心的方向。
黑白的人在甲板上分道揚鑣。
看著人背對而行的身影，太宰治眨眨眼。
“真自信啊。”
“自信？”中島敦茫然地抬起頭。
“那家夥。”指尖指的是白毛的背影，“好像要去單挑‘組合’。”
“那家夥。”另只手指的是丸子頭的背影，“好像要去拯救失足少女。”
“失足……？”
中島敦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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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雕細琢的小雕塑在樓梯柱上，精細的雙眼注視著向它走來的男人。
“大搖大擺地闖進人的地盤。”
站在樓梯的上首，約翰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五條悟，音遺憾，嘴角卻掛著意。
“是不是不太禮貌啊。”
“禮貌？”五條悟興致勃勃地重複遍，嘻嘻地拉長語調，“跑到橫濱來搞爆炸美學的外國組織居然這麼說我耶——”
約翰挑挑眉，“所？是來替橫濱行俠仗義？”
“才——不會。”
五條悟擺著手，副‘在說什麼蠢話’的表情。
“我只是比賽比的好好的，突然人要來炸棋盤，所些不爽而已。”
“老實說，們炸不炸橫濱，其實和我——
白髮男人姿態悠閒，像是只是隨口閒聊。
然而，在他腦後，粘膩的觸手停頓在他髮尾釐米的距離，再也不能存進半步。
“點關係都沒啊。”
劇烈的震響，洛夫克拉夫特的身體將牆體連同價值連城的壁畫起撕裂。
五條悟嘴角的意漫不經心。
“能叫真正趣的人出來速戰速決嗎？和們不樣，我可是很忙的，之後很重要的事要做。”比如去港口的點心店買喜久福。
約翰臉上的意漸漸消失不見，視線掃過被擊放倒後，再沒息的洛夫克拉夫特，悄無息地後退半步。
他在背後悄悄舉起用於聯絡支援的無線電。
“東京異能高專師，五條悟。”
約翰愣，倏地扭過頭，在他身後，金髮的首領正慢慢走出。
“……團長。”
微皺起眉，約翰還是閉口退到邊。
“我本來已經對們沒興趣。”菲茨傑拉德慢慢走到樓梯的上首，仰視著樓梯下的五條悟，“是們動送上門來的。”
五條悟挑眉，發出意味不明的強調，意思是‘所？’
“我已經花錢買下的全部資料。”
不知為，似乎是為驗證這句話的真實性，菲茨傑拉德舉起夾著張單薄金卡的指。
“這個世界上，只要這張卡里的數字，就可買下絕大部分的東西。”
五條悟上沒什麼波動，心中的天生目奪卻異常複雜：
從馬甲現身到現在不超過個月。
要是還能買下‘全部資料’我只能合理懷疑被騙。
“我們來做個交易如？”菲茨傑拉德嘴角帶上高高在上的意，“這張卡里的錢可全部給們，隨便們去哪裡招生。”
指微彎，極薄的金色卡片被彈射出去，撕破空氣，被樓下那人輕而易舉地抬手抓住。
“但是之相對的，們也要離開橫濱，不再阻攔我們的行動。”
手中的卡片在某種程度上，是地位和鉅額財富的象徵。
不記名，只認卡的金色憑證，單單張，其中就蘊藏著天文數字般的資本。
然而，樓梯下，白髮的男人只是隨手揮揮指尖的金色卡片。
“就這？”
“……”
和自己想象中的反應截然不同，對的態度甚至堪稱挑釁，讓菲茨傑拉德逐漸收起意，目光變冰冷。
焦急而突兀的腳步在幾人身後響起。
聽說東京異能高專的人闖入飛艇，驚慌失措地衝出房間趕來的奧爾柯特好幾次差點摔下樓梯，她邊胡亂抓住身邊的扶手站穩，邊急急忙忙地戴上眼鏡。
“團長，我——”
女性開口規勸的音突然消失。
鏡片後，驚愕的視線中央，姿態張揚的闖入者指尖是張模樣、只是編號不同的金色卡片。
金色卡片在燈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收買也好歹拿出點誠意來吧？”
對無數人趨之若鶩的卡片滿不在意，五條悟鬆開手指。張單薄的卡片順從風向的指引，轉瞬間被拉扯進高闊的天空。
天生目奪：反正另張是用不的複製卡，撐撐場，不心疼。
門框外，金色的點在靛藍的半空中閃耀，交錯。
眼前，白髮男人的表情沒絲毫波動，甚至帶點無趣。
切結合之下，奧爾柯特的血流速度愈發緩慢。
“……”陰沉著表情的菲茨傑拉德剛要開口。
“團長！”
奧爾柯特突然不顧禮儀，甚至不顧上下級的威儀，死死拉住菲茨傑拉德的衣袖，“我們走吧！我們放棄任務吧！”
“開什麼玩！”
保持著最後的紳士禮格，菲茨傑拉德沒伸手推開她，但表情已經變極度不耐煩，低吼出：
“在眼中我就是這樣的膽小鬼？！”
對也拿出憑證，只說明對方也相應的財而已！
他可沒遇見站在同高度的人就要退縮的陋習！
“不對！”
“不僅僅是那樣！”
奧爾柯特揚起臉，臉上的表情讓菲茨傑拉德也愣瞬。
她的音也也帶上哭腔，“您還不明白嗎……所的條件加在起……”
對是‘超越者’的可能達到百分之百。
“來橫濱只是為‘招生’的可能降到百分之零呢。”
在眾人的上空，太宰治撐著欄杆向下看，像是在看熱鬧般，音卻極輕。
生怕五條悟再次聽到自己的音，中島敦蹲在圍欄下，用氣音小問太宰治，“那張卡片……是不是很重要啊。”
“嗯……”太宰治看眼半空交錯的金茫，視線又掃回圍欄下副漫不經心表情的五條悟。
“對很多錢，或者之後輕鬆就能拿到很多錢的人來說，應該不重要吧。”
下秒，他又衝中島敦眯眯地道：“嘛，不過我也沒錢，所不知道呢。”
“那他很錢嗎？”
扒住圍欄，中島敦小心地探出對眼睛，向下看去。
“應該吧。”
“可是他不是老師嗎？”老師原來可掙這麼多錢的。
太宰治仰頭想想，“般的老師不行。”
低下頭，鳶色的視線掃過身著深藍制服的白髮男人。
“足夠強的老師說不定可。”
半空中，巨大的黑色鷗鳥再次出現，衝破眼前的阻擋，在白色的水蒸氣中盤旋。
悠長的鳴叫傳遍天際。
似乎天生就該站在所人視線中央的男人露出個張揚的，抬起手。
“時間也差不多啊。”
黑色鷗鳥上，紅髮的少女緊緊抓著鷗鳥的羽毛，迎而來的狂風吹的她睜不開眼睛，身邊的夏油傑則隨時準備展開救援工作。
五條悟的手心半空，藍色的球體旋轉著，彷彿自己的呼吸般，收縮、膨脹。
不知是不是錯覺，幾乎是球體出現的瞬間，整個空間的光線傳播都由此變緩慢。
白髮男人用另隻手提起墨鏡，如天空般澄澈的藍帶著恣意的，毫無阻攔地暴露在空氣之中。
連光線都變緩慢的空間裡，只他微揚的句尾清晰可聞：
“‘落船’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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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七日，神奈川縣的首府橫濱半空突然出現只正在墜落的超大型飛艇。
飛船起先冒出濃烈的火光和黑煙，專家預計會在十分鐘內墜毀在橫濱東部，造成橫濱市的巨大恐慌。
頂著巨大的恐慌壓，橫濱警署當即展開救援行動，將附近的居全部撤離到最近的防空洞中。
然而，距離行動展開的第十分鐘……】
報社內，早川裡沙手中的鋼筆頓，懸停在紙之上。
半晌，她抬起頭，望向窗外空無物的澄澈藍天，輕輕嘆口氣。
當時，橫濱幾十萬群眾共同見證，堪稱‘奇蹟’的那幕——
深藍掩蓋靛藍，不住向外蔓延。
閃耀的群星鑲嵌在深藍中，難言說的美麗弧光將整艘飛船環繞。
彷彿宇宙鋪展於眼前。
溫柔又宏大。
恢弘又壯烈。
遮天蔽日，太陽也無法爭芒分毫。
【……同天，被推測為‘超越者’的異能者五條悟‘東京異能高等專校’共同消失。
第二天，飛艇全員在橫濱境內陸陸續續被找到。除中島敦和太宰治，其餘人等全部陷入不知名的‘恍惚’狀態，失去對外界的回應。
除此之外，同和‘東京異能高等專校’消失的異能者還‘夢野久作’和‘露西·莫德·蒙哥馬利’，異能特務科尚在尋找，但暫無下落。】
坂口安吾放下筆，揉揉因為過長時間的連續工作、至於痠痛無比的手腕。
“前輩，還不休息嗎？”
後輩在他的桌案上放下杯咖啡，目露擔憂，“自從‘白鯨’消失，您就沒回過家休息吧。”
“……”
提起咖啡杯，坂口安吾低下頭，看水上自己疲憊的倒影半晌。
緊接著，不能說是喝，他用堪稱灌的速度將杯咖啡全部喝盡。
“前輩……”
“來是傳達命令的吧。”
嘴上這麼說著，坂口安吾卻已經對命令的內容心知肚明。
“……”後輩抿抿唇，“上……上說……不要繼續追查。”
幾乎是五條悟展露異能的那天起，原本含糊其辭，甚至偏向指責政府突然改先前態度，在各個決議上大開綠燈。
“上說是、持安撫態度。開出豐厚條件，拉攏對方，將動權讓出……”視線掃過桌案上厚厚的沓檔案，後輩的語調愈發不忍，“立正友善態度，絕、絕對禁止對東京異能高專的追索……”
似乎是東京異能高專之前的異常，讓本就割裂嚴重的政府誤認為其已經和某個隱秘到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部門達成共識，生怕輕舉妄動，擾亂對方的安排。
而此刻橫濱政府的意思，就是讓坂口安吾這幾天不眠不休的工作全部付之炬。
嘆口氣，坂口安吾抬手揉揉自己的太陽穴，“……讓步到這個程度嗎。”
連基本的搜查都被明令禁止。
“前輩……”
“沒事。”
站起身，微不可聞地搖晃瞬，坂口安吾藏好自己的疲憊，帶著空蕩的咖啡杯，轉身離開辦公室。
在他身後，剛剛還副表情憂慮看著他出門的後輩，逐漸收起剛剛的表情。
“契合者，後續問題已經全部處理完成。”
抬起盛著屎的貓砂鏟，天生目奪抬頭看眼飄在半空的小機器人，“謝謝？”
“不過說真的，那個孩子該怎麼辦。”
他的表情又變糾結，“異能這東西也不是說就能的吧。”
小機器人的豆丁眼亮亮：“您可在學校開展文學培養活動，提高學生們的文學素養。”
“……？”
“當今日本文壇凋落，文學產業疲敝不已。綜合考慮之下，這是目前最合理的課業安排。”
“……？？”
“們系統的思想可能真的和人類不太樣。”
“契合者，從長遠分析……”
只人的交談斷斷續續地從大開的窗戶漏出。
如今已是盛夏，窗外半空中的烈陽炙熱。
偶爾飛機劃過，在烈陽下拉出道狹長的弧線。
今日的橫濱，依舊是過去無數個‘今日’的縮影。
代號名為00294的輔助子系統沉默著，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