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唐輝連忙問道。
唐嫣仰起臉時，已經是淚流滿面，幽怨的說道：“師傅，你不喜歡嫣兒麼？”
“不是啊，很喜歡啊。”唐輝替唐嫣拭去臉上的淚珠，顆顆如珍珠般清脆。
唐輝一拍腦門，這些日子他一直忙著繪製藥王谷內藥神宗丹房的分佈圖，這小妮子成天跟著十名侍女廝混在一起，都快被教壞了。
“那個……唐嫣，你可不要聽她們瞎說。”唐輝一時半刻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含糊的說道：“總之，你還小，這種事情，等你十八歲了，我們再談。”
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實在是太刺激了。
“好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好半天，唐嫣都沒見到師傅的動靜，微微掀開蠶絲被褥的一角，露出意思縫隙，偷偷向外觀看，師傅已經不在房裡了。
“師傅，去哪兒呢？”唐嫣喃喃自語。
金丹之前，元陽不可洩。
這句話是九華山碧波潭金丹巔峰修士告誡唐輝的話語，縱觀蜀山劍派弟子宋知命破界飛昇前的一生，從未洩元陽。
說白了，就是老處男的節奏。
這便是唐輝一直苦苦壓抑男歡女愛之事，頂多過過手癮罷了，除非有地級乃至天極的合體雙修功法，在求仙證道面前，一切念頭，皆是虛妄，跟佛家的四大皆空有些不謀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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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輝並未曾遠離貴賓樓，而是登上了貴賓樓的屋頂，踩著琉璃瓦上，微微抬頭四十五度，對著天空浩大的皎月，感慨道：“人生還真是寂寞如雪啊。”
月色醉人。
這時，恍惚間傳來一陣如泣如訴的幽幽琵琶聲，低低的，柔柔的，如同情人之間的囈語，在耳畔呢喃。
唐輝翹起嘴角，原本慾念勃發，躁動不已的道心，竟然在這如泣如訴的琵琶聲中，隨風飄散，循著聲音的來源處，唐輝踏空而行，步步生蓮。
大約走了一炷香時間，離聲源處愈來愈近，卻被御劍而來的兩名藥神宗身穿黑袍的執法弟子攔住了，其中一名微微躬身抱拳說道：“宋前輩，前方是藥神宗禁地，還請止步。”
“禁地？”
唐輝摸了摸下巴，意興闌珊的說道：“是何人半夜彈琵琶，擾人清夢啊？”
“這個……”
兩名黑袍執事有所猶豫，欲言又止。
這時，琵琶聲驟然停下，傳出一道優柔嗓音，如天籟一般說道：“來者是客，既然有貴客深夜到訪，你們退下吧。”
“是。”
兩名黑袍執事恭敬應道，繼而其中一人對唐輝說道：“宋前輩，既然我家主人相邀，請進。”
主人？
唐輝第一次聽見藥神宗的黑袍執事稱呼別人為主人，按照常理說，就算是藥神宗的掌門人，黑袍執事頂多尊稱一聲掌門，倒也不會喊主人這一類的稱呼，要知道每一個修真者修仙證道，都是以己心證天心，又豈會心甘情願奉別人為主？
這事透著一絲詭異，唐輝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向前行進。
大約走了二三裡路，便看到一個與藥王谷佈局格格不入的獨立小院，圍著一圈圈籬笆，籬笆上爬滿了青翠欲滴的蔬菜瓜果，籬笆院內是一間茅草屋，屋前一名女子白衣白靴白襪，一頭白髮用白色絲帶扎著，白紗遮面，只露出一雙明亮有神韻的眼睛，站立在門前懷抱琵琶。
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一般，亭亭玉立。
一瞬間，唐輝看的有些痴了，覺得自己深夜造訪，唐突了佳人。
他在打量那名女子的時候，那人照樣也在打量他，兩人都沒有率先開口，白紗遮面的女子繼續輕撫琵琶，卻不再是如泣如訴的幽怨琵琶聲，而是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叮咚泉水聲音。
唐輝盤膝而坐，徜徉在琵琶聲中，彷彿看見了流水淙淙，涓涓細流。
琵琶聲時而高昂，時而低沉，時而蜜意，時而悲慼。
如同一幅絕美畫卷般緩緩展開，或明麗，或黯淡，或素雅；又如飲酒，或芳香，或濃烈，或香醇。
此音律，定當繞樑三日，餘音不絕。
唐輝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琵琶聲漸漸收尾，而唐輝仍舊閉目盤坐，渾然忘我，竟然進入了玄之又玄的悟道狀態，白衣女子也未曾打擾，而是靜候一旁。
神而明之，明而神之。
靈臺意識海內的地面上，原本唐輝靈魂抄錄的鴻鈞道祖紫霄宮講道的大道文字，居然閃爍起一陣陣璀璨奪目的金光，天花四濺，地湧金蓮，異象紛呈。
指甲蓋大小的造化玉碟殘片萌芽的兩片葉瓣，居然在這個時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茁壯成長，從兩片葉瓣長到了十二片葉瓣，最中央開出了蠶豆大小的花骨朵，含苞待放。
原由於精神力大損導致閃爍不定的唐輝靈魂居然趨於穩定，繼而緩緩縮小到尾指頂端大小，盤坐在蠶豆大小的花骨朵之上，吸納花骨朵散發的造化之氣，功參造化。
因吞食仙人分身血肉進入蛻變狀態的五位大爺，竟然在這個時候同時甦醒，額頭上冒出了兩隻小鹿角，對著花骨朵逸散開來的造化之氣，進行吞吐，由蛟化龍。
東方漸漸泛起了魚肚白，而唐輝仍舊未見醒轉，白衣女子略微皺了皺眉，便不再搭理盤坐在籬笆院內的唐輝，自顧的進入了茅草屋之中。
而在貴賓樓一宿都沒睡的安穩唐嫣，可就急壞了，師傅一夜未歸。
唐嫣攝手攝腳的起身，偷偷摸摸的向隔壁葉盈袖的房間溜去，房門開啟著，屋裡根本沒有葉盈袖的人影。
唐嫣連忙喚來侍女詢問，侍女也不知道唐輝的去向，繼而侍女說葉姑娘在竹林練劍。
練劍？
竹林之中，葉盈袖雙手平舉一把竹劍，保持著挺劍直刺的動作，紋絲未動。
唐嫣索然無趣的半蹲在一旁，看著葉盈袖傻愣愣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像個木頭人一般紋絲不動，這修煉的是哪門子劍道啊？
“喂，女人，你有沒有看見師傅去哪了？”唐嫣四處瞅了瞅，仍舊沒看到師傅的蹤影，便對著葉盈袖嚷道。
葉盈袖默不作聲，神情專注的盯著竹劍劍尖。
“跟你說話呢。”唐嫣氣鼓鼓的跑到葉盈袖正面，扮了扮鬼臉，說道：“你啞巴了？”
葉盈袖仍舊默不作聲，紋絲不動。
“喲呵。”
“不理我是吧。好，好的很。”
葉盈袖向左側移動一步，已是香汗淋漓，沒好氣的說道：“唐嫣，你幹什麼？”
唐嫣白了葉盈袖一眼，譏笑道：“原來會動啊，我還以為你被人施了定身法呢，怎麼今兒個，大家閨秀開始練劍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用你管。”葉盈袖被唐嫣打斷練劍，可沒有什麼好臉色給她，不溫不火的說道：“我做什麼事情，不需要向你彙報。”
“那是。”唐嫣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說道：“葉盈袖，是不是過些時候，我該叫你一聲師孃呢？”
葉盈袖從腰中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香汗，說道：“你願意怎麼叫就怎麼叫，反正你現在不要打擾我練劍。”
“練劍？”唐嫣嗤笑一聲，說道：“就在那裡站著一動不動，像個木頭樁子似的，這也叫練劍？”
葉盈袖面對唐嫣的百般嘲諷無動於衷，說道：“我怎麼練劍，那是我的事情，我最後再告訴你一遍，你要怎麼玩是你的事情，但請你不要打擾我練劍，不然我……”
葉盈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唐嫣打斷了，唐嫣伸手拔出揹負的紫色寶劍，說道：“不然怎樣？是跟我比劃比劃，還是去告訴師傅？”
“哼，師傅才不捨得打我呢，你告狀也沒用。”唐嫣補充道。
“比劃便比劃。”
葉盈袖一邊說，一邊握緊手中竹劍，挺劍便刺，正是被她這幾日習練了數百次乃至上千次最簡單的一式劍招……刺。
竹劍的劍尖直指唐嫣的咽喉一寸，唐嫣一動也不敢動，繼而說道：“你耍賴，明明還沒有喊開始。”
葉盈袖冷笑一聲，緩緩收回竹劍，說道：“假如我是你的敵人，會事先告訴你麼？還是等你準備好了，才出劍？”
唐嫣默然不語。
葉盈袖繼續說道：“也不妨告訴你，我之所以練劍，是不想成為他的負擔和累贅，不求在危難時機助他一臂之力，至少也得有自保之力，不讓他分心。而你呢，在危難時刻，只會大喊‘師傅，師傅’之類的話。”
“你若是將我葉盈袖看成一個擺設的花瓶，那就大錯而特錯了。好了，不跟你說了，你要玩要鬧，去別的地方去玩去鬧，不要在這打擾我練劍。”
唐嫣微微顫抖，連手中的紫色寶劍都未曾握住，滑落在地。
捫心自問，雖然很討厭眼前這個女人，但是她說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跟隨師傅的幾個月裡，自己確確實實一直扮演著師傅的累贅，在九華山碧波潭岸邊，自己不正是一邊逃命，一邊大喊著師傅麼？
“對不起。”
這是唐嫣第一次向人道歉，也是第一次向自己討厭的人道歉，任由委屈的眼淚奪眶而出，唐嫣彎腰抓起地上的紫色寶劍，帶著哭腔跑開了。
看著唐嫣微微抽動的肩膀，葉盈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說的重了點，她還只是一個孩子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