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能說話？”
江子休有些疑惑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一個相當於金丹期的小小鬼魅，憑什麼能在自己的威壓之下發出聲音？
“你，到底，是誰！”
謝豔婷的臉色愈發蒼白，身體的異化程度越來越高。
森然邪氣似泉湧般從她體內湧出。
“我？一個路過的道士罷了。”
江子休輕描淡寫的說道，渾然不在意那些噴薄而出的怨氣似乎在構建一個……陣法？
非但沒有在意，甚至，他還刻意將氣息收斂了一些。
這樣，更加方便謝豔婷做她想做的事。
在送陳冰進來歷練之前，江子休就發現這個鬼校很有問題。
鬼類的境界，比修士來的要少。
普通遊魂，相當於煉氣士，他們之間共同的特徵就是……菜？
遊魂連陽氣旺盛一些的普通人都無法傷害，而煉氣士由於仙道在初期時需要夯實根基，同樣不注重戰力。
在無法修行法術的情況下，也就體魄在靈氣的滋養下稍微強健一些。
而一般的厲鬼就厲害了許多，常人在面對厲鬼時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仙道與厲鬼相對應的，則是築基境修士。
再往後，紅衣厲鬼橫跨金丹元嬰兩個境界，弱一些的只是勉強堪比金丹修士，天賦異稟的連化神都能掰腕子，差距非常大。
鬼將對應化神返虛，鬼王對應合道渡劫。
再往後的鬼仙，等於與江子休現在的陸地神仙境界。
一尊小小的紅衣，而且還是紅衣裡面最垃圾的那種……
居然能在自己的威壓下說出話來，其中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
而且還有一點很重要，最初的時候，江子休發現這一座鬼巢時本打算順手清理了，但卻發現這座鬼巢的源頭也就是謝豔婷，平時居然不但維持著人類的模樣，甚至連氣息都有七八分相似。
以人性掩蓋鬼氣，這操作，有點熟悉啊？
當時他還在南平縣的時候，分明就遇到過一頭這樣的厲鬼。
只是那個鬼物，似乎是個殘次品，理智已經完全被獸性所吞沒，但謝豔婷則明顯不一樣。
都是厲鬼了，還想演個戲為自己的生活增添一點趣味，就，很有想法。
江子休可以斷定，謝豔婷與體育場那鬼物之間必然存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絡。
畢竟人鬼殊途，人是人，鬼是鬼，厲鬼遊魂扮作人類瞞過普通人的眼睛很正常，但在自己這陸地神仙面前還沒有被一眼看穿……
這就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了！
他就不相信，千年之後這等隱藏自身的方法在鬼物之中會成了爛大街的神通。
再加上，在陳冰探索鬼校的這段時間，江子休其實一直在默默觀察。
鬼校內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曾瞞過他的眼睛。
在聽到謝豔婷變成厲鬼不過短短年餘時間就有了如此實力，更加暴露了她背後還有別的存在。
紅衣厲鬼啊？
特麼真以為，傳個紅衣服自殺，就能變成紅衣啊？
開什麼玩笑！
那還修行個屁，直接組團自殺不就好了？
也別建立什麼門派了，金丹期在江子休眼裡不算什麼，但哪怕放在千年前都不是什麼弱者了。
資質普通一些的，哪怕資源充足也得熬個十來年。
像陳冰這種境界突飛猛進的，只不過是因為僥倖跟在他這陸地神仙邊上而已。
一個地仙哪怕是吐納撥出的廢氣，對於剛入門的修仙者來說也算是天大的機緣。
地仙，絕對是人間最頂尖的存在。
名門大派裡可能會有這樣的底蘊存在，但哪個剛入門的修行者有資格跟他們朝夕相處？
即便能因此培養出幾個金丹，不，哪怕是元嬰甚至化神，對地仙來說，與他們有何關係？
最起碼，也得是合道即將跨入渡劫的修士，才有資格入地仙的眼。
像陳冰這樣經歷的修行者，天底下絕對是頭一份，獨一無二。
可縱然是她，到現在也沒就成就金丹。
一個普通人，就因為一點小事，自殺了，立馬就能獲得比她還要強的力量，這合理嗎？
完全不合理啊！
“你死定了！不管你是誰，你都死定了！”
謝豔婷從江子休剛剛收斂氣息時，便已經感受到了。
但她不敢有絲毫動作，也沒有嘗試著拖陳冰下水。
雖說謝豔婷是鬼，但她不是傻子啊！
光靠本身威壓，就能讓自己動彈不得的大能，在他面前拖人陪葬？
作死也不是這麼作的啊！
直到現在，她終於與背後的存在構建了聯絡，終於又猖狂了起來。
教室裡，謝豔婷的面前出現了一座血紅色紋路的陣法。
在其中，一道無比邪惡的氣息從其中升騰而起，伴隨著這股邪惡氣息的。
“誰在呼喚本……”
從那陣法當中，傳出了一道聲音，只是忽然。
那股邪惡氣息收斂了起來。
陰沉而沙啞的聲音同時也變得畏縮了起來：“不好意思，走錯門了。”
啪嗒。
陣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失。
陳冰：……
謝豔婷：……
江子休抬起眼皮，“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謝豔婷：……
她表情僵住，遲疑半晌，道：“我如果說，我剛剛被鬼附身了，您信嗎？”
直播效果當場拉滿。
“幕後黑手剛開始：誰在叫我？結果發現江前輩後：誰特麼坑我！”
“笑吐了，神特麼走錯門了，那女鬼當場傻了啊。”
“氣勢洶洶的以為喊來了老大就能幫自己出頭，結果愕然發現，原來自己的老大在江前輩面前都是個弟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求女鬼心理陰影面積。”
“我估計就算她今個兒不死，這一幕她都能記一輩子。”
“鬼：對不起，是我膨脹了。”
“龜龜，鬼被鬼附身？這個太秀了，慢慢的求生欲啊。”
“江前輩：你要不要聽聽看你自己在說什麼？”
“江前輩：我看起來很傻嗎？”
網友們都笑吐了，在江子休出現以後，他們之前的恐懼就已經徹底消散，但任誰也沒想到，接下來的劇情會這麼戲劇化。
謝豔婷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前輩，我，我知道錯了。”
“知道就好。”
江子休點頭，語氣溫和而平靜。
“真，真的嗎？”
“嗯，下輩子注意點就好。”
江子休點頭，不等她再開口，輕輕一指點出。
謝豔婷的身體，開始一點一點破碎。
從腳開始，再到腿，再到腰……
她想要反抗，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眼裡滿是絕望。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變成了鬼，也會有痛覺。
而且靈魂緩緩破碎的痛楚，幾乎比千刀萬剮還要來的強烈。
除了身體上的疼痛，親眼看著自己逐漸湮滅的恐懼更是徹底摧垮了謝豔婷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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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比眼睜睜看著自己死亡且無力改變更加殘酷的刑罰了。
如果有，大概就是死了以後還得看著自己靈魂破碎吧……
江子休平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這是他對謝豔婷的懲罰。
因為妒忌，害死了整所學校的師生，只是魂飛魄散江子休都覺得便宜她了。
哪怕真靈，都別想存留下來。
很快，謝豔婷的身體已經徹底消失，只剩下那顆醜陋的頭顱還漂浮在教室的半空中。
而且，也在慢慢消散。
她眼裡的恐懼已經達到了頂峰。
雖然曾經她主動求死，但那是因為她知道，她確信，死了以後，她依舊存在，並且還能進行報復。
但現在……
對她來說才是真正的死亡！
等到謝豔婷頭顱都消散到一半的時候，一直靜靜看著的江子休才再一次開口。
“哦對了，我忘了一件事。”
“你可能沒有下輩子了。”
他笑容還是那麼溫和，說出的話卻很殘酷：“如果輪迴開了，像你這樣的靈魂需要墮入十八層地獄遭受千萬年折磨，徹底洗去戾氣才能轉世投胎，期間大可能因為忍受不住折磨而魂體破碎。”
“但現在，輪迴未開，加之上天有好生之德，貧道又心慈手軟，故而替你省去了這一步驟。”
“無量天尊。”
謝豔婷：……
哪怕即將化為虛偽，她心中也不禁產生了一絲荒謬。
特麼的，當個人吧。
《心慈手軟》
《上天有好生之德》
大佬你是修道的啊！！！
特麼，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意思不是應該放自己一條生路麼？
就這麼心慈手軟的？
在江子休話音落下之時，謝豔婷也徹底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陳冰望向剛剛她所站的地方，眼裡充滿了同情。
哪怕知道，謝豔婷以前所做的惡，但現在她還是有些同情對方……
江前輩這波操作，換誰心態不得崩盤啊。
“呵呵呵呵，死得好！”
“剛剛看到日記本的時候我就期待著這一幕，果然江前輩從來不會讓我失望6”
“是啊，什麼慈悲為懷，狗改不了吃屎，這樣的人，不，這樣的鬼如果真的放了她，肯定也不會心懷感恩，說不準什麼時候又會再害人，還是趕緊死一死比較好！”
“江前輩的脾氣也太暴躁了，不過我喜歡！”
彈幕裡一片叫好之聲。
謝豔婷的舉動，著實讓他們噁心到了。
一個人，怎麼能這麼壞啊？
永遠不知道反思自己，錯的永遠是別人，最可恨的是還因為別人只是將事實說了出來，就去自殺拉著一整個學校的人陪葬？
人怎麼能，壞到這個程度？
高二七班的教室裡。
一年多了，這裡第一次重見陽光。
“散。”
江子休回頭，掃了一眼那些瑟瑟發抖的殘魂，平靜道。
他們是因謝豔婷而死，其中大多數是無辜的人。
但很多人，已經被謝豔婷身上的怨氣所感染，嫉妒他們所看到的一切活物。
說他們多可憐，不至於。
說他們多可恨，也絕對稱不上。
只是到了現在……
無不無辜，可恨亦或者可憐，這些其實真的不重要了。
因為結局已經註定。
無論可憐又或者可恨，江子休都不可能把他們送去輪迴轉世，也不會把他們的真靈跟謝豔婷一樣湮滅。
魂飛魄散，就是他們唯一的結局。
哪怕將來，真靈重新投入輪迴，誕生出新的魂魄，與現在的他們也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
投胎轉世都可以說成為了一個全新的人格，更別說他們連魂魄都發生了改變。
在修行者的世界，人死未必意味著債消，但若只剩下真靈……
那就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謝豔婷做的有點過分，再加上碰巧撞上了江子休這麼個暴脾氣，也絕對不會淪落到這麼一個下場。
“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回來。”
塵埃落定，江子休朝著陳冰說了一句，隨後邁步而出，踏在已經消散了的陣法紋路上，整個人瞬間消失無蹤。
陳冰還是坐在地上，溫暖的陽光照射在身上，只覺無比愜意，根本不想爬起來。
今天這次歷練，算是給她好好上了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