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對小兒子虧欠了許多, 迦玄和明綺抱著傾盡全力彌補心思,希望能給舒令嘉一個正式而宏大出場,兩人溝通了一下, 創綜合起來,一起來找舒令嘉商量。
“一共要舉辦七天盛宴,需得每一天都有些新才行,也好好讓大家認識認識你。”
迦玄首先道:“爹都想好了, 第一天你就先狐身露面,樣大家也熟悉,爹已經令人黃金打了麼大一個花形托盤……”
迦玄徒手給舒令嘉比劃了一下大小, 自信道:“你就坐在裡面,爹親自把你端出來……”
舒令嘉都聽傻了,木然想:“……是在做什麼?加菜嗎?”
明綺興奮地在旁邊補充道:“到時候娘可好好打扮打扮你,給你抹上香膏, 帶上小花, 尾巴上毛編成小辮子,讓大家都好好認識一下我兒子!你小時候娘就樣打扮著你出玩, 很多人都誇你可愛呢!”
舒令嘉:“……”
是妖怪吧, 果然可愛不是什麼好詞。
關鍵是兩人真沒覺得有半點不對, 你一言我一語交談很興奮。
迦玄道:“後六天就可都是人形了,也讓族人們都認認臉。嘉兒, 你回想怎麼出來?要不然我再把托盤換成轎子, 就打六頂不同顏色……”
明綺不滿了, 打斷他:“狐族一天, 魔族六天?”
迦玄胸有成竹,睨她一眼,笑著說:“你現在不也是人身?狐狸模樣總歸是差些威嚴。點我都想到了, 大不了在轎子上面可雕滿狐狸花樣,粘滿狐狸毛,按照你樣子來,別人不就都知道你是他娘了?”
明綺思考了一下,迦玄又道:“也好讓全族上下好好認識認識你們樣子,到時候大家定然都會說,人說兒子肖母,果然如此。能生出樣兒子,當娘果然也是個天底下最美美人。”
“對對對。”明綺立刻贊同,誇獎道:“樣好,你真會想。”
舒令嘉終明白他們兩個為什麼會流連花叢麼多年,結果偏生看對方就看對眼了,想來兩位思維方式,能找到一個志同道合人也實在是不容易。
但他,做不到!
舒令嘉遺傳了美貌,但很明顯沒有完美遺傳到父母審美,對兩人提議進行了堅決反抗,總算是沒有讓種恐怖想法得到實現。
但即如此,他是被明綺按著好好打扮了一通。明綺指使迦玄弄來各種奇珍異寶擺在母子兩人面前挑選,讓舒令嘉度過了難忘七天歡迎宴會。
舒令嘉前一直把門派當成家,只不過他性格冷內熱,也不愛湊熱鬧,平日裡很少往人群裡湊。
他曾經因為何子濯些隨為之照料與教導,而把他當成最親親人,至糾結萬,卻總是割捨不掉師門情,直到如今,他好像才明白,原來真正親人和家,應該是樣。
最後一日宴會過後,一番熱鬧再加上喝了點酒,所有人都玩筋疲力竭,盡興而歸,舒令嘉回到自己寢殿中,難得倒頭沉沉睡,第二天醒來時候,陽已經升老高了。
此時已經初秋季節,天氣有些微涼,身下被褥柔軟而溫暖,陽光透窗而入,有一線照在了床上。
舒令嘉懶洋洋不想起來,擁著被子翻了個身,聽到面傳來極輕巧腳步聲,然後是一股熟悉淡香。
他知道是明綺,覺得自己麼大人了賴床有點沒面子,閉上了眼睛假裝沒睡醒。
明綺端進來了一盅熱燕窩粥,大概本來想讓他吃,見舒令嘉沒起來,輕輕放在了一邊。
然後她走到床前,被子抻了抻,又把窗前竹簾子徹底放了下來,遮住透進來光。
舒令嘉默默聽著明綺窸窸窣窣地做了些動作,感到母親手在自己臉上輕輕摸了摸,她袖子擦過脖頸,然後轉身靜悄悄地出了。
迦玄好像也剛剛過來,原本要進殿,明綺跟他說了句什麼,聲音有些模糊,迦玄輕輕笑了一聲,兩人說了幾句話,一起離。
燕窩粥帶著熱度食香氣、父母尋常而親暱交談、床褥間舒適而恰到好處溫度……
明明是最平常一切,他卻閉著眼睛感受了很久。
一隻小狐狸要求,其實原本很簡單,只要有一個暖暖窩和家人就好了,沒人趕他出,也沒人拋棄他離。
很難清在個時候心裡是什麼感受,彷彿極細微悵惘與喜悅兼而有之,一時間不知應該微笑是惆悵。
此時此刻似乎什麼都得到了,但一切,又本該是從頭到尾都屬他。
又過了兩天,舒令嘉是離了魔族。
雖然一家團圓對他們來說是難得高興事,但其實眼下實在是多事之秋。
迦玄剛剛歸位,魔族尚有很多事務有待處理,明綺從出來尋找迦玄始,也很久沒有回到青丘了,何子濯與紫金缽尚且下落不明,一家人各有各要事。
舒令嘉對何子濯及西天都比較瞭解,見遲遲沒有訊息,也想親自動身尋找他們下落,告別了父母兄弟,打算先找景非桐匯合。
他父母兄弟又是不放心又是不捨,一起他送到山下。
明綺拉著舒令嘉不放,叮囑道:“魔族和狐族令牌你拿好了,若有什麼事隨時支使人幫你,莫要自己操勞。要什麼就令人給爹孃帶個信,事辦完了直接回狐族,聽見了沒有?”
明綺等人馬上也要回青丘,舒令嘉點頭答應了,迦玄拍拍他肩,道:“你娘說是,若有人惹了你,該教訓教訓,該殺殺,你就是闖下多大禍得罪了誰都沒關係,在面闖蕩最重要是莫讓自己受委屈。”
舒令嘉哭笑不得,也說了聲:“知道。”又同其他幾名依依不捨兄長道了別,轉身離。
他走出一段路之後,回頭看,能看到站在原地望著自己身影。
舒令嘉微微一笑,離了魔族地界,找已經有些日子沒見師兄。
景非桐目前正在碧落宮一處舵當中,同魔族離並不近,等到舒令嘉到了處舵面時,已經是夜半時。
院內安靜可聽見落花聲音,一座暗紅色小樓浸在溶溶夜色裡。
處舵位置有點偏,平日裡只有一些下人灑掃看守,次因為景非桐到來,守衛一下翻了幾倍,正在來來往往地巡邏。
舒令嘉若要令人通稟,必然會興師動眾,他想了想,眼看著兩支巡邏隊伍正在交接,整個人就提氣縱身一掠,半空中唯見一道虛影閃過,轉眼間又幻覺一般消失了。
舒令嘉落在小樓對面一棵樹上,打量片刻,只見一扇虛掩窗戶上面映出一道正在讀書側影,他眸光轉了轉,飛身躍到窗臺上面,窗子推。
景非桐毫不,抬起眼,見舒令嘉半蹲在自己書桌旁邊窗臺上,抬手衝他一笑:“師兄,晚上好啊。”
他身後是面沉沉夜幕,一張俊俏面孔卻是白皙如玉,眉眼如畫,唇若丹朱,束高髮尾在風中一蕩一蕩。
景非桐笑了起來,書放下,仰頭看著他道:“怎麼麼晚過來了?面天涼,不下來麼?”
舒令嘉哈哈一笑,從窗臺上縱身躍下,正好斜靠在景非桐書桌之前,隨一抬手,他手中書給抽了過,隨翻兩眼,扔到一邊。
他略有些得道:“沒想到我來麼快吧!”
景非桐為他們一家要多聚上幾日,才特沒留在魔族,但幾天他心裡也一直惦記著舒令嘉,見到他總是十高興。
他眼中帶著欣喜笑,語氣也不覺變得輕快起來,端詳著舒令嘉,承認道:“確實沒有想到。本想問問你幾天是不是心,不過看你樣子,應該不錯。”
景非桐倒不是為了哄舒令嘉心才樣說。舒令嘉回傷已經徹底痊癒,近幾日又吃得好也休息好,整個人臉色本來就比之前紅潤了不少。
再加上他平素穿衣多挑些素淡顏色,回怕是明綺審美,舒令嘉身上穿了件紅色長衣,愈發顯得顧盼神飛,俊麗粹美,有種平時少見豔。
此時此刻,拂夜而來,景非桐倒不由真有些覺得,他確實是只狐狸精了。
舒令嘉笑看了他一眼,在燈下顯得眸光流轉:“嗯,總體上……是挺不錯。”
景非桐笑道:“怎麼了,有什麼苦衷不成?”
他一邊說,一邊握了握舒令嘉指尖,倒了杯茶塞給他。
舒令嘉接過來也不喝,只冒著熱氣小茶杯在手裡轉悠,嘆氣道:“如果你每天走到哪裡都會被一陣熾熱目光和熱情歡呼包圍,又總是被人按著吃喝打扮,也會又幸福又痛苦。”
景非桐失笑,理解道:“是。不過也是你剛剛被找回來,大家心裡緊張著才會如此,後慢慢適應了就好了。”
舒令嘉道:“我知道,我也不是要離家出走,找你有事。師兄,你邊有沒有蓮紋紫金缽和何子濯訊息了?也有好幾天了,魔族和青丘反正是沒信。”
景非桐聳聳肩,衝他一攤手。
“凌霄山上時已經亂成一團,最後是我另一位師尊周青潛周掌門暫時前往,整頓門派。現在氣宗人才凋零,何子濯心心念念著重掌心宗氣宗,現在只怕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景非桐道:“我想著,他若是聽說了件事,會不會覺得怨恨不甘,露面破壞,是特同邊商量好,氣宗被併入心宗訊息放出,又派人在埋伏了多日,他也始終沒有露面。”
舒令嘉抱著手臂,低頭沉思不語。
景非桐雖然沒有收穫,但他想法也給舒令嘉提供了思路,何子濯心存不甘,又得到了麼強大力量,不可能就此一直藏著不出來,越是找不到他,越是有可能代表著他正在做一件大事。
所何子濯最想幹是什麼呢?
前肯定是振興門派,統一凌霄,重新恢復往盛況,而如今他願望應該不會僅止此,或許更高,更遠。
比如……飛昇成仙?
不過魔魘罪孽加身,不被雷劈死就不錯了,如今何子濯,有個資格嗎?
舒令嘉樣想著,忽然又記起來另一件事,問道:“對了,心宗和氣宗真要合併門派,然後由周掌門掌理嗎?”
景非桐笑道:“假消息,騙何子濯。”
舒令嘉嗤地一聲:“哼,我就知道你心眼多!”
景非桐笑著拍了拍他腰,也不辯解,只說道:“說實話,心宗和氣宗已經離了麼多年,出了招式之,心法不同,門規門風也都有了差異,後會越來越大。雙方實力不遠,哪邊都不願低頭,我早就覺得,其實倒不如各立門戶比較好,拖著有什麼思?”
舒令嘉沉吟道:“但氣宗已經沒有合適人了,樣下,遲早要成為一盤散沙。”
景非桐抬指衝他一點,說道:“你忘了?”
舒令嘉:“?”
景非桐:“殷宸。”
何子濯四名徒弟,一個死了,兩個離心,並且是魔皇之子,剩下一個殷宸,雖然性格略有些倔強冷傲,對掌門之位也不感興趣,但他出身帝王之家,確實就是目前最適合人選。
舒令嘉被景非桐提醒才想起個師弟。
之前他和洛宵識破了何子濯真面目,先後離凌霄山之後,舒令嘉曾經給殷宸傳了訊息,提醒他謹慎提防何子濯,而後兩人各有要事,就未在見過,也不曾聯絡。
時候景非桐一說,舒令嘉想了想,說道:“他一陣似乎一直在殷國當中,幫助國君對抗怪病,只怕是尚且不知道些事情,我先提前告訴他一聲吧,也好有個防備。”
景非桐看著舒令嘉拿出一張傳訊符,低頭在上面寫著什麼,知道他就算對何子濯失望,但對氣宗情肯定是有一些。
曾經也為之爭光為之驕傲門派,即不再是當中一員,也不可能希望看到它敗落。
心中忽有一絲悵惘,景非桐問道:“你很想讓殷宸當掌門嗎?”
舒令嘉道:“他肯定是最合適人選,但當不當隨他罷。我不勸。”
他給了殷宸傳訊符送出,低頭一看,發現景非桐正仰著頭定定看著自己,窗月光和斑駁樹影在他面上變換莫定,顯得神情有幾奇異。
舒令嘉一怔,道:“怎麼著?”
景非桐道:“沒什麼。我只是聽你說些事時候,忽然覺得有點陌生。”
他抬起手來,輕輕捏了一下舒令嘉臉,微笑道:“我們小嘉長大了。”
舒令嘉一怔,轉過眼,卻見景非桐目光當中情綿綿,似帶著無限溫柔,一時間,彷彿連窗帶著桂花味夜風都溫軟起來,令他心跳也彷彿變得緩慢而沉重下來。
舒令嘉頓了頓,方才玩笑道:“話說,不知道為你是我爹。景老爺子,今年多大歲數了呀?”
景非桐失笑,說道:“自然是不如舒公子般,正當青春好年華。人歲數大了,就總愛想想過事。”
他微微一頓,目光有些悠遠:“先前在西天時候,師尊弟子只有你我兩個人,同進同退,同吃同住,幾乎是形影不離。我前總喜獨處,後來才發現,原來身邊有個人竟然是麼好事情。”
景非桐微微一笑:“眼下,一切總算都回來了。”
樣簡單純粹,不知世事歲月,曾經是他一生中最好時光,卻被他忘記了。
沒有恢復記憶之前,景非桐總想著,要是早一點認識舒令嘉就好了,如果早些認識他,就不會讓他度過段孤獨無依,眾叛親離時光。
但直到一切徹底想起來,他才識到,他們原本是可一直在一起,聽到舒令嘉叫著別人“師兄,師弟”,為與他不再同門派而費心,說著一些需要解釋給他聽,他才會明白事情……
讓景非桐有些欣慰,又有些陌生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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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些,舒令嘉卻彷彿明白了景非桐思,重重握了一下他手,笑著說道:“不是剛聽說我來,你嫌棄我時候了?”
景非桐失笑:“偏你記仇。”
他樣說著,思緒卻有些飄了出,當年座仙氣渺渺靈山,四季不敗草木,暮鼓晨鐘迴響,千百年已過,卻盡皆清晰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