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西華是封家男士專用造型師。
個人形象也代表著集團形象, 因此,無論是封先生還是封辭,平日裡去正式場合, 穿著都是由嚴西華來搭配。
封硯沒想到,在大哥心裡, 他去陳家接狗, 也算得上是正式活動。
十多分鍾後, 嚴西華跟封辭來到了封硯衣帽間。
封硯鞋子很多、非常多,不過大多數都是限量版運動鞋, 至於衣服跟褲子,也都是偏休閒得居多,偌大的衣帽間裡,正裝只有那麼可憐四五套, 這也跟封硯性格以及封家的寵溺有關, 他不耐煩去應酬, 自然而然的, 也就不太需要經常穿著正裝。
這四五套正裝,嚴西華比過來比過去, 都覺得不太合適。
封辭早已有所準備, 沉聲道:“上個月別處送來了幾套訂做好的正裝, 阿硯身型跟我差不多,應該也能穿。”
就這樣的, 封硯跟個乖寶寶好學生一樣, 跟著去了自家大哥的衣帽間。
他被嚴西華指揮著換上了一套並不刻板的西裝。
西裝剪裁得體, 只不過款式偏休閒年輕,封辭穿上反而跟自身氣場格格不入。
嚴西華對著封硯大加誇讚:“我看你比你大哥更像衣服架子,這穿得多好啊, 以後應該多訂做幾套這樣的衣服,看起來比之前熟穩重了一些。”
封硯今年二十五歲,可能是生活無憂也沒有什麼煩心事緣故,他身上仍然稚氣未脫,看著跟沒畢業學生一般。
在長輩眼裡,這便是不熟不穩重,還沒定下心來。
“難怪別人都說人靠衣裝。”嚴西華為封硯挑選了合適袖口,順口感慨了一句。
封辭站在不遠處,眼裡帶著笑意的盯著弟弟。
或許不是那樣的,之前阿硯也不是沒有穿過正裝。現在,阿硯確是有了些改變。
這種改變不太像是衣著風格變化帶來的。
在封硯臨走之前,封辭叫住了他,來到他面前,探出手拍了拍他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不厭其煩地再次叮囑:“見了陳小姐,不要吊兒郎當,不要說奇怪的話,不要做奇怪的事,也不要在人家家裡太隨意。”
封硯無奈:“大哥,這話你說了十遍了!”
明明大哥走是“好話不說第二遍”高冷人設,怎麼現在這麼囉嗦了?
封辭噎住。
一掃臉上溫情,變得嚴肅起來,“最重要是,真誠與尊重。”
他瞭解親弟弟性格,在這個時代,弟弟身上有著非常寶貴的優點,那就是為人至真至誠。
他希望,弟弟在愛情這件事上,仍然能如此。
封硯還是將他話都聽了進去、放在心裡,點了下頭,“這個我知道。”
等封硯開車走後,嚴西華來到封辭身旁,打趣道:“我看你比他還緊張。”
封辭嘆了一口氣,“我是希望他心想事。”
不然到時候被拒絕,阿硯該有多傷心難過。
封硯開車來到陳家,剛下車,便聽到幾聲突兀狗吠聲。
抬起頭一看,陳仙貝牽著狗繩,帶著他丘比特站在二樓露臺,一人一狗,人是在衝他笑,狗卻像是非常不歡迎他似的在狂吠趕他走。這一幕怎麼看怎麼違,怎麼看怎麼令人痛心。
明明他是丘比特的主人啊!
這過了幾天,丘比特就忘記他了?
陳仙貝帶著丘比特下樓來,看著封硯從車後備箱拿出大包小包,面露猶豫地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封硯一一介紹:“這是都勻毛尖,聽說還挺好,我哥說你姑姑喜歡喝茶,這個應該合她的口味。這是血燕,你可以讓廚房給你煲燕窩,這玩意兒到底有用沒用我也不清楚,反正你喝著玩兒。這個是硯臺,我爸收藏的,聽說你大伯在書法方面有造詣,應該能用得上。”
陳仙貝:“?你不是來接狗嗎?”
封硯無奈地攤手:“我哥說你肯定是不會收下我重金,就讓我準備這些謝禮。”
陳仙貝這注意到,他今天不一樣。
她退開了一步,認真地打量他。
封硯本身就不是很自在,這會兒被她這樣注視,手更不知道該放哪裡了,緊張得很,生怕她說他這樣穿很傻。
那他也不能當場換掉吧。
他不說話,耳根都有些發紅。
陳仙貝說:“很帥,令人眼前一亮。”
封硯抬起頭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歡欣雀躍神情跟一旁薩摩耶有得一拼。
就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時,一輛黑色的轎車行駛進來。
陳仙貝難掩詫異,她也沒想到江夫人居然會在這個點過來。
陳家跟江家目前還有專案在合,倒也沒在明面上撕破臉皮,再加上江先生跟江夫人做人功夫也到位,並不惹人嫌,因此現在陳家並沒有明令禁止不跟江家有來往。
江夫人抱著如何期待,陳仙貝也不是不清楚。
退婚到現在,江夫人一共來了兩次。
江夫人是喜不自勝下車,下一秒,在看到庭院裡封硯時,表情一下沒掛住,茫然又意外,似乎很詫異封硯會出現在陳家,頓時她準備好的話,就不太適合說出口了。
畢竟封硯是外人,她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說那些事。
她今天過來,主要還是想給陳仙貝送一些補品,她深諳婆媳之道,兒子做了錯事,當媽就得加倍對兒媳婦好,她試圖用這樣的方式,稍稍拉回一些陳仙貝對江家的好感。
“仙貝,這是?”
她明明知道封硯,卻還是裝不認識樣子,心裡也在打鼓,這封家老二什麼時候跟仙貝認識,她怎麼一點兒都不知情?
陳仙貝將狗繩遞封硯,兩人站得有些近,她笑了笑,“這是封硯。”
說完後,她又看向封硯,臉上笑容明顯真了幾分,“封硯,這是江夫人,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封硯這知道來人是誰,心裡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他反正沒什麼好名聲,也就沒必要裝出禮貌樣子,只看了江夫人一眼,便很快地移開了視線,抬手看向腕錶,“陳小姐,多虧了你好心撿了我狗,還收留了它,你看,它現在都不肯跟我回去,要是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讓它在你這裡多呆一段時間?”
江夫人聽明白了,原來是封硯狗走丟了被仙貝撿到……不過這個封硯未免也太厚臉皮了吧,居然讓仙貝幫他養狗??頓時她心中警鈴大作,緊張地看著陳仙貝,只希望她能痛快地拒絕。
陳仙貝彎腰摸了摸丘比特,“好啊,我也很喜歡它。”
封硯似是松了一口氣,挑釁看了江夫人一眼,“那我能來看它嗎?”
“當然可以啊。”陳仙貝柔聲道:“畢竟你是它主人。”
江夫人:“……”
封硯滿意了,在惹怒江夫人邊緣瘋狂試探,“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正好也快到飯點了,要是你有空的話,我請你去吃頓晚飯?”
江夫人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封家老二就是對仙貝圖謀不軌、想入非非!
這個趁虛而入的傢伙!
她恨不得都要代替陳仙貝拒絕,還未來得及開口阻攔,便聽到陳仙貝爽快地答應了,“好啊,那我去換個衣服,你等我一下。”
江夫人氣死了,卻又沒有任何立場來阻止。
她看向手中的補品,趕忙走到陳仙貝身旁說道:“仙貝,我今天來找你,是有很重要事情要跟你商量。”
封硯賤兮兮的在後面喊:“搞沒搞錯啊江夫人,要講究先來後到的,我先約的陳小姐,在外面插隊可是會被人打!”
江夫人深吸一口氣,轉過頭對封硯笑道:“封先生,我今天確實是找仙貝有重要事,要不你改天再約?”
封硯盯著陳仙貝,“陳小姐,其實我找你也有非常非常重要事,肯定要比她的事重要多了。”
陳仙貝像是陷入了思慮,幾秒種後,她看向江夫人,說道:“伯母,要不你跟芳芳說吧,等我回來芳芳再說給我聽也是一樣的,真是不好意思,我跟封硯先生都已經約好了,也不能因為您來,我就爽約,這樣也不禮貌對不對?”
江夫人還想掙扎,陳仙貝歉意一笑,進了屋子。
封硯得意極了,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手裡還把玩著車鑰匙,故意對丘比特低聲嘀咕:“多虧了你啊,不然我也約不到她。”
江夫人神情僵硬地看向他。
她果然沒猜錯!這個封硯搞不好就是故意讓狗走丟,想藉此機會來接近仙貝!
雖然她也知道,以陳仙貝條件,退婚之後肯定是不會缺少追求者,但猜到跟真看到,心情那是完全不一樣的,她眼睜睜看著陳仙貝換了衣服,眼睜睜看著陳仙貝上了封硯賊車,偏偏還一點辦法都沒有。
現在封硯明擺著對陳仙貝有那種意思,她能阻止得了嗎?
一時之間,江夫人既怒又悲,神情恍惚坐車離開,回到家後,看著丈夫跟兒子都在家裡,她再也忍不住了,對著兒子抱怨:“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錯過了什麼,今天我去找仙貝了,那個封家的老二也在陳家,我一看,就知道他喜歡仙貝,仙貝多單純一孩子啊,被他騙著出去了,這會兒指不定在共進晚餐,現在你滿意了吧,你功地把自己未婚妻推了出去,你信不信,只要仙貝願意,她能馬上找到更好!”
各方面都完美踩在她審美點上兒媳婦,就這樣飛了!
江柏堯聞言,表情一僵,猛地站了起來,他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他不相信。
他想也沒想,便要往外面走去,似乎是想追著找過去。
他要去問個清楚!
江先生本來還在看報的,一見兒子這般舉動,他拿起桌子上杯盞就狠狠地朝著兒子後背砸了過去。
在江家,還是江先生做主的,他很少發這麼大的脾氣,與他同床共枕多年的江夫人也不由得害怕不已。
江柏堯生生停下了腳步。
“你是不是還嫌不夠丟臉?”江先生神情漠然地說,“你想追回仙貝?”
江柏堯不聲。
“你腦子是不是白長的,你眼睛是不是瞎了,沒看出來陳家根本就不想再跟你沾上半點關係了?我今天就明擺著告訴你,要是陳仙貝再回過頭來跟你在一起,那可不是什麼佳話,她跟陳家都會被人笑話!你說說你身上有哪一點值得她不顧自己不顧自己家裡。”江先生難掩惱怒與失望,“你在這樣重挫過她跟陳家的尊嚴後,還指望她不計前嫌,繼續跟你在一起,你以為你是誰?”
江先生又看向妻子,稍稍收斂了語氣跟表情,深吸一口氣,捏緊了手裡報紙,低聲道:“你們兩個,都不要再去找仙貝了,哪天她跟別人訂婚結婚,我也會真誠祝福她,送上一份豐厚禮金。說到底,是我們江家對不起她,就不要再去叨擾她。江家已經讓人看夠了笑話,該適可而止了。”
江夫人啞口無言,好在她一向聽丈夫的,這會兒輕點了下頭,只是內心仍然是遺憾可惜,這麼好的兒媳婦,還真就被兒子沒了,實在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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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江柏堯的後背被杯盞砸過,正在隱隱痛,不過這也不及他在腦子裡想象陳仙貝嫁別人時的百分之一。
她在跟別人共進晚餐嗎?
她以後會跟別人在一起,會跟別人訂婚結婚嗎?
他閉了閉眼睛,發現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這些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