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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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挎包裡驀然多出兩萬多塊錢公款,所以在回去的路上,高勁松心裡就一直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忐忑,同時又因為這樁買賣將會給他帶來一筆很不錯的意外收穫,他又有一種難以言表的興奮。他還意識到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因為李健離職而空缺的公司業務員一職,也許會落到自己頭上。這就意味著他每月都能掙下更多的錢,而錢,眼下對他來說又是如此的重要。不安和激動還有對未來的殷切期望來回交織在他的腦海裡,這使他忘記了回去的路程有多麼的漫長,甚至在他眼裡,掛在天空中火紅耀眼的烈日也變得可愛起來。他緊緊地抿著嘴唇,異常有力地蹬著腳踏車,撲面而來的夾雜著塵土味的熱風根本就不能緩解他那有些發熱的頭腦,他甚至想大聲地吼叫兩嗓子來發洩一下自己的激情。

他終究沒有這樣做。他只是哼著自己才能聽清楚的曲調,回到了公司,而且快到公司之前,他還故意放慢了騎車的速度,讓自己的表情神色都恢復到往日一般的平靜。

“這件事幹得好!”聽完高勁松輕描淡寫的譬說,總經理並沒有吝嗇自己的誇獎,“這件事你處理得很好!”相同意思的話他一連說了好幾遍,不但罕見地給他發了一顆煙,還語重心長地說,“好好幹,我們公司從來都不會虧待努力的員工。”他親自把高勁松領到隔壁,看著他把帶回來的貨款和定金繳到財務上,然後讓財務在高勁松應得的提成之外,再另外獎勵他一百元,並且當場兌現。

“這樁生意就由你來負責,怎麼樣?”老總這話既象是徵求他的意見,又象是在給他佈置工作。

高勁松知道,這其實是對他能力的一次考核。他在腦海裡把可能遭遇的種種情況再梳理了一遍——這些在他回來的路上就已經反覆考慮過——然後很肯定地應承下這件事。這樁買賣其實再輕鬆不過了,只需要在加工那些服裝時細心一些就行了。

他果斷地應承下這件事。

他馬上就進入了角色。客戶這次要求的服裝數量種類比上次還多,公司裡沒有這麼多存貨,於是在請示過總經理之後,他打電話找到那種運動品牌的經銷商,以公司的名義從他們那裡進了相應的貨。他還給那家與公司業務往來頻繁的服裝廠掛了電話,並且指出了他們上回工作中的錯誤。那家服裝廠的廠長立馬就答應一定加急處理,並且保證,這一次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他甚至說今天晚上就可以派車過來把要加工的貨拉過去,明天上午就開工,而明天下午就可以交貨……

這樣當然最好!

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順利,然而當高勁松處理完所有事情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整個城市都已經沉浸在燈火輝煌之中。交通主幹道上東來西去的小車就象兩條川流不息的河流。蒼白的光暈籠罩著道路上造型別緻的路燈。人行道上多了許多乘涼消夏的人。連白天裡只敢躲在背街小巷裡的小商小販們,現在也敢拋頭露面了,有些大膽的甚至把貨攤擺到大街邊,用鮮嫩的時令水果和各種便宜的小物件吸引著行人的目光。

他在街邊找到一個公用電話,把事情的進展告訴給總經理。這種辦事效率當然再一次獲得了總經理的肯定。總經理叮囑他,這回一定不能再出岔子了,他明天最好就守在廠子裡,待所有的貨物整飭妥當,就從那裡直接送到溫惠大酒店——要是到時公司派不出車,他可以去僱輛車來做這件事,運費由公司來報銷……

電話裡總經理那種讚賞的語氣讓他很高興。他幾乎都能看見,在自己的名片上職務一欄不再是“公司儲運部經理”這個花哨好聽的虛銜,而是“業務經理”這個實實在在的稱謂。這不僅是他工作努力的證明,而且這也讓他的收入有很大程度的提高,實際上也讓他距離自己的目標又近了一步,終究有一天他能夠在這座城市裡真正地扎下了根——他的身份證和戶口雖然都能證明他是這個城市的居民,但是自從球隊解散他被遣散之後,他就再沒有覺得自己屬於這個城市……

快回到他賃屋居住的地方時,他才記起自己還沒吃晚飯,於是他就去了時常去的那個露天小面攤,還破天荒地要了兩瓶冰鎮啤酒和一份滷豬頭肉。他要為自己慶祝一下,而且他今天掙的錢也夠他破費一回。當然他也沒忘記要半斤雜醬麵——那幾片豬肉和兩瓶啤酒可不能讓他捱過今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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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這頓比平日豐盛的晚飯,他慢慢地走回那個不屬於自己的“家”。

*********

他的同事姜麗虹還有她的同伴已經搬進來。他進屋的時候,從敞開的臥室門就能看見,兩個姑娘正在忙碌地著開啟自己的行李。他站在門邊遲疑了一下,最終他還是沒有開口詢問她們需不需要幫助。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拿了一套乾淨衣褲,趁著衛生間裡沒人的時候趕緊洗澡。

他在幾乎不趁什麼物件的廚房裡洗衣服時,姜麗虹走過來,紅著臉地告訴他:“謝謝你。”她就沒敢抬頭看他。

“沒事。”他客氣道,停了停又補了一句,“都安頓好了?”他也沒去看她。她的性格實在是太靦腆內向了,這讓倆人都感到有些發窘。他使勁地把衣服短褲擰乾,然後把它們抻了抻掛到衣架上,手一伸,就把衣架搭到陽臺頂上那根專門留做晾衣杆的鐵棍上。

“早些休息吧,明天還得上班哩。”他笑著說。他覺得自己似乎象個大人在對小孩子說話,但是除了這一句,他一時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才洗過澡,但是說完這一句,他就覺得額頭上似乎又在冒汗了。

姜麗虹似乎說了句什麼,但是他假裝沒聽到。他沒再理會她,而是拎著自己的洗臉盆回了房間,並且隨手關上了門。

這裡是六樓,因為樓層高的緣故,夏天裡蚊蟲並不多,只要點上一盤蚊香,哪怕開著窗戶夜裡也沒什麼蟲子騷擾,而且把門一關,這裡就是一個很安靜的世界,只要他按時交房租,就不會有人來打攪他。

他坐到床邊,從枕頭下面翻出一個黑色塑膠封皮的筆記本,翻到最新的一頁,用筆記本自帶的小圓珠筆記下:

七月三日,進:六月份工資四百六十五,獎金一百;

一共是五百六十五塊,但是明天一過就只能剩三百六十五了——他得給在廣州讀大學的二姐寄去二百塊錢作為生活費,這是每個月雷打不動的事情。剩下的錢裡還要扣除房租和水電氣費,這又得百十塊錢;再買點零七碎八的生活日用品,實際上他這個月根本就剩不下幾個。但是這已經很好了,以前他每月的收支都是虧空,要不是靠著當初大姐硬逼他從遣散費裡留下的那三千塊,只怕他早就沒法負擔二姐的生活費了。

即便是這樣,那三千塊錢如今也只剩下小一半。

他下意識地翻到前一頁,在頁尾的地方寫得清清楚楚,到昨天晚上為止他的總結餘是八百七十四塊,消失的部分幾乎都花在那條重新回到球場的路上……

他去年上半年去過一趟鄰省,那裡剛剛註冊了一家足球俱樂部,到處招攬球員。但是別人壓根就沒把他們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小毛孩子當回事,別說試訓,他們連個俱樂部裡管事的人都見到,便被別人攆了出來。後來他和兩個夥伴還去過蘭州,在那裡逗留了十來天,幸好蘭州那家乙級球隊有以前他們隊上的兩個大哥,靠著他們的照應,他們的蘭州之行雖然沒有結果,但是也沒有多大的虧空,再回來他們去過南京,又一次在現實的牆上撞得灰頭土臉鼻青臉腫。從南京回來後,他就不再對重新踢球抱什麼希望,兩個同伴再邀約他去福建時,他直截告訴他們,他沒錢,他沒法和他們比——他們的家境雖然不富裕,但是也缺不到他們的遣散費,可他大部分的遣散費都交給了大姐去補貼那個無底洞一般的家……

在來公司之前他還幹過保安和酒店的雜工,也在一家飲用水廠作過送水工人,但是都沒做長久。這倒不是因為他吃下那份苦,而是這些活掙的錢實在是太少了,只能養活他一個人,可他還有個正在讀書花錢的姐呀……但是象他這樣的人怎麼找得到工資高福利好的工作呢?他連個高中畢業的文憑都沒有,這輩子從來就沒有踏進過正正經經的中學課堂,人家憑什麼給他開上千的工資?就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他遇到了隊友伍軍,現在在一家中學做體育老師的伍軍把他介紹到了奧運體育用品公司,這才讓他看到了生活的一絲轉機。

想到伍軍他就想到另外一件大事:這個月二十三號是沈指導的生日,今年再不去就太不象話了。在他眼裡,這個老人就象他父親一樣親……

他把這個日期記下來,並且在日期下面重重地劃了兩道。

有人輕輕地在門上敲了兩下,並且用很標準的普通話問道:“能和你說點事嗎?”

他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敲門的人一定是姜麗虹的同伴。

出於禮貌,他趕緊把已經脫下的運動衫套上,這才過去開了門。

“有事?”他沒搭理那個穿著一件睡裙的女孩,而是問姜麗虹。

“對,有點事想和你商量一下。”穿睡袍的女孩倒是很不客氣,一面說一面昂著臉放肆地上下打量高勁松。“我們都已經搬進來了,以後就是室友了,但是先君子後小人,有些話想先和你說清楚。——就是水電費怎麼算的事。”高勁松能看見姜麗虹在輕輕拉扯她的手臂,大概是不想讓她說下去。

高勁松沉吟著說:“你說吧,我聽聽。”

“我們各出一半。”

高勁松立刻搖頭否決了這個提議。他不會做飯,而且夏天裡向來都是洗冷水澡,因此煤氣費還攤不到他頭上;電費均攤對他來說也是不公平的,他屋子裡唯一一樣電器就是屋子正中間那個十五瓦的燈泡,而且開著的時間也很少,自打進了公司他從來沒休過一天假,天天都幹到商場打烊才回來,這倒不是因為他要掙表現或者為了那點微不足道的加班費,而是因為公司裡那一天兩頓的免費工作餐——相對他的飯量來說,這兩頓飯就能為他省下不少錢。至於水費嘛,他倒是不好說什麼……

但是作為一個男子漢,他可沒臉面把自己心裡想的都說出來,所以他提議水電氣這些雜費都按人頭算,三個人各自掏一分。

穿睡裙的女孩沒法不同意這個建議。高勁松屋子裡的情況一目瞭然,只有一把漆色班駁的舊式木椅和一張彈簧床,床上鋪的床單看上去不象是商店裡買來的,更象是什麼單位發的,即便在屋子裡燈光暗淡下,那床單也給人一種很結實的感覺。從床頭暴露出的內容看,床單下連個褥子也沒有,只有一床棕墊。床尾靠牆放著一床用半透明的塑料布包裹著的棉被。淡黃色的牆壁上糊著一大片報紙,然後砸進了幾顆大釘子權當作掛衣服的地方;那裡只掛著兩件運動衫,運動衫的胸口還有著很清晰的字樣……那是本省的省名。

“那麼就這樣吧。”女孩失望地走了。

姜麗虹低著頭紅著臉說:“……她人就這樣,你別見怪。其實,其實她人挺好的。”

高勁松嘴角動了動,點點頭沒吱聲。

人好人壞都跟他沒什麼關係。

*************

第二天中午高勁松就僱了一輛麵包車,把幾大箱子貨一股腦地運到了溫惠大酒店附二樓前。這一回再沒出什麼差池,孫峻山樂呵呵地一面讓人去準備現金來結帳,一面招呼他坐下喝水,並且親熱地給他遞了一根煙,還順手幫他點著了火。

“你比之前那個業務員實在。”孫峻山自己也點上火。看著高勁松笨拙的抽菸姿勢他笑起來,“你還不會抽菸?你這業務員跑上的時間不長吧?”

高勁松不好意思地解釋:“我不是公司的業務員。”

孫峻山深深地打量了他一下,才點著頭地說道:“你做事既實在又麻利,是一個很好的跑業務的料。”

高勁松找不出對付的話,只好笑一笑端起杯子喝水。

“你們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去處嗎?比如名勝古蹟旅遊景點什麼的?”孫峻山翻了翻報紙,隨便地問道,“我們來這裡有半個月了,都還沒時間出去轉轉。”

這些人是哪支俱樂部的?難道說真是那個“新時代”?但是他可從來沒聽說過這樣一家俱樂部。高勁松邊想邊說道:“這裡倒沒什麼好去處。城西的白雲觀是唐朝時建的,一直都很有名氣,你們應該去看看,還有慶水的小西湖,再過段時間有……”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急匆匆進來的人打斷了。

“孫總,馬成和關銘山他們今天幾點到?他們到底還來不來?”說話的是一個鬢角斑白的老人,一口濃重的山東口音卻偏偏要說彆扭的普通話,總有些讓人忍俊不住的味道。“我說,你可得抓緊時間再尋個好點的左邊前衛,現在這個可不怎麼頂用。”

“小車中午就去機場了,估計這會兒……”孫峻山看看手錶,然後肯定地說道,“估計這會子他們就在回來的路上。放心,左邊前衛的事我比你還著急哩,我已經和陳明燦聯絡上了,就等著他說個價。”見老頭張張嘴想說什麼,他又補充一句,“只要他別想著天上的月亮,隨便他提什麼條件,我們都應承他。”

高勁松已經認出了這個大嗓門的老頭。他馬上就站起來,把座位讓出來,說:“鄭指導,您坐這裡。”三年前的全國青年錦標賽上,他們隊被這老教練帶出來的山東青年隊打得落花流水,差點就重新整理了省青年隊歷史最糟戰績。他對這個站在場地邊把隊員叫到自己面前然後踹上一腳的老教練的印象實在太深了。

鄭昌盛根本就沒搭理這個小青年,他還是把心裡話說了出來:“我是怕你一急就什麼都答應他。陳明燦那家夥可不地道,再說他都有一年半時間沒踢上球了,還能有狀態嗎?小孫,你可不能上這當啊,眼下球隊裡有好幾個傢伙都是這副德行,一個個都得從體能上補課。這都什麼時候了,離比賽還有幾天啊……”

“我知道我知道,您不說我也知道,咱們找上陳明燦怕他獅子大張嘴。但是您也知道今年乙級這行市,只要是在甲A甲B裡蹦達過兩天的人,一個個全這樣,” 孫峻山仰起臉來眼一鼓嘴一咧,手指勾勾著比劃出一個姿勢。屋子裡的人一起笑起來,這付死要錢的模樣實在太形象了。“這些人都他娘的象五臺山的泥菩薩一樣,請都請不動,我倒是想請幾個能跑能跳的人來著,可現在哪裡去找這樣的人啊?咱們佔山頭扯大旗的時間太晚了,只能將就著用。”

鄭昌盛嘆了口氣。是啊,他知道孫峻山說的全是實情,這的確不是個挑肥揀瘦的時間了,他只能盡最大的努力把這支球隊帶出最好的成績來。

他一屁股坐到高勁松讓給他的沙發裡,這才注意到這個身板結實的年輕人。他隨口問道:“你是踢什麼位置的?”

正在給他遞煙的孫峻山一楞,然後他便明白老教練搞錯了物件。他趕緊說:“小高是給咱們送……”

“左前衛。”

一個是順口這麼一問,一個是隨口這麼一答,話一出口高勁松自己就楞住了。不但他楞住了,滿屋子的人都楞住了,只有腦筋還沒馬上轉過彎來的孫峻山還在續著自己的話茬:“小高是給咱們送衣服來的業務員,前兩天咱們定的服裝不是……”他猛地收住了話,偏過臉來盯著高勁松。

“以前是哪個隊的?”鄭昌盛就象沒聽見孫峻山一樣,又問了一句。

“就是這裡省隊的……”

“怎麼沒踢了?傷病下來了?”鄭昌盛皺著眉頭,就象看牲口一樣仔細打量著高勁松。

“球隊一直沒成績,乾脆就解散了。前年年底解散的。”要是球隊能再堅持一年,就不至於那麼棲惶了,職業聯賽恰恰是在去年開始的,那時光景再不濟也能給隊員們尋個不錯的安身地。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多大了?”

“二十。”高勁松是從牙縫裡擠出的這兩個字。他那年秋天剛剛升到成年隊,就撞見了這種事,再沒有什麼能比這更讓人痛苦的了——他在球場上摸爬滾打了十年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當他剛剛看見了希望,卻遭遇到這樣的結果……他還不如那些沒有機會繼續自己足球夢想的隊友們,至少他們還能依照國家的有關政策,為自己找到一個比較牢靠的飯碗……他們這些曾經的幸運兒到最後卻什麼都沒有!

“合同籤沒有?”鄭昌盛又問。

這一回高勁松沒答話。

“鄭指導,你聽我說,這個是這麼一回事,小高他不是……”孫峻山額頭上都爬出了汗水,急忙低聲地解釋,可老教練就沒聽他的,站起來說道:“是騾子是馬,拉出來一遛就知道了。你要是馬駒子的話,今天就有個機會。走吧,去場上練練,看看你們隊的主教練當初眼睛花沒有花。十八歲就進省隊,不多見啊。”

他這樣說,孫峻山倒不好堅持了。對高勁松的話,他心裡也在犯嘀咕,十八歲進省隊,哪怕就是在一支已經解散的甲B隊裡哩,這事情也顯得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同昨天下午高勁松看見的那般情景一樣,球隊還是在那塊球場上分成兩組進行半場對抗訓練,兩個助理教練在一旁充當臨時裁判,哪一方進球,哪一方就轉為防守。

“你加入進攻那方。”鄭昌盛對高勁松說道。他甚至都沒讓他熱身或者換衣服,倒是高勁松自己在旁邊的休息席上找沒上場的球員借了雙球襪,還順帶借去他的護腿板。那球員莫名其妙地盯著他,雖然沒說什麼,但是看得出來,他也沒明白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人不象是今天要來報到的那倆老家夥啊,馬成和關銘山可都是三十大幾歲的人了,來這裡是發揮餘熱的……

看著高勁松帶著球跑了三十米,鄭昌盛就對孫峻山說:“給他份合同!”

“為什麼?”孫峻山根本就沒看出這小子有什麼能耐,他帶球突破不是被穿著紅背心的隊員給截住了嗎?憑什麼還要給他一份合同?

“不為什麼,就因為這傢伙是左腳!他那只左腳就值這份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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