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技術完全可以實跨江!”
謝雁興奮地放下筆, 在最後的驗算結論上圈了個紅圈,“浦江穿過滬城,全長一百一十四公裡, 基本寬度在四百米左右, 只要單塔的跨度超過兩百米,雙塔足以跨越浦江。”
她自語道, “江上貨船渡輪往來, 無法修建梁橋、拱橋和懸索橋, 不僅造價貴,也會阻礙交通。只有斜拉橋是最好的選擇,而鐵路立交橋的成功,解決了沉降問題, 有了前面這些驗,斜拉橋跨江絕對能成功!”
林鑄江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沒錯, 十幾年前, 華國僅有的幾座斜拉橋,跨度不超過百米, 一座斜拉橋只有七十六米。西南跨江大橋,是一次填補國內斜拉橋超過兩百米長度空白區的實驗,這座大橋使用的是混凝土,只要通橋成功,意味著們成功掌握了這項技術!”
頓了頓,又道,“想要跨過浦江,斜拉橋是最好的選擇,但斜拉橋也有不同的種類。”
“知道, 除了西南所用的混凝土以外,還有鋼斜拉橋,複合斜拉橋三種,”
謝雁道,“雖然西南用的混凝土型,但浦江究竟適合哪個方案,還需要進一步的驗證。”
“在大跨徑橋上,鋼斜拉橋已不再具有那麼強的競爭力,反而是混凝土和複合型異軍突起,尤其是複合型,”
林鑄江想起自己曾參加的國際橋樑與結構會議上所見所聞,“顯然,對於世界橋樑的未來來說,複合型是未來的發展大方向,不僅更容易安裝,更節省鋼料,尤其是在加國的安娜島橋建成之後,更是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
林鑄江所說的安娜島橋,謝雁在各大論文和資料中看到過,這座複合斜拉橋,是此刻世界上最大跨徑的斜拉橋,擔得起世界一這個名號。
它所應用的技術在華國是沒有的,甚至在世界上都是超前的。
它的用鋼量,只有百七十四千克每平方米,而一般的鋼斜拉橋,這個數字是在三百五到六百五之間。
足以見到複合型橋樑在各個方面的強大優勢。
聊到這裡,謝雁知道面前這位穿著白襯衣的中年男不是一個簡單的物,雖然看見了自己的測算結,但這些結沒有讓驚訝,反而,對方藉此展開了和她的交流。
好像,早已做過數次同樣的計算。
談到這裡,謝雁好奇的態度,便問,“如浦江上修建一座跨江大橋,這絕對是前所未有的超級工程,您覺得,這幾種斜拉橋,哪個方案最有可能透過?”
如真開始準備橋樑方案,們不會只拿出一套方案,設計院準備的方案,會開專家評審會,最終定奪出一套最佳的方案。
“沒有過實力考察,沒有足夠的資料,算是,也不能輕易定下一個方案的好壞。”
林鑄江笑著否掉了她的提問。
謝雁坐端正了,語氣有些失望,“好吧,知道沒錢修橋。”
“這件事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斜拉橋最關鍵的部分,還有一點,在於拉——”
林鑄江問她,“拉,需要什麼?”
再簡單不過的問題。
“需要拉索。”
“沒錯,如今世界上可用於修橋用的鋼索,只有日國、德國可以生產,對方報價,”
林鑄江伸出五個手指頭,“一噸五千元。”
這哪是鋼索,簡直是金索。
一座大橋至少要用上千噸的鋼索,合計下來,是接近千萬元!
這還只是鋼索的價格。
這貴嗎?
十年前,利國計劃修建一座跨徑三百九十六米的混凝土斜拉橋,投標價格報價是六千多萬元。
四年前,安娜島橋的投標方案上,混凝土方案的報價為五千六百萬元,複合型報價最低為一千七百多萬元,是所有方案裡最便宜的報價。
這可是世界一跨徑的斜拉橋!
而日國出的價格,單是鋼索這一塊,要華國一座橋樑的造價!
**
“姐,這道題怎麼做?算了半天,感覺不對。”
謝鬱忽然出。
林鑄江才發,這還有個一樣瘦瘦小小的男孩!
謝雁拿過來一看,“你算得沒錯,是題錯了。”
林鑄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聊上了癮,來這裡的本意都忘了!
“老林?”
常奉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什麼時候回來的?今天週末,怎麼不在家裡休息?”
“你們都在加班,有什麼理由休息呢?”林鑄江笑道,隨後拿出資料,“對了,這份資料是誰處理的?”
常奉獻一愣,“有問題嗎?”
“問題大了!”
林鑄江語氣誇張起來,半開玩笑地露出嚴肅的表情,“說說,誰做的吧?”
謝雁乖巧舉手,“是。”
林鑄江樂了,“老常,你孫女培養的不錯啊,以前你不是總抱怨,她不喜歡聽你談這些東西嗎,在看來,她比你還聰明。”
不過再聰明,也不至於能做這些工。
橋樑的分類,還有這些知識,或許是常奉獻在家裡薰陶的,計算的公式嘛……,忽然想起來剛來的時候,看見謝雁在桌上寫寫畫畫。
林鑄江拿起桌上的紙,不敢相信地看了幾眼,又把目光聚集在謝雁身上,“真是你做的?”
謝雁毫不膽怯地看著的眼睛,“是做的,如有問題,您可以指出來。”
“老林,這件事……”常奉獻著急道。
林鑄江卻打斷,嘆了好幾口氣,才笑起來,“好了,都別著急,她做的沒有問題,甚至可以說,好了!所以才想來看看,到底是哪個小天才。”
“在看來,還真是‘小天才’!”
“你怎麼知道不是做的!”
常奉獻知道剛才林鑄江是開玩笑,害自己白擔心一場,有些埋怨。“也是咱們院裡優秀的才!”
“得了吧,你那個習慣,寫出來的字龍飛鳳舞,還不知道?你還是少加點班,身重要!”
和常奉獻聊了一會,林鑄江比還喜歡謝雁,試問,誰不喜歡聊天,而且聊的還是自己的專業呢?
因為工的特殊性,們的工都過於專業,涉及大量的計算和理論知識,而國內學術環境的情況,以及大量學術論文無法開放和獲取,或者說,很難獲取的情況下,想要找到一個對世界前沿橋樑技術都很有想法的,且沒有什麼正事可幹(沒錯,說的是謝雁)的聊天,是一件多難得的事情。
甚至動了要認幹孫女的想法。
“哎,不能厚此薄彼,要認,把小鬱一起帶上。”常奉獻可沒有這麼大方,將自己最欣賞的兩個孩子拱手相讓,既然要認,不能讓一個頭疼這件事——
兩個孩子的戶口和上學問題。
這件事遲遲沒有得到解決。
林鑄江聽了,告訴,其實滬城也有好幾起這樣的事件,前些年知青回城了不少,們的家和孩子不一定全都找上門來,但來了幾批,也是成了一個問題,總不能將這些孩子直接送走,這件事應該很快能有結,讓不用擔心。
然,在滬城的幫助下,這些很快得到了安置,尤其是像謝雁姐弟這樣的孤,們沒有別的處,只能和親生父母生活在一起。
自從認了幹孫子和幹孫女,林鑄江來閣樓的次數更多了,每次都帶難題來考謝雁,謝雁也沒有讓失望,甚至能感覺到,剛開始謝雁還有一些知識盲區,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在飛速的學習和填補這些空白區。
這個孩子的學習能力十分恐怖,而且極其刻苦。
謝鬱和她呆在一起,耳濡目染,也不止滿足於做考試題,常奉獻給買了本奧數題,謝鬱很快陷入這些奇妙數學和物理的遊戲世界裡。
兩姐弟呆在家裡的時間很少,基本會把設計院成了自習室,謝江飛很久沒有見到謝雁了,實際上,也沒注意到這一點,從一開始試圖和謝鬱拉近關係多次失敗後,放棄了。
只要謝鬱還是的子,行。
以往的寒假,謝燕都是休息,或者和媽媽一起出旅遊,但這個寒假,常曉菱給她報了各種各樣的學習班和少年班,謝燕每天不是在少年宮,是在參加少年比賽。
家裡獎狀展臺甚至都裝不下她獲得的獎狀,有些要放進櫃子裡。
和“優秀”的謝燕形成對比的,是沉默而一心學習,早晚看不見的兩姐弟。
謝江飛唯一找謝雁的一次,也是這麼幾個月來對她說的一句話,是“問題解決了,你們下學期可以找學校上學,但是在登記戶口上,希望你可以改一個名字。”
其實,這是謝燕和常曉菱的要求。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與這個丈夫和別的女生的孩子是同一個名字,常曉菱格外膈應。
因此,們想趁機讓謝雁改名。
“你可以自己選一個喜歡的名字。”男說,“不然平時,都不知道叫的是你還是你妹妹!”
“你好像沒有需要叫的時候吧?”
謝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謝雁這個名字,也不是你給的,你在更沒有資格把它拿掉。”
“這個名字,必須改!”
眼看勸說沒有用,謝江飛立刻拿出了“父親”的嚴厲姿態。
“你好像誤會了什麼,”
謝雁道,“留在這裡,不是因為你是的父親,而是因為你必須為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過的數年裡,你從未履行過父親和丈夫的職責,媽媽一個在山裡的時候,你正在滬城的街上陪別的女吧?在的你,沒有資格讓改名。”
她冷冷道,“不,應該說,你沒有資格讓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
“你……!”
“還有,”
謝雁態度強硬,“常曉菱生了謝燕之後傷了身,不能生育,謝鬱是你唯一的子,你如繼續逼們,大不了和謝鬱一走了之。”
“小雁,你以為這樣的威脅有用嗎?”謝江飛氣道,“你這樣做,是毀了你弟弟的前程。”
砰的一聲,門推開,謝鬱走了進來,冷著臉,黑色的眼瞳裡沒有半點感情,“毀了們的,是不負責任的你,是你毀了兩個家。”
“姐,們走,這地方也不想呆了。”
伸手要收拾衣服。
謝江飛一把拉住,“你們兩個,難道要造反!”
謝鬱瞥了一眼。
那不是看父親的眼神,好像只是看一個陌生。
謝江飛打了個冷戰。
發自己好像從來都不瞭解這兩個孩子。
“行了!”
謝江飛妥協道,“不改名字,你們也別鬧了!”
甩了門離開。
謝鬱轉頭,問謝雁,“姐,走吧。”
謝雁搖頭。
雖然謝江飛不做,但說的沒錯,她的確只是在威脅,留下來謝鬱才能順利上課,考大學。她的威脅,也是看準了這個兩面派,外強中乾,她如屈服一次,以後會有次,她絕不會任由自己謝江飛擺佈。
“考上大學,們成年之後。”
她朝著謝鬱道,“離開這個地方。”
**
改名風波的最後,以深夜樓下傳來激烈的吵架聲為結尾。
過了幾天,謝燕改了名字,叫“謝唯意”。
唯意,唯一。
常曉菱的意思,不言而喻。
系統:宿主,這名字是□□裸的挑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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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埋頭計算公式的謝雁終於有空回了系統一句話。
“哦,這名字算是比較有言情小說女主的樣子了。”
系統:??
謝雁:別吵,覺得這個應力公式的計算有點問題。
給謝雁找小學,是常曉菱辦的,她原本是高中老師,認識不少招生辦。
雖然不情願,但在父親的要求下,她還是找了滬城中學的招生辦。
滬城中學是謝燕——在應該改口,叫謝唯意——讀的中學,也是滬城最好的中學。
然,不出常曉菱的意料。
“已錯過了一學期的課程?”
“從山裡來的?”
“那地方的成績單不一定準,題也和們這裡的不一樣,很難做評判標準,或者,有沒有什麼比賽證書,繪畫、音樂、舞蹈特長?有沒有參加過奧數、物理之類的比賽?”
“哦,都沒有啊。”
常曉菱面上遺憾,點頭,“的確,孩子以前教育條件不好,成績可能也……”
“那幫不了你了,小常,同學一場,不是說你,又不是你的孩子,那麼上心做什麼!你啊,是心善良了。”
“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也把們親生孩子看待,”
常曉菱搖搖頭,狀似失望,“算了,在問問別的學校吧,總不能讓兩個孩子沒有學上。”
她直奔滬城最偏僻,最普通的中學——致遠中學,然,過她一番“努力”,兩個孩子成功致遠中學錄取。
致遠只是個普通中學,離市區距離也很遠,為此,謝雁和謝鬱學會了騎腳踏車。
謝雁還挺喜歡騎腳踏車的,可以鍛鍊身,也可以觀察沿途滬城的情況。
而謝鬱常常和她比,誰騎得快。
謝江飛為了表自己的父愛,一口氣給兩個孩子買了兩輛腳踏車,自然,謝唯意沒有,因為她不需要,但在謝唯意眼裡,爸爸的心已偏了。
晚上,樓下又傳來了熟悉的爭吵聲,
天起來,謝江飛眼眶都黑了。
謝家的事情只是城市高樓裡的一角縮影,對於高速發展的滬城和華國來說,一些更重要的大事正在悄然發生。
——修建了三年的西南某跨江大橋正式通車!
它的成功,意味著在浦江上架起一座數百米的飛橋,不再只是存在於每一代設計師腦海中的幻想!從技術上來說,是可行的!
林鑄江高興地和院裡的同事分享了這件事。
謝雁沒來,以為是這幾天有事。
但到周,林鑄江終於坐不住了,“老常,幹孫女呢?”
“啊?”
常奉獻有些茫然,“初一開學了,回上學了啊。”
在這之前,只知道兩個孩子上學有困難,但林鑄江明明看見謝鬱在刷中考題,以為兩個孩子只是從小營養不良,所以看著年齡小,開學怎麼也要面臨中考了吧,看來以前過的日子真的不好。
然而在,聽到了什麼?
也是說,在這裡和探討了這麼多個日夜橋樑構想,和討論空間結構穩定理論和預應力的小孩。
剛剛小學畢業……???
神媽年齡小。
這也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