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蘿聞言, 頓時冷笑一聲, 出言譏諷道:“——你可是個孝子,會為了我這個不相干的人,忤逆你的父親嗎?”
那句孝子, 當真是諷刺極了!
葉星天給她噎住了。
他對自己的父親十分敬愛濡慕,慣來喜歡為他排憂解難討他歡心, 哪怕是為此委屈自己傷害別人。
這是無可反駁的事實。
葉星天知道她心中委屈難受,那夾槍帶棍的冷言冷語他也不放在心上,握著她的手安撫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為了你忤逆父親?我這不是來找你了?”
他既然來了, 本就是一種忤逆,哪怕父親並不知情, 但於他而言卻是一樣的。
雲蘿心中一動,終於看了過來, 詫異道:“你打算怎麼做?帶我走嗎?像你的師父那樣, 帶著我浪跡天涯?”她忍不住苦笑,起身靠在葉星天的肩頭,失魂落魄的低喃道:“這會給藏劍山莊招來罵名蒙羞的。你以前, 最討厭這樣的事。”
雖然他不說, 但楚雲羅知道,這位熱愛藏劍山莊的小師兄對葉五莊主是有怨的。怨他行為不檢,給藏劍山莊惹來汙名。
她挽過葉星天垂落的髮絲,在指尖勾纏,心裡就像踩在半空中,沒有一點著落。
……這樣的葉師兄, 真的會為了自己,而做出有損藏劍名譽的事嗎?
葉星天臉頰蹭了蹭她的頭頂說:“抱歉,又讓你不安了。”
他的心徹底堅定下來,佈滿荊棘的道路在眼前越發清晰,堅定的握著雲蘿的手,沉聲道:“我確實不想給山莊招惹汙名,但是……我也不能拋下你不管!所以,我們走吧。
天涯海角,碧落黃泉,總有安身之處!”
楚雲蘿瞬間瞪大了眼睛坐直了身子,盯著葉星天顫聲道:“……你真的,願意放下一切帶我走?”
葉星天道:“只是今後怕是艱難險阻奔波勞碌,楚師妹莫要嫌棄才好。”
“葉師兄!”楚雲蘿撲到他的懷中,喜極而泣,誓言道:“君若不棄,雲蘿此生,絕不相離!”
“那我們——誰?!”葉星天眸光一冷,忽然抬手,一道飛鏢嗖的飛向深林。
楚雲蘿驚嚇的抬頭看去,惶然的抓住了葉星天的衣服:“葉,葉師兄……?”
葉星天凌厲的雙眸依舊盯著林中,將她半護在懷中,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揚聲冷言道:“閣下既已來到,何不出來一見?藏頭露尾,可非君子所為!”
林中傳來一聲譏笑,“呵!好一個非君子所為!夜半三更瓜田李下,閣下巧言令色引誘他人之妹壞人清譽——就是君子所為了嗎?!”
“姐姐?!”
熟悉的聲音,令雲蘿驚呼一聲,下意識心虛的推開了葉星天。她胸中不免心跳如雷,驚惶又絕望的想著,自己姐姐究竟聽到了多少。
這種事情,即便是聽到一點點,別讓她覺得羞憤欲死,在對方面前抬不起頭來!
——與人私會甚至是相約私奔,是好女孩家會做的事嗎?
黑衣的少女從林中走出,月光下,她俏面含霜清凌凌的雙目閃著寒光,指尖緊緊捏著筆桿,瞧見楚雲蘿居然還站在葉星天的身邊,頓時心中大惱,呵斥道:“還不過來!”
與情郎私會甚至是相約私奔,被自己姐姐抓個現行,楚雲蘿心虛羞恥的不行。此時什麼話也不敢說,本能的挪動了腿。
葉星天一把抓住她。
葉星天盯著林舒怡冷冷道:“你都聽到了?”
林舒怡冷笑:“若是沒有聽到,誰會知道有人如此不知廉恥!還當你一年來音訊全無居然還沒忘了雲蘿,還算有些良心,哪想竟然如此大膽欲行不軌之事!葉公子,您的作為,可真是讓小女子大開眼界啊!”
她又看向不知所措的楚雲蘿,說:“你過來,跟我回去。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當做不知道,什麼也不說出去。”
“多謝林姐姐好意,不過我們怕是不能讓林姐姐如願了。”葉星天的眼眸裡帶著淡淡的冷意,涼薄的道:“在下已與雲蘿相約天涯,你出現的太晚了。”
他說著,抽出腰間細劍。
林舒怡臉色微變,楚雲蘿更是大驚失色。
——別人不清楚,她隨著葉星天在金水鎮住了近半年,對小葉公子的心狠手辣與嗜殺可是十分清楚的!他短短半年殺的人,也許比尋常江湖人一輩子都多!
更可怕的是,一旦出手,他很難控制自己,對面若是實力不足,非死即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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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雖然厲害,又哪裡是小葉公子的對手!
楚雲蘿嚇的整個人撲倒葉星天懷裡,纖細的小手死死握著他的手腕:“不要……”
葉星天:“……”
葉星天的神色有些不好,心塞的瞧著她,道:“……你姐姐怕不會放我們走。你且放心,我只是想暫時制住她,不會真的傷到她。”
楚雲蘿回頭瞧了林舒怡一眼,抓緊了葉星天的衣袖,微微搖了搖頭。向林舒怡溫柔淺聲道:“姐姐,雲蘿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也知道自己如今行為不妥。然而雲蘿對葉師兄一片真心,已決心隨他同往天涯海角此生不離,還請姐姐成全我。”
她說著向著林舒怡的方向緩緩跪下來。
林舒怡捏著毛筆的手指緊了又緊,心中火氣壓了又壓,好險一個快雪時晴沒有直接打出來。
她忍了又忍,壓抑的問道:“你決定了嗎?即便是我今天放你走,這訊息也瞞不了多久。一旦讓人知道,你將名聲盡毀,人人都會看輕你,說你輕浮放/蕩不自愛,以你為恥。
若是不幸將來那葉星天變了心不要你了,你連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沒有!”
“我不會——”
“你閉嘴!”葉星天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林舒怡狠厲的打斷了,林姐姐森然盯著他,冷冷道:“我與我妹妹說話,你插什麼嘴?你是要說你的真心?
哈!可笑!人生漫漫何其長久,即便是你如今當真有幾分深情,安知十年、二十年乃至五十年之後依舊一如幼時?可我妹妹今天若是真的與你走了,那就真真是押上了自己的一輩子!
用自己的一生幸福,去賭一個飄渺的可能?簡直可笑!”她盯著楚雲蘿,質問道:“所以,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你如今也大了,見過不少人。也該知道,這天底下究竟有多少海誓山盟,變成了過眼雲煙。那葉星天相貌生得極好,行端立正尚有無盡花蝶圍繞!將來他若是情濃轉淡亦或是忘卻誓言……
你瞧著自己的夫君左擁右抱夜夜笙歌,連個訴苦之處都沒有。因為你倆是私奔之女,除了留在他的身邊……你無處可去。
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楚雲蘿頓時淚如雨下,“姐姐……”
姐姐說的,她又豈能不知?她比姐姐更加瞭解這個人。他心性涼薄冷酷,卻對老弱婦孺十分友善溫和,偏偏又生了一副好相貌,將來還不知要惹下多少風流債。
他人好,相貌好,家世好,武功好——什麼都好,卻絕不是什麼良配!
可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她就是愛上了這麼一個人,愛的就像那撲向燭火的飛蛾,明知前方是毀滅,也要義無反顧的撲上去。
楚雲蘿淚如雨下,感動又愧疚,對著林舒怡沉沉的磕下一個頭,泣不成聲道:“謝謝……對不起……還請姐姐,替雲蘿照顧好爹孃……不孝女雲蘿,就此拜別……”
她說著,向著仙蹟巖的方向磕了三個頭。
蠢貨!!
林舒怡緊緊抓著手中的筆桿子,眼睛裡亮晶晶的溼潤一片,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大哭的衝動,雙目凜然沉聲道:“我隨你一起走!”
葉星天與楚雲蘿一起睜大了眼眸,一臉的震驚。
林舒怡燦爛一笑,含著淚光的笑臉莫名猙獰:“——一個是有私情,兩個女兒一起帶走了,怕是無人相信!”
她冷冷盯著葉星天,道:“抱歉了,在葉公子與小妹大婚、定下名分之前,小女子怕是不得不打擾二位了。”
葉星天:“……”
葉星天扶起地上的楚雲蘿,兩人默默對視一眼,無語凝噎。
私奔帶著大姨子……還有這種操作?
不,這種事還是算了吧!
他的小手默默摟住了楚雲蘿的腰,腿上用力,就要逃走,就聽到林舒怡不緊不慢的淡聲道:“你們走啊,你們現在走了若是不帶我,少不得要到藏劍山莊找葉大莊主說一說了。
——我林家家教歷來清明,爹孃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望,斷然沒有無媒苟合之女!”
葉星天道:“即便是帶上,你又能改變什麼嗎?”
“哈!”林舒怡冷笑,踩著清冷的月光,款款走到他們兩人面前,嘲諷鄙夷道:“知道什麼叫上門女婿嗎?
——我是雲蘿的姐姐,長姐如母,若是你們成親時我願意點頭觀禮,咱們再找了媒人越過父母直接下聘——雖然不合規矩,但勉強也能算是媒妁之命了。”
……總好過,無媒苟合的淫奔之舉。
林舒怡緩緩閉了閉眼睛,壓下心中思緒,冷靜道:“如此一來,哪怕將來葉家如當初的葉三莊主一般不承認這婚約,最起碼我們林家是承認的。
你大可以帶著雲蘿回來。”
做個上門女婿。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阿奇奇我,又死回來了!麼!麼!麼麼麼!
【另外,上門女婿什麼的,不存在的。
花谷的小姐姐喜歡小葉子,然而更重視自己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