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的工業化把藝術創作變成了商品生產，每一個部件都有著極為成熟的產出體系，每一次組裝都有著非常高效的進行模式，使得電影就像是流水線上出產的商品一樣，源源不斷地生產出來。

這一整套系統是好萊塢得以向外不斷進行文化輸出的根基所在，相對於歐洲那種漸漸淪落到以自娛自樂為主的電影製作模式，似乎這樣做才是正確的。然而工業電影和商業電影保質保量，卻有著難以打破的上限，佳作頻出，神作難尋。

藝術是要金錢來支撐的，就比如古代那些詩詞傳世的大文豪，不是這個州刺史就是那個州的太守，書法家畫家也都各個出身名門望族，再不濟也得是佛田千頃的大和尚，有個某某大師的名號。

林田海常常用上不得檯面的手段撈錢，為的只是支撐他的電影創作，不然一直花別人的錢搞自己的藝術，必然要像王家衛那樣孤儔寡匹，晚景悽涼。花自己的錢就不一樣了，不管他怎麼折騰都沒人敢說什麼，“錢不是問題，但他人一定要到紐約來，沒有對這部電影的深刻理解，不可能拿出讓我滿意的作品。”

艾瑞克·費爾南德斯連連點頭，表示一定會把Boss交代的工作做到位，但他還是不太能理解，為何自己的Boss連漢斯·寂寞都看不上，卻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華裔作曲家青眼有加。

似乎是看出了助理眼中的不解，林田海難得地耐著性子解釋了兩句，“那些知名的電影配樂製作者，總是按照他們那套已經被證明了一定會成功的模版來做事，交出來的作品看似不同但本質上卻千篇一律。就好比你去高檔酒店吃東西，好吃嗎？好吃；好看嗎？也好看，但他們不管怎麼“創新”，搞出來的其實都是一樣的東西，想要嚐嚐不同的味道，就只有換個廚子。”

“好聽不就行了？”艾瑞克·費爾南德斯撓了撓鼻子。

“濃湯寶調出來的湯比什麼牛骨豬骨現熬的濃湯好喝多了，參加烹飪大賽的時候你用那個調湯，評委們會給你頒獎嗎？”不是林田海刻意貶低漢斯·寂寞為代表的那一批電影配樂“大師”，事實上把這些人比作濃湯寶還算抬舉他們了。

就以代表人物寂寞大神本尊為例，新千年後他分別給《角鬥士》、《珍珠港》、《最後的武士》、《亞瑟王》、新《蝙蝠俠》三部曲、《達芬奇密碼》、《血戰太平洋》等電影配過樂，而這些電影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既不叫好也不叫座。這裡的不叫好，並非指影迷反饋不好，而是指在各大評獎機構那裡不叫好，沒有拿過哪怕一個重要獎項；不叫座也不是指票房資料多慘淡，而是指收益匹配不上投入，與投資人的心理票房水準相去甚遠。

諾蘭之所以會被影迷們猛吹，似乎立馬就能超過弗朗西斯科·科波拉，甚至超過希區柯克立證影視第一的神位，並不是他拍電影真的有多厲害，只是他精於利用病毒式營銷，擅長鼓動年輕網民幫其造勢而已，這就是個用偶像手段來營銷自己的導演。

在各大獎項評選機構那些具備專業電影知識，也擁有極高鑑賞能力的評委眼中，大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只是一個喜歡往菜裡猛倒味精，然後指望大人們誇獎他兩句的小機靈鬼而已，而漢斯·季默的配樂就是他的“味精”之一。

老實說，林田海也喜歡味精，也想輕輕鬆鬆就能做出好吃的菜，但不管做人還是做事往往都要進行一番取捨，《怪物》從一開始就被定位為“衝獎之作”，那麼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往這道菜裡放味精，否則不管這道菜再怎麼好吃也會被評委給Pass掉，這一點看看他身邊的其他四位大導演就能知曉。

“您這麼一說我就理解了……”艾瑞克·費爾南德斯管公司行政是一把好手，對於其他領域卻完全一竅不通，事實上成為AOHO的總裁助理後他就進入富人階層了，平時沒少去畫廊、展館之類的地方培養“格調”，但一直覺得那些畫家的畫還不如公園裡賣素描的大學生作品好看，現在想來抱著“好看就行”、“好聽就行”想法他的還是太膚淺了。

“好了，趕緊去做事，電影的後期工作肯定不會短，稽核方面也很難順順利利，想要在暑假檔將之推向院線就必須抓緊時間。”林田海在過去的一年裡基本都在忙各個建設項目的投標工作，現在只要等大樓建成就好，工作的中心自然要轉回娛樂事業上，文化和思想上的輸出一刻都不能停。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並不意味著林田海就可以休息了，從帝國影業的辦公樓出來，他看了看天上飄落的雨絲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又是一次世界末日，十二年一個輪迴，當年的戰友如今還好嗎……”

“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老闆可以發神經，保鏢們卻只會神經過敏，給自己發薪水的這位仇人實在太多了，並且他還在不斷地招惹新的敵人。陰度那邊已經有大佬放出話來要取他首級，這些保鏢們不會單純地認為這只是一時激憤下的氣話，人家有能力將氣話付諸實際行動。

林田海搖搖頭鑽進了車裡，讓人把他送回他跟母親合買的公寓，自從上次在陰度又出了事之後，母上大人就搬來紐約跟他一起住了，說是如果哪天他不幸被人給害了，也能送他最後一程。也就是親媽能這麼開玩笑了，要是換個別的人，他不把對方的頭打爆就把姓反過來寫，映象的那種。

“你怎麼回來了？”田有紀坐在沙發上反著一本厚厚的冊子，似乎是新交上來的服裝設計方案，看到兒子進屋後她一臉地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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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是等著白髮人送黑髮人嗎，我不回來怎麼行。”林田海翻個白眼，不管多大的人，只要跟爹媽生活在一起都是這樣，見到不到的時候想得厲害，見了面後又覺得心煩。

“放你娘……放你奶奶的屁，我那是給你氣的，沒事兒就知道到處惹事兒，你倒是上人姑娘家混吃混喝去啊。”田有紀是恨鐵不成鋼，當初那麼愛玩的兒子，怎麼忽然就變成爵士好男人了呢，你倒是再搞大別人的肚子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