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抹了抹腦門上頭的冷汗，再一次在夢中被驚醒了。笙漓突然想到，她這樣子或許是因為那個時候所受的傷有關。婆婆告訴她，她在渡天劫的時候不是特別乖乖地待在九蒼山上，而是偷跑到了人間去，結果在渡劫的時候身旁沒有別的族人幫她，才讓自己受了很重很重的傷。

因為這傷昏迷沉睡了將近一百年，醒來之後雖然沒有什麼事情了。但是她卻不記得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婆婆說她偷跑去了人間，可是她一星半點的印象都沒有，而且自打她醒來之後，常常會在夢裡突然驚醒，滿頭大汗地像是做了什麼很可怕的噩夢，可是奇怪的是醒來之後夢裡的事情她什麼都記不得了，只感覺到胸口的心跳得特別厲害，跳得她隱隱作痛不止。

很漫長的一個夢境，夢裡明明有很多零碎的畫面，但是只要一醒過來什麼畫面都消失了，無法拼湊起來。再深入去想，便是一片血色的迷霧充斥腦海的畫面。猩紅猩紅的畫面如同一把錐子，她只要一想，頭便開始劇烈地疼痛。折騰了幾次之後她再也不敢去多想了，反正想不起來，就隨它去吧。

笙漓聳聳肩，摸了摸胸口，心臟處竟然沒有從前那樣子地難受，難不成是因為她來了人間，水土不同的緣故？

清晨的天色還不是特別的明亮，樹林裡頭還有些潮溼，她不舒服地揉了揉鼻子。樹林……樹林？她為什麼會在樹林裡過夜？等等！昨天……昨天她被一個恐怖的女羅剎纏住了！

那個詭異的紅影已經不見了，此時的天色已經偏亮，啟明星在東方特別明亮，也預示著她在這個荒郊野外度過了整整一個晚上。好在身上也沒缺胳膊少腿，只是不知道昨兒個那女妖為何會留她一命。

想來還是不由地打了個激靈，她後來就被那個可怕的女修羅掐著昏了過去，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完全不知道了。

一隻渾身墨黑色的貓正趴在笙漓的手邊，一雙閃閃發光的墨色眼正努力地盯著笙漓。

她朝它眨巴了兩下，腦袋上頭盯著兩個狐疑的呼號。

它喵嗚了一聲站了起來，昂首挺胸地看著笙漓，然後抖了抖身軀。

“莫非，莫非是你救了我？”

它搖搖貓頭。

“那是誰救了我？”

“喵嗚……”

得到回答的笙漓瞪圓眼，有些不大相信地驚呼“你是說一位仙人？”

“喵嗚……”

“仙人現下在哪方？”

“喵嗚……”

“你是說仙人已經離開了嗎？”笙漓可惜地感嘆“怎麼走地這麼快。”

“喵嗚……”

笙漓聽到它的嗚嗚聲，把它舉起來問“你說你想要跟著我？”

“喵嗚！”

當青澤看著笙漓一身狼狽地抱著一隻黑貓出現在它眼前時，笙漓能看得出他的狐狸臉已近黑到一個極點。

“你這一晚上就為了去撿一隻貓？”他說：“害得我白白擔心許久？”

笙漓聽聞後狠狠地怒目看向青澤，將她昨天在林子裡遇見惡鬼修羅以及差性命不保不說，多虧了不知道是哪路來的仙家救了她。她這會子大難不死絕對是僥倖地撿回一條命回來，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除了青澤之外還有別人嗎？沒有。

她心中的怒火難以平息，一時間青澤被她瞪得縮了縮脖子不做聲了。笙漓突然想起了從前的一件事情，從前在九蒼山的時候，平日裡同她一起玩耍一起打鬧的是狼族裡的小狼君，她倒是同自家的狐族同齡狐關係不是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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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澤是後來被族長帶回來的，從前據說被養在東邊山頭的青澤的外婆家中，而被族長接回來的理由是，聽說這廝那時候竟然能調戲了自家的表妹！自然，這個說法後來也沒有被得到證實。

反正青澤這廝頂著一張桃花臉兒，那時候身後就已經有小狐狸跟著了。笙漓是不大喜歡那張招蜂引蝶的桃花臉的，所以她能同青澤能離多遠就離多遠，但是她千算萬算也沒算準小狼君同青澤的關係卻與日俱進。後來，在她沒有來得及阻止之前青澤橫入他們的密黨之中，兩人行變成三人行。

印象最深的是那年，聽說鄰山那裡頭有只好生厲害的虎妖，兇狠至極。虎妖近來生了小虎，法力也會因著衰弱。於是一群小狐狸便決定要進深山裡頭探險，其中便有他們幾個。

那天旁晚，天色已經變得黑了，小狼君沒有來赴他們的約，據說是家裡頭有什麼事情，但這並不影響十幾只小狐狸的激動的心情。

一大幫狐狸靠近虎窩的時候，運氣也是特別好，那時候虎妖正好不在，只有一隻幼虎待在草窩裡，一團小小的淡橙色毛球，懵懵懂懂的小幼虎睜開眼看著他們，一隻狐狸膽子大了，便走進了幼虎抱了起來，其他的狐狸看見了，也嚷著要抱幼虎，於是一個傳一個地，小幼虎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們，顫抖著幼小得身軀。

不知是哪只王八蛋狐狸喊了一句虎妖回來了，所有的狐狸全部都使勁地私下亂竄，笙漓自然是跑的最快的那只狐狸，但是她回過頭的時候看到青澤剛撒腿跑便不小心絆倒了，膝蓋磕在一塊尖銳的大石頭上，撕了一個大口子，血大片大片的流。她看他掙扎地想要爬起來跑，但又再一次摔了。

她往後看，看到虎妖回來之後發現自己的孩子不在窩裡了之後開始嘶吼發怒，樣子極其可怕，像是要把所有的事物都撕成碎片。因為她注意到方才有人抱了幼虎卻因為誰的大喊而忘記了把幼虎放回原處，還抱著它一起跑了。笙漓知道這樣子自然不行，因為虎妖失去了孩子而變得嗜血兇殘，頭一個倒黴的就是跑不掉的青澤。

那時候笙漓確實極其英勇無畏地追上了方才抱走幼虎的同伴，然後硬著頭皮返回去，虎妖那時候已經把青澤給殘暴地揍了一頓，她這樣子過去，虎妖立刻轉移物件，她至今還記得那只母虎的利爪便停留在她的咫尺之間，差一點點她的喉嚨就被割破了。

總算是把青澤千辛萬苦地帶回山，族長看到昏迷不醒的自家幼崽立刻大發雷霆，誓要將不聽話的小狐狸揪出來狠狠地教育。

一大群的同齡狐狸被叫集中起來，族長鐵青臉色問是誰出的注意，若是不說，就要懲罰他們所有的狐狸。笙漓一向秉持著敢作不敢當的原則低著頭縮著身，況且這主意確實不是她出的。但是她卻沒有料到青織會在她背後推她，頭一抬，胸一挺便站了出來。

於是族長自然也就只懲罰了她一隻狐狸。她被關進幽靜的山洞裡關了三天出來的時候被餓得面黃肌瘦，整個狐狸身都站不住了，轟隆一下便暈了過去，這一暈足足暈了一個月有餘。醒來的時候她看到了滿桌子的山珍海味全都是她平日裡最愛吃的事物，她還看到平日裡一絲不苟極其嚴肅的族長站在她的床榻邊上，在向她道歉。

她那時候還以為自己在睡覺的時候做了這麼一個神奇的夢。然後才知道這是青澤那廝醒了過來，同自家的阿爹，也就是族長說明了一切，笙漓是拼盡全力救了他，還差點被母虎給揍死。

但是雖說是道過歉賠過禮了，但是笙漓對青澤的意見從那時起便愈加愈大，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奈何小狼君同青澤這廝是稱兄道弟地，她便也不能對青澤的氣擺在臉上，這些年來著實地憋屈。

她想過了，可能青澤會間接害她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譬如昨日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