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的內心充滿了問號。
他的右臉貼著紗布,左眼被繃帶遮住,肌膚白皙,烏髮柔軟,鳶色的眸子剔透極了,含著春日的陽光。單看外表,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是港口黑手黨歷代以來的最年輕的幹部。
“有人想利用我的異能殺咒術師?”他確認道。
森鷗外淡定頷首:“是的。”
太宰治:……
少年以一種“首領是不是終於瘋了”的眼神注視著森鷗外,懶懶散散地強調道。
“異能者跟咒術師的力量體系完全不同。你應該早就測試過了,我的‘人間失格’沒法跨體系消除……對方究竟是拿出了多少籌碼,才會促使你隱瞞真相,接下這個單子?”
“太宰君一如既往地敏銳呢。”
森鷗外託著腮,笑得十分溫和:“現在,我們不僅有了戰鬥力頂尖的中也君,還多了幾個特級咒靈——雖然是臨時工啦。特級們的首領正狂熱地追尋著目標,導致他們的大業瀕臨崩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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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什麼‘臨時工’也賺……”
森鷗外把資料推到太宰治的前方,語氣輕鬆:“你看完便知道了。”
……
原千懸是個奇怪的人。
家庭的缺失和buff的誤導,令他產生了分外扭曲的認知——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是無關緊要的。
根據資料,太宰治拼湊出了他的性格。
無論什麼都會全力以赴地做好,不管是誰都會賭上性命去救,極端的奉獻主義,懷著早已支離破碎的溫柔,“孤零零”地活著。
“……”
太宰治的眸光沉了沉。
他的視線掃過“暗殺目標”的照片。
少年的容貌如神賜一般,即使是隨手抓拍,也漂亮得不可思議。有流浪貓抱著他的腿碰瓷,於是他哭笑不得地半蹲下身子,摸了摸貓貓的鼻尖。
“……我明白了。”
太宰治拿起資料,平靜地說:“只要將他引出高專,再安排幾個狙擊手就行了。我會儘快搞定的。”
乘坐電梯下去的時候,他望見了其餘的高樓大廈的頂端——晴空高照、日光和煦,湛藍與潔白交織,偶爾會浮現出飛機的尾翼。
今天亦是個適合自殺的好日子
……
原千懸按照慣例,登入半公開的賬號處理留言。他的右手完全沒法用,只好花更多的時間回覆。
忽地。
少年收到了一條“求救資訊”。
他怔了怔。
留言的人說,打算在兩個小時後死去——【如果能在死之前,見見你就好了。見到你的話,說不定會對這個無聊的世界產生一些眷戀。】
【……你會來嗎?】
原千懸知道,這條資訊有些不對勁。
彷彿是一個魚餌,等著他咬,處處都透著詭異……可他還是打下了回覆語:【我會的。】
少年確實認為自己無關緊要。
就像他能為了試箭而扎自己,能毫不猶豫地替狗卷棘擋下致命一擊……要是犧牲掉沒什麼人喜歡的“原千懸”,可以兌換某個人的“希望”。
他會一口答應的。
少年快速地整理了物品,揹著包,避開訓練場,偷偷摸摸地翻出了校門——蹲守了n天的真人瞬間精神了,維持著孩童的姿態,“啪嗒”、“啪嗒”地跑向他,非常理直氣壯地喊了聲“哥哥”。
原千懸:……?
貌似有些眼熟?
……錯覺吧。
他沒在意一閃而過的想法,只是頗為抱歉地笑了笑,揉了揉“男孩”的頭髮:“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晚點再陪你玩,好嗎?”
“……”
真人垂下眼簾,眸子彎起:“我信了。”
能隨意更改身體形狀的特級咒靈望著原千懸那匆匆忙忙的背影,垮著臉,使勁地磨了磨牙。
他笑著呢喃。
“我倒要看看哪個野人在勾搭小千懸。”
——簡直混蛋。
我蹲了那麼久,結果……
到底是為了誰出的校門!!!
他化作小鳥,一路尾隨。途中注意到少年的無法動彈的胳膊,咒靈的只冒出頭幾天的“良心”不由得隱隱作痛,隨即又有了隱秘的愉悅感——這算是我的專屬印記吧。
小千懸一定還記得我。
他看著少年下了車便一路狂奔,在一群黑衣人的刻意引導下,順順利利地找到了目的地。
真人撲稜著翅膀,飛入昏暗的樓道。
……陰謀嗎?
他粗略一瞥,已經瞄見了好幾把□□的反光鏡。引路的人也異常明顯,就差把“我們有問題”
這幾個字貼臉上了。然而,原千懸似乎毫無所覺,修長的腿大步流星地踩上了階梯,往天台跑。
真人:……
唉。好蠢噢。
那我只好英雄救美一波刷好感啦!
他完全不準備提前阻止原千懸掉入陷阱,反而興致勃勃地等著撿漏,順帶思考著該將那幾個狙擊手做成什麼樣的肉球球,會比較可愛。
——“嘭!”
鐵門被推開。
坐於天台邊緣的太宰治聽見動靜,偏了偏頭,望向氣喘吁吁的精緻少年,露出了嘆息般的、早早洞察到一切的晦澀神情。
他的衣擺在空氣裡晃盪,唇角輕揚。
“你是來勸我活著的嗎?”
不得不說,原千懸出現的剎那,他的四肢百骸確實湧入了一股溫暖的力量,不斷地衝他的心臟輸送著“養分”,讓他由衷地感到了——安穩。
全部的掙扎都靜下來了。
徘徊於生死之間,找不到錨點的他,第一次想要徹底倒下去,獲得永恆的沉寂。
“我不知道。”
原千懸反問道:“你希望我勸你活下去嗎?”
“……”
太宰治沒有回話。他移開視線,盯著遠方的尖塔,心不在焉地伸出手,虛握住纏繞於指尖的風。烏黑的發與雪白的繃帶遮掩了他的五官,唯獨側臉的線條顯出了俊秀而青澀的少年氣。
“如果你陪我殉情——”
“下地獄的路上估計一點都不痛吧。”
——太宰治驀地前傾。
他的衣角快要失去蹤影的瞬間,原千懸猛地躥出天台,如抱住狗卷棘,擋去那致命一擊般,不顧再度崩裂的傷口,抱住了下墜的太宰治。
血滲透繃帶,飄揚到空中,濺花了兩人的臉。
風灌滿了太宰的耳朵。
狙擊手們被這意外的展開驚得手足無措,根本沒機會開槍。太宰治的眼角的餘光劃過熠熠生輝的反光鏡,感受著失重所引起的劇烈心跳,笑了一聲。
他想起那張照片。
容貌無瑕的少年,可愛的貓,擁擠的人流……和神奇的真空地帶。從藝術的角度,照片的構圖極美。而太宰治的第一反應卻是。
誰都不敢靠近。
只好把燦爛的弧度與溫柔的互動給予流浪的小動物的人,是否如他一樣。
有著旁人難以理解的
孤獨?
那真空帶,完全就是諷刺吧。
他隨手發了幾條資訊,敷衍地安排人指路,把破綻徹徹底底地展現給原千懸,給予了他無數次的回頭的機會——少年都選擇了前進。
奔赴他的身前,拽住了下墜的他。
“真的很累的話。”
“我陪你逃走也不是不行噢。”
——“一起去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吧。”
墜落的前一秒,被撞了個滿懷的他,在蔚藍的天空下,伴著風和洋洋灑灑的血,隱約收到了這樣的話語。
就這麼帶走原千懸。
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但是……
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會有這個傻子嗎?
……真麻煩啊。
——勉為其難地再活一活算了。
在他無比遺憾地翻出道具,打算自救時,一雙巨大的青色羽翼自上方展開。有著瑰麗又冷酷的異瞳的男孩揪住原千懸,扇動翅膀,緩緩降落。
“……嘖。”
太宰治被真人狠狠地瞪了一眼。特級咒靈收起羽翼,學著人類幼崽的模樣,天真懵懂且柔軟地向暈暈乎乎的原千懸撒嬌。
“哥哥!”
“我救了你誒,可以要親親嘛?”
太宰治:……?
稍等。
槍已經在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