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老師，一路走好啊。”
金藝的新大門前，胡長青一臉激動地握著於東的雙手，為他送別。
於東一會兒要去趕火車，去夏門參加莊重文文學獎頒獎典禮。
他本來是準備悄悄走的，但是胡長青非要給他搞個什麼歡送儀式。
“胡書記，不就是領個獎麼？不用搞得這麼隆重吧。”
胡長青哈哈一笑：“看你這話說的，這算什麼隆重，等你回來我們再給你弄個歡迎儀式。”
聽到胡長青這話，於東感覺腦袋有點大。
“行了，你快走吧，一會兒趕不上火車了。”一旁的劉昌敏笑著說道。
於東點了點頭，跟幾個老師告了別，隨後又衝不遠處的學生們揮了揮手。
這些學生大概有十好幾個，都是學生會的成員，被拉來送於東的。看到於東揮手，他們有組織有紀律地齊聲喊道：“祝於老師一帆風順，馬到功成。”
聽著學生們的喊聲，於東感覺頭皮有些發麻，連忙加快了腳步。
……
於東跟蘇桐在火車站會和，這次同行的還有葉兆延。另外一位獲獎者儲富金這段時間並不在金陵，他從別的地方直接去夏門。
葉兆延跟於東已經有些日子沒見了，再次見到，葉兆延的態度要好上很多。
之前他都是拿下巴看於東，現在終於是拿正眼瞧了。
不過於東倒是無所謂，葉兆延這個人思想有些守舊，圈子意識和論資排輩的思想比較嚴重，之前看不上於東也是因為於東既是外地人，又沒什麼作品。
現在於東接連在《鐘山》和《收穫》發表小說，早已不可同日而語，葉兆延自然要高看他一眼。
當然，葉兆延也沒有太過熱情，他知道跟於東註定成為不了朋友，只是想著不結怨就好。
“據我所知，這次獲獎的人中，你是最年輕的。”蘇桐翻看著獲獎名單，笑著跟於東說道：“之前幾屆倒是有跟你差不多年紀的，不過這兩年獲獎者的年紀似乎都不低於三十歲。”
“師哥你不也沒到三十麼？”
“我還有一個月可就三十了。”
“那也還是沒到三十。”於東笑了笑，從蘇桐手裡拿過獲獎者名單：“這些人，有哪些會到場，你知道麼？”
“這我哪兒知道，也就是些熟人打過了電話才知道。像是王安意、餘樺他們都是要去的，你們上滬的王小明應該不去……”
蘇桐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大概地說了一遍，隨後又看著於東說道：“這幾年國內文學類大獎比較少，莊重文文學獎這兩年又改革了，所以關注度還是挺高的。不過像這樣每年發十幾個人，我感覺再過幾年恐怕這獎是一點用都沒有了。”
對於蘇桐的擔心，於東倒是不以為意。
莊重文文學獎頒不了幾屆的，後面的頻率會下降很多，而且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頒給這麼多人。
現在的文學獎跟後來的文學獎很不一樣，對於現在的作家們來說，即便是再不知名的文學獎，也非常重要，因為文學獎基本都有獎金，一般幾千到幾萬不等。
對於一個普通人工資一二百的年代來說，一次性拿到幾千塊錢，已經不是什麼小數目了。
關鍵是現在作家們的稿費水平大不如從前，文學獎的獎金反而是重要的經濟來源。
……
於東他們是提前一天到的夏門，原本蘇桐還說要在夏門逛逛，不過等他們到了酒店之後，遊玩的念頭已經完全打消。
二十多小時的旅途，已經把他們的激情全部消耗殆盡，唯一的想法就是在酒店好好休息。
快到傍晚的時候，餘樺也到了。
他沒有去自己的房間，而是先來找於東。
見到於東後，餘樺非常高興，跟於東擁抱了一下，笑著說道：“要不是聽說你要來，我都不想來了，這麼老遠。而且我在燕京那邊是在過冬天，到這邊感覺像是在過春天。”
餘樺說得沒錯，這兩天夏門天氣非常好，白天最高溫度二十來度，給人的感覺確實很像春天甚至夏天。
對於燕京人來說，金陵算是南方。
但是真要說南方，還得是夏門這邊。
而且這邊離海很近，在這老市區好像都能聞到海風的味道。
蘇桐看到餘樺一臉激動地擁抱於東，表情古怪道：“你們倆個什麼情況？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餘樺笑著抱住於東的肩膀，“你不知道的可太多了。”
於東則笑著跟蘇桐解釋：“之前餘樺去上滬待了一段時間。”
“就這樣？”
“不僅如此，於東還給我提供了很多靈感，《活著》這部小說，有他很大的功勞。”
蘇桐一臉詫異道：“是嗎？”
“很大功勞談不上，不過確實是提了一點意見。”
蘇桐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餘樺這個人他是瞭解的，非常自負，性格獨特，很少能夠聽取別人的意見。
不過他也沒有再問，於東跟餘樺能夠處好關係，他也感到開心。
雖然只認識了一年多，但是因為種種巧合加上文學方面的交流，蘇桐把於東這個學弟當作親弟弟看待，所以他有什麼事情也總喜歡帶著於東。
“王安意應該也到了，一會兒我們找她一起去吃個飯吧，咱們也是難得能夠聚在一起。”蘇桐說道。
“嗯，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她了，她也說了晚上一起吃飯。”餘樺說。
蘇桐看了看時間：“現在四點半，等到五點鐘我們過去找她吧。”
說著蘇桐就給餘樺散了支菸，兩人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於東穿過煙霧，在自己的揹包中找來瓜子和花生，還勻了一點給蘇桐他們。
餘樺攥著瓜子，笑道：“我看你以後就叫於瓜子吧，這瓜子花生，你可真是隨身帶著。”
“你們帶煙，我帶瓜子，彼此彼此。”
……
第二天的頒獎典禮非常簡單，所有人聚在一間會議室中圍坐一起。
然後由八十歲高齡的莊重文一一為獲獎作者們頒獎。
因為地方小，獲獎人數又多，所以壓根沒有說獲獎感言的環節，作家們一個一個上前拿過獎盃和證書，再跟莊重文合個影就算結束了。
散場之後，莊重文請所有作者們吃個飯，頒獎典禮算是正式結束了。
典禮結束之後，葉兆延和王安意他們先回去了，於東他們三個決定再留一天。
三人都是第一次來夏門，以後再來的機會應該也不會太多，所以就想趁著這個機會在廈門好好逛逛。
為了這一天的遊玩，三人合計做了一個攻略圖。
因為時間緊，任務重，所以他們撿了一些比較重要的景點，最後一站定在了夏門大學。
他們三個都認為，去一個地方，一定要去看看當地的大學。
一國的教育是一國之本，一地的教育自然也是一地的精氣神所在。
當天下午，遊過了南普陀寺之後，三人就去了旁邊的夏門大學。
如今的夏門大學還不是著名旅遊景點，所以門口並沒有大量遊客，主要還是學校的學生為主。
三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一副領導視察工作的派頭，走在路上時甚至還有學生衝他們喊“老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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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門大學面積不小，加上今天已經跑了好幾個景點，所以還沒逛到一半三人就找個地方歇了下來。
歇了好一會兒，三人準備回去，路過操場是看到一堆人在踢球，餘樺他們兩個腳又癢了起來。
“要不我們去感受一下夏大的足球氛圍？”餘樺提議道。
於東抓了抓額頭：“你們走了一天，還能踢得動？”
“這叫什麼話，走路跟踢球用到的肌肉是不一樣的，就算走得再累，跑起來也不會有任何問題。”餘樺一臉自信道，隨後抓著兩人的胳膊朝操場走去，“於東，你長相有親和力，幫我們去跟他們說說，看能不能把我們加進去。”
“……”
於東對自己長相有親和力這事持有不同意見，不過還是去做了公關工作。
學生們倒也很熱情，聽說有人要加入，很爽快地同意了，而且他們還很貼心地把於東他們分到了一組。
結果自然慘不忍睹，於東他們這組其他隊友還挺厲害的，但是再厲害也架不住於東他們三個菜雞的拖累，最終他們這一組大比分落敗。
結束之後，餘樺摸了把臉上的汗珠，指著自己的鞋說道：“也就是我今天穿的鞋不對，不然不至於會輸。”
蘇桐表示認同：“確實，咱們穿的鞋太吃虧了。”
於東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這倆菜雞哪裡是鞋不行，根本就是他們這兩雙腳太廢。
學生們倒也沒責怪他們三個太菜，剛才一隊的一個學生還特意拿了幾瓶水過來。
餘樺他們也沒客氣，接過水道了聲謝，然後咕嚕咕嚕地灌了起來。
那個學生笑呵呵地看著他們喝水，問道：“你們是教職工隊的麼，我之前好像沒見過你們。”
“我們是校外來的，路過看到你們在踢球，就過來湊個熱鬧。”蘇桐說道。
“哦，這樣啊。”聽到是外校的，那個學生似乎失去了興趣。
他點了點頭正要走，蘇桐又開口道：“同學，你們學校有什麼特別有意思的地方麼？”
學生歪著頭想了想：“我感覺都差不多，都沒足球場有意思。”
聽到學生的回答，蘇桐他們三個相視笑了笑，沒有再問其他問題，那個學生也回到了自己的隊伍當中。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學生又跑了回來，“我能問問你們叫什麼名字麼？”
他這個問題問得很突然，餘樺饒有興趣地反問道：“我能問問你為什麼要問我們的名字麼？”
“我……”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三個中有誰讓你感覺面熟？”餘樺又問。
學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她覺得你們三個她都眼熟。”
他指了指遠處，有一個女生站在那裡，看到他指過去，害羞地轉過了頭。
“是女朋友吧。”蘇桐調侃道。
學生支支吾吾道：“還不是……”
“你去告訴你女朋友，我們三個分別叫蘇桐，餘樺和於東。”蘇桐笑著說道。
“哦，蘇桐，餘……”說著說著，學生瞪大了眼睛，“你們是蘇桐……我知道你們，我看過你們的作品，我跟同學們都很喜歡你們的作品，你們怎麼會在這？”
說著他又朝那個女生喊道：“秀儀，快過來，快過來。”
女生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
男生激動跟她說道：“他們說他們是蘇桐、於東和餘樺！”
“什麼叫我們說，我們就是。”餘樺撇嘴道。
“對對對，你們就是，你們就是。”男生有些語無倫次，又問女生：“你說感覺他們面熟，是認出了他們麼？”
女生害羞地說道：“我之前在報紙上看過蘇桐和於東的照片。”
其他人這時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跑了過來，一聽是蘇桐他們幾個，也都非常興奮。
即便有對蘇桐他們不熟悉的，看別人的樣子，只覺得這三個人都很厲害，也跟著一起興奮。
“哇，蘇桐唉，於東唉，餘樺唉。”
驚歎幾聲，他們又偷偷問：“這三位是誰？”
蘇桐他們幾個也都很意外，因為他們並不覺得自己算是名人，沒想到會在夏大被人認出來。
這些學生都喜歡湊熱鬧，周圍的學生看到這邊圍成一群，便都好奇地跑過來。
看到中間被簇擁著的三人，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都下意識地覺得是什麼大人物。
很快，操場這塊就圍了幾十人。
人群中有人喊道：“三位老師，你們這次過來是準備到我們學校開講座麼？沒看到學校有通知啊。”
“是啊，是啊，我是文學部的，沒聽到什麼訊息。”
“餘樺老師，我特別喜歡你的新作品《活著》。”
“蘇桐老師，你的《妻妾成群》特別好看，電影也好看。”
“於東老師，你好帥！”
於東：“……”
蘇桐壓了壓手，說道：“同學們，我們只不過是過來遊玩的，並非是受邀來講課的。如果喜歡我們的作品，平時可以多多關注《鐘山》，在上面可以看到我們幾個的作品。”
後面的餘樺忍不住暗暗豎起了大拇指，蘇桐不愧是鐘山主編，這時候還想著給他們雜誌社打廣告。
於東也十分感慨，這種作家被認出來並被圍觀的景象，再過些年可能不太會出現了。
以後文學會變得越來越邊緣，就連大學生們也很少會關注文學。
不像現在的大學生們，多多少少都會買《鐘山》和《收穫》這類雜志來看。這種情況跟文學本身的發展有關係，也跟社會的發展有關。
現在的國人們，特別是知識分子們，雖然國內各方面條件不太好，但是大家的生活壓力並不太大。
後來雖然受過教育的人越來越多，但是大家整日都想著謀生、搞錢，有點閒暇時間要麼去逛街消費，要麼就在家看劇刷社交app，或者就是打遊戲。
能打發時間的事物太多，大部分人自然不願意把時間花費在要費腦子的文學上面。
後來還流行“如何快速讀完一本書”，這對當下的大部分人來說是很難理解的，因為大家並不太想快速讀完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