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榭之回的訊息很是震驚了一番各仙門。在此前誰以為程榭之是以死逃開履霜君沈寒琅, 還深為程榭之寧死不屈的“抗爭精神”很是唏噓了一番,沒想到轉頭這兩人就突然冰釋前嫌,舉案齊眉了。
仙門眾人:“…………”
雖然心底懷疑程榭之被撞壞了腦子, 但家表面上還是紛紛恭喜履霜君終於得償所願。
聽著好像沈寒琅強取豪奪終於成功了似的。
傳言飛到棲碧山時, 程榭之撐著額頭微微了:“難道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麼?”
沈寒琅抽去他手中染著硃紅的狼毫筆,將手覆在程榭之手上, 緊緊相扣, 嗓音微低:“然是。旁人無知罷了。”
程榭之略作思索, 很是肯定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下次我叫他們不要傳這些沒根據的言論了。”程榭之眉彎彎, “怎麼能這麼挑撥離間我們之間的感情呢?”
他這話說得好像先前種種囚禁、反抗、對峙從未發生過一樣,饒是沈寒琅,也不免遲疑了片刻,才順著程榭之的話“嗯”了。
沈寒琅又低問:“的不生氣了嗎?”
程榭之反手摟住他的脖頸, 因為這個姿勢,他整個人看起就像掛在沈寒琅身上一樣, 是個號的掛件。他咬了下沈寒琅的耳垂,留下一道淡淡的齒痕, 才嘻嘻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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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也不生氣啊。而且我不是對你做過更過的事情嗎?”
沈寒琅沉沉地低眸看他, 一個吻印在他薄薄的瞼上。
程榭之尾挑起一抹薄紅, 呼吸在一瞬間的急促後平息下:“下次我去靈月臺的時候, 你陪我一起吧。”
尾音漸漸地有些含渾不清。
仙門發展到如今, 已經自成一套規模體系,各門派資源互通, 為促進修仙界一代人物健康成成立了“靈月臺”,作為給仙門年輕的弟子們啟蒙的地方,除了習修仙界通史、功法入門等等,還可以選擇一些興趣愛好習, 同輩們互相交流習,前輩能授課傳道,好叫這些輩們能早日找到自己的“道”。
程榭之很容易就理解“靈月臺”的概念,與後世的初等校差不離,待仙門弟子從靈月臺出師,就回到自己的門派中,根據自己的道再接受針對式的等精英育。
這套方案試行到如今已有百餘年歷史,因為效果良好,一直保留了下,還請了各門派的仙師前輩去授課。
甚至在程榭之回後,請到了程榭之的頭上。
程榭之從前在這個世界的時日雖然短,多數時間也多待在棲碧山中,不如旁人早早外出遊歷,名鵲起,但奈何架不住他和履霜君沈寒琅之間狗血的愛恨情仇過於離奇,導致程榭之也被迫名滿天下。
輩們更是好奇不已。
想著程榭之好歹少年時能勝過元華宗如今的宗主蘇辭,就算離開這些年毫無進益,但授初出茅廬的輩們是綽綽有餘。
主事人一道帖子請到棲碧山,程榭之覺得有趣順勢答應下。
他打趣沈寒琅:“他們怎麼沒請你?是覺得你一步飛昇,壓根沒經驗可以傳授給他們麼?”
沈寒琅修仙之路過於順遂,離程榭之口中的“一步飛昇”也差不了多少,某種意義上確實沒什麼經驗給這些剛入門輩。正是顧及到這一點,主事人才沒有貿然邀請沈寒琅,但他們沒有料到,程榭之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程榭之實在不是個好師。
在抓到他和生們半夜□□出去喝酒的時候,靈月臺的負責人,程榭之的朋友蘇辭整張臉黑了下。
他看了看一個個縮著脖子宛如鵪鶉蹲在牆角排成整齊一排的子,和一旁倚牆而立,眯眯壓根不知悔改的程榭之,只覺得青筋暴起。
他深呼吸一口氣:“去請履霜君把他的家眷領回去。”
說罷冷冷拂袖走了。
程榭之滿臉無辜,和剩下的子瞪。
離他近的那個姑娘苦著一張臉:“這下慘了。肯定又要被罰抄書了。”
另一個少年撞了撞姑娘的胳膊,苦中作樂:“沒事,肯定有人比我們更慘。”說著睨了程榭之一。
“師帶我們去合歡宗名下酒樓喝酒的事情要是被履霜君知道了……”
他嘿嘿一。
“我怎麼覺得到時候還是我們更慘?”姑娘仰頭望天,憂愁地嘆出一口氣,“履霜君肯定捨不得拿師怎麼樣,我們就說不定了。”
“能不能讓師吹吹枕頭風,救救我們啊。”
站在一邊的程榭之對上一群兔崽子殷殷期盼的視線:“……”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師。”崽子們雙手合十,珠子狡黠地轉著,口吻可憐兮兮地哀求。
薄薄的皮挑了挑,程榭之非常冷酷無情地果斷拒絕:“不行。你們實實抄書吧。”
吹枕頭風?
活蹦亂跳幹什麼不好,要去招惹沈寒琅?
而且這群崽子為什麼會覺得壓根不管事的沈寒琅能救他們?難道是沈寒琅從前兇名太盛了?
意識被撞得支離破碎的時候,程榭之愈發深刻地覺得吹枕頭風簡直是第一糊塗蟲才能幹出的事情。
“混賬。”
他尾音發顫地罵了一句,換身後人一溫柔低。
那之後,程榭之在棲碧山實實待了半個月,待這事揭過得差不多了,才想起他手底下一群可憐的崽子們,與沈寒琅再度說起回靈月臺的事情。
這回沈寒琅陪同他一起。
崽子們對名滿天下的仙門首座好奇不已,但礙於他名太盛,一個個不敢上前去。還是一個紫裙姑娘被同伴不慎推搡了下,擠到沈寒琅和程榭之跟前。
姑娘臉色漲得通紅,緊張地捏著衣袖,在程榭之吟吟地注視下,對著沈寒琅脫口而出一句:“師孃!”
程榭之“噗嗤”出。
紫裙姑娘頓時更不安了,臉皺成一團。
沈寒琅垂,表情略略溫和,“無妨,不必緊張。”
姑娘心翼翼地松了一口氣,偷偷瞄向一旁看好戲的程榭之,不由得氣呼呼地鼓起臉。
明是師平日裡故意誤導他們!
程榭之而不語。
素日只聞其名的履霜君下凡塵,一群好奇心正是旺盛的崽子們嘰嘰喳喳地圍著他問東問西,連程榭之擠不進他們中間去。
他撐手坐在樹下,吟吟看著人群中的沈寒琅。無論何時何地,那個溫雅雋逸的青年舉手投足總是準確無誤地落在他中。
好似一雙只能看見漫天桃花和沈寒琅一個人的模樣。
待他坐得微泛起睏倦時,一群崽子們才散去,沈寒琅緩步走到他身側。程榭之迷瞪瞪地睜著,覺得沈寒琅神情有幾不同尋常,像忍俊不禁。
他心念一,問:“他們同你說了什麼糊塗話?”
沈寒琅瞥他一,似非。
“他們叫我給你吹一吹枕頭風,不要次次佈置那麼多課業。”
程榭之被這話嚇得猛然清醒,半個身子下意識往前栽去,穩穩落入沈寒琅懷中。
他順勢將下頜擱在沈寒琅肩上,任由兩人髮絲交纏在一起,咕噥:“這群兔崽子,是不像話。”
沈寒琅將他髮絲撥到耳後,嗓音溫潤含:“我還以為你下要讓我吹枕頭風了。”
“你吹也沒有用。”
程榭之義正辭嚴,不帶半猶豫道。
“如此?”沈寒琅眉梢微挑,幾淺淡的在角處暈染,語意不明。
“……”程榭之稍稍頓住。
沈寒琅慢條斯理接著說:“試一試方才知曉有沒有用。是不是?”
“有用有用。”程榭之吻了吻前人的鬢角,自暴自棄地開口說,“我是個色令智昏的混賬東西,你說什麼是什麼。不用試了。”
這點子討好可惜並未被人領情,沈寒琅捉住他指尖,不色將人往懷中帶了帶,是個無處可逃的姿勢。
“怎麼會?我們阿榭是公正嚴明不過。”
程榭之:“……”
所以我為什麼要自找麻煩,把這傢伙從棲碧山上帶下?
沈寒琅見此唇畔意微深,緩緩鬆開了手,道:“不過阿榭願意讓我吹一回枕頭風,這等機會怎好輕易錯過。不如給輩們再多加一倍課業,以示師對他們的關懷之心。”
還不知道即將面臨什麼命運的兔崽子們:“…………”
*
待崽子們含淚抄完書,程榭之也結束了他的授課,從靈月臺辭別,回棲碧山去了。
剩下一群未的宗門天驕彼此面面相覷,手中不約而同拿著紅底描金的請柬。
——
是程榭之和沈寒琅的婚柬。
他們家中輩未必有。
程榭之和沈寒琅之間早早就辦過盛的婚宴,那時候他們尚在父母胎腹之中,無緣得見,但也知道那場婚典該有的儀式一樣不少,將兩人的名經天地見證定了下。委實沒有再辦一場婚宴的必要。
如今這一場,據說是為了澄清兩人之間某些不實的謠言,希望他們下次能看到除了“履霜君強取豪奪”這一版本之外的故事。
崽子們陷入了沉思。
既然“履霜君強取豪奪”是謠言,難道實際情況是程榭之逼婚履霜君麼?
人的世界可複雜啊。
崽子們捧著自己的臉,憂愁地嘆出一口氣。
……
昔年那一場婚典一應儀式俱全,只除了程榭之拒不配合且為重要的一項。
結契。
以心頭血為引,結同心之契。永生永世,永不離也。
從此之後,兩人的命運就正正、永永遠遠地徹底綁在了一起。
深紅碧桃花從月色中飄下,落在程榭之的髮梢,一身顏色如火的喜服在晚風中袖帶飛揚。他手握劍安靜佇立在庭院前的花樹下,姿態一如初見。
沈寒琅停在他一步之外。
程榭之歪了歪頭:“棲碧山好像從我第一次的時候開始就沒有變過。”
“我擔心若是變了,有朝一日你找不到回的路。”
他輕回答。
“不會的。”程榭之微微了,“人終其一生會去往很多的地方,但始終不會忘記自己的故鄉與歸處。”
他說話時微微仰起頭看向遠處的天空,表情有種令人捉摸不透的飄忽。
生如浮萍,去空言,在漫的不定流離後,他也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處。
沈寒琅眸了,張口道:“我一直以為你的故鄉……”
話音被輕打斷,程榭之側過臉,光影在他臉上變幻。
“那裡不是我的故鄉。”
他說完這句話沒有再多說什麼了,但剩下的意思兩個人已經明白。
程榭之握著那柄曾經由沈寒琅親手送出的劍,劍鋒挑起落花。
“我有時候在想,如果初我沒有離開,是不是又會是另外一個走向了。”
說完這句話,他失:“開始到如今,似乎總是你更主一些。”
而程榭之自己,一直被沈寒琅的愛意推著向前走。在他還弄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的時候,就已經有人把珍貴的東西交到了他手中。
沈寒琅沉靜地看著他。
“我不介意這些。”
這世間的愛恨糾纏,本就不是每一每一毫能算得清清楚楚。
“可我介意。”程榭之說,“其實我很慶幸你一直願意愛我。”
他一無所有,只能償還給沈寒琅此後一腔赤誠和毫無保留的愛意。
庭前無數桃花飛舞,捲起漫天雪,散開在天盡頭。
沈寒琅與他額頭相抵,嗓音溫潤:“無論時怎麼樣,現在已經是好的結局。”
他們將如所立的誓約。
永不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