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水靈珠,小七總有些蔫蔫的,蔣文有點愧疚,它為了救蔣么,將水靈珠給了神農氏,小七跟在蔣文身邊很久,也沒有見它喜歡什麼,來到清風山,蔣文見小七總是趴在一邊擺弄很久以前買的九個玉石雕刻的龍子,心裡有段酸酸漲漲的,小七也在想家吧。
蔣文想了想,從清風洞的庫房裡,找了一塊上品仙石,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給小七重新雕了一套一模一樣的龍子。
小七看到了新的龍子像,非常開心,把玩了好久,然後跳到蔣文的懷裡蹭啊蹭的。蔣文心裡開心,但是面上依然是淡淡的,婁望和蔣肆不在這裡,身邊安靜了很多,總覺得少點什麼。
蔣文進階速度太快,需要閉關,現在他也沒有別的心思,一切都走向了正規,蔣文一心鞏固修行,不吃不喝,在清風洞閉關的山洞裡關了一年。
一年之後果然見修為精純了很多,但是這些還遠遠不夠,蔣文給自己煉了丹藥鞏固身體,又繼續閉關。
清風山上飛禽走獸非常多,靈氣充沛,小七也會自娛自樂,蔣文又閉關了半年,覺得周身通暢,非常舒服。
察覺到蔣文出關,小七歡快的跑到蔣文面前。
此時蔣文已經是離合中期,以他的資質和修為,在修真界已經少有敵手。
依著蔣文的性子,一輩子不出清風山,直接修成正果渡劫成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小七不行,小七已經玩野了,呆一年兩年暫且可以,清風山雖然靈氣充沛,也有很多生物開了靈智,但是畢竟和小七不能比,小七覺得和那些東西趕不上自己一個小指頭,神獸本來高傲,蔣文不在的時候,它寂寞死了。
察覺到小七的心思,蔣文也有意補償小七,也決定出山走走,說不定也會有奇遇。
千里梭重新還給了蔣么,蔣文又不願意委屈小七做坐騎,蔣文抱著小七,一路瞬移,也不分東南西北,隨便指了一個方向,然後一路前行,哪知道方向不甚準確,竟然一路荒蕪,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有人煙的地方,一問,這一路竟然是西行。
這是個人口不多的小村子,一個村子都是普通人,蔣文長相扎眼,穿著氣質都是不俗,自然非常引人注目。
離合期已經屬於高階修士,就是普通修真者在蔣文面前尚且有距離感,更何況是普通人,蔣文這般的俊傑,給他們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一時間竟然沒有人敢上前盤問招呼。
蔣文也不在意,自顧自走到一戶人家門口,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個枯瘦如柴的年輕人,蔣文皺了皺眉頭,剛才未用神識掃射,這方察覺,這戶人家周身竟然瀰漫著久病的陰氣,十分不舒服。
“路過,討碗水喝。”蔣文乾脆的說道。
他這態度幾十年都沒變化,一直沒碰釘子,長相真的是給蔣文加了很多分,要是換個長得醜的,八成被直接關在門外,還得被人啐一口“瘋子”。
給蔣文開門的年輕人雖然神色頹廢,但是眉宇間非常善良,聽到蔣文這十分不客氣的話,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樸實的笑容。
“俺家好幾年沒招待過客人了,哎,你等著。”年輕人爽快的答應了,然後進了屋子,舀了一瓢水,雙手捧到蔣文面前,“俺家碗有個藥味,您是貴人,不能衝撞了您,您勉強用這個吧。”
蔣文道謝,喝了一口水,一路小七也未喝水,蔣文想了想,將這普通的水倒在手上,然後捧給小七喝,本以為小七不會喝沒有靈力的水,沒有想到小七竟然將蔣文手上的水舔乾淨,一滴不剩。
“這是一家好人。”蔣文自顧自地說道,可惜命途多舛。
蔣文從年輕人的面相上看出他還有一線生機,若是度過此難關就可以逢凶化吉。
遇到這戶人家也是緣分,蔣文想了想,手上多出了一顆丹藥,他遞給年輕人。
年輕人一愣,不知道貴客什麼意思。
“此藥可治令慈。”蔣文凝聲說道。
年輕人傻乎乎接過丹藥,還未等他開口詢問,剛才像他討水的年輕公子已經不見了。
這,他,他遇到了神仙?
昔年,蔣文沒有辦法挽回蔣思衡的命,因為那是死門,他不能擅自更改凡人命運,有的時候蔣文會想,若是當年他一狠心,救下蔣思衡,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蔣文一直以為,這些年他會忘記蔣家的那些事情,畢竟他們相處時間並不長,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每想起在蔣家的那些事情,會讓蔣文有一種悵然的感覺。
小七嗷嗷地叫著,換回蔣文的思緒,蔣文揉了揉小七的皮毛,收起了那些無所謂的情緒。
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來到了一個比較大的城腳下,滄州。
這座城鎮的氣息很奇怪,走動的竟然有修真者。
不過這和他沒有關係,蔣文抱著小七,進了城。
世俗城鎮遠比修真城鎮熱鬧,小七這些年也算是見過世面,但是還是忍不住張望,這裡和記憶中的臨川繁華程度差不多。
小七伸長腦袋,眼巴巴地看著街邊的吃食,這是它最喜歡世俗的一點。
蔣文看出了小七的心思有點無奈,這種心境有點類似於長輩對晚輩一般。
蔣文拿出許久未用過的銀錢,給小七買了一堆。
小七吃了一條街,饒是神獸食量大,此時它的肚子也有點圓了,蔣文怕小七積食,無論它怎麼哀叫都不給小七買半分吃食,只是揉著小七的肚子,讓它趕緊消化食物。
蔣文走到一處客棧,想要多住幾天,一方面是為了小七,另一方面他總覺得在這裡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高階修士,直覺有時比掐算更準確。
未曾想到,第二天,那意想不到的事情就發生了,讓蔣文措手不及。
兩鬢白髮的婦人拄著龍頭柺杖,慢慢地走到蔣文面前,顫巍巍地伸出手,她身後跟著兩個壯年漢子。
“是二弟麼?”婦人紅了眼眶。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眼神,卻是不熟悉的面容。
世俗中人,衰老這個詞,第一次如此直觀的展現在蔣文面前。
蔣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喚出那一聲“大姐”。
幾十年未見,紅顏變白頭,君風采依舊。
蔣菲菲老了,她已經是古稀之年的人瑞,她的夫婿,昔年的林榜眼還活著,神智依然清明,只是說不出話來。
蔣菲菲果如昔年蔣文所預,一生平順,兩兒兩女。
蔣家抄家了,或許是聖上的補償,林家並未受到太多牽扯,新皇登基之後,反而受到了重用,不過林榜眼接觸了婁家那樣的修行之人,對權利的慾望很少很少,等藩王盡亡,皇權鞏固後,他便交出權利告老還鄉,滄州也算是繁華古城,林榜眼和蔣菲菲在這裡一待就是二十年。
蔣菲菲的兩個兒子也考了功名,不過對做官興趣不大,大的那個只當了一個地方小吏,小的那個去做了鎮上學堂的夫子。
兩個女兒嫁得都不錯,夫妻相敬如賓,感情很好。
蔣菲菲覺得早在孃家敗落的時候,自己就對這世間悲歡離合看開了,她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多少激動的情緒,卻在看到那個熟悉的側臉的時候紅了眼眶,激動地追了上去。
她一直以為,今生今世都不會再見到他了,她的二弟。
林家老大和老二挨著自己孃親非常近,自然是聽到了孃親和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年輕人之間的對話。
雙雙對視,皆從對方眼中看到震驚。
這個人就是孃親時常唸叨的,他們的二舅?怎麼,怎麼會如此年輕!
兩兄弟將疑問嚥到肚子裡,看著孃親領著他們年輕的二舅來到家中。
他們的父親雖然已經不會說話,但是見到此人,也是非常高興,竟然多喝下去半碗粥。
他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的二舅看起來和他們的兒子年紀相仿,說是駐顏有術未免也太過於荒唐。
老兩口將孩子們趕出房門和年輕的二舅談了好久,傍晚的時候,房間裡突然一陣白光,他們闖入之後,發現那個神秘的二舅已經消失了。
他們的父親,重新開口說了話。
兩兄弟大喜,卻不想久病臥床不能言語的老父一開口竟然是交代後事。
老兩口讓孩子們準備棺木,然後分了財產。
半年後,林榜眼安詳的去了,有過了半個月,林老夫人也去了。
此時蔣文正在靈山裡用煉妖壺給小七烤鴿子,雲淡清風,旁邊是留著口水的小七,一切安然,心莫名的悶了,手指一掐,沉默了。
渡劫成仙,與天同壽,他的目標,從未改變。
蔣菲菲的死,讓蔣文很是難過,他和蔣思安不親厚,曾經為那個不熟悉的三弟卜過一卦,蔣思安會活得很長,不需要他做什麼。
蔣菲菲死了,在這世上,蔣家和自己唯一的牽絆也沒有了。
不對,還有蔣肆,他的侄子還在。
想到蔣肆,蔣文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他摸著吃的歡快的小七,“我們去找他們吧。”
“嗷嗷——”小七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回應。
蔣文嘴角稍微上揚,他一直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