瀝河百里,有一處漁村,雖然三面環山,但卻魚產豐富,正是西府唐家的產業,而這唐家乃是四大世家陸家的一門遠支。這漁村雖小,每年卻向唐家、陸家繳納豐厚水產,是以不過數十年時間,這漁村已聚集了千人,儼然已成了一個鎮子,因此處臨山,所以唐家在這裡駐有門下弟子,雖然不多,卻也是唐家”御字組”的精銳弟子。
而唐缺便是這御字組中資格最老的一個,今日他仍和往常一樣,在一邊品著茶,一邊把玩這手中的玉佛,他的修為在御字組並不算弱,只可惜百年已無長進。而一個人像他這樣的人,到了這個時候,前程、修為、美色、財帛都已然看的淡了。他是主動在唐家找了這麼一個閒缺,就打算這麼過一輩子算了。他實在知足的很。
但突然在他六層的精舍裡,突然多了一個讓他都心動的女子,這女子一身紅衣,竟站在竹欄前遠遠的看著漁村。儼然把他這個此地最位高權重的人放在眼裡。
唐缺有些生氣,但他不是愛衝動的小夥子,他知道這地方並不是誰想來就來的。畢竟一層的六個御字組精銳弟子不是什麼擺設。
“你是唐家的人,還是陸家的人?”那女子突然道。
“不知閣下是?你可知…”唐缺道,
“你是唐家的人,還是陸家的人?”女子打斷他的話道。
唐缺一愣,沉下臉道:“在下唐缺,不知…”。
“你家主人可是唐知畫。”
“大膽,但敢對公子….”唐缺大怒,只是他話為說完,突然血光數閃,他便發現自己已經沒法子說話,一口氣堵在喉中很是難受,但馬上他就不難受了。
一個人被活生生分成三段的時候,他當然不用在難受了。
臨死的時候,他看見一生都從未見過的駭人景色。從六層的高度看去,漁村之上竟有已血紋骨刀長達三丈,骨刀之上萬千血線,將漁村都罩了起來。
半日後,漁村上空之上,來了三個男子,一個紫冠黑袍,一個背有雙戟。
“師兄口中所言,柳錚所說的漁村可是這兒。” 背有雙戟的男子道,正是左煙寒。
紫冠黑袍不語,眼中突然精光四射。這男子正是楚歌。
左煙寒似乎心有不悅,但下一刻卻皺了皺眉。
“好濃的殺氣。”左煙寒道。
不等楚歌說話,他已掠到了漁村之中,朝那殺氣最濃的一處飛去。
千人被屠,連牲口也不能例外!
千人沒有一具屍身是完整的,無不被人碎成數塊。
而屍山血海之中,站這一個人,這人青色道袍,指尖有長劍。正是他與楚歌尋找的柳錚。
“柳錚!原來是你!”左煙寒並不介意死人,但縱然是他,也是心中大怒。
雙戟已然出手,出手沒有半點留情,出手便是暗劍神通。
豔豔劍光,碰一處。擋下的卻是楚歌。
論修為楚歌不過驚寂修為,但這一撞之下,反倒是左煙寒臉色白了幾分。
“你做什麼,為什麼不讓殺這個孽畜!”左煙寒怒道。
“我們只是奉掌教法旨令帶他回去。”楚歌道。
“這些人是不是你殺的。”楚歌轉向柳錚冷冷道。
而柳錚自始至終卻似乎沒看見左煙寒、楚歌一般。
他身上淒冷的殺氣,苦笑道:“是不是我又有什麼關係。是我做的,那又如何。”他心中痛惜之極,若過他說是真兒所為,哪怕是佛骨魔刀作祟,那真兒的下場在重天刑律下,也只有死之一途,他當然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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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下這等事情來,還敢承認,我倒是小瞧了你、哼,楚師兄,看來你灌嬰峰這下可要名動天下了,於師叔真是收的好弟子。”左煙寒冷笑道。
“住口!”楚歌道。
“他是怎樣,該當何罪,自有掌教定奪,我師傅如何,還輪不到你來說教。”楚歌厲聲道。
說罷,他卻祭出長劍來,看著柳錚道。
“掌教法旨,重天灌嬰峰弟子柳錚聽令,速速隨我回重天養元宮。”
柳錚聞此,更是苦笑:“我若是不呢。”
“掌教法旨,如若不遵,廢去修為,如若違抗,定斬不赦!”楚歌道,掌中長劍卻因注滿元罡已微微發抖。而三人中另一人也同時祭起了手中仙劍。
“柳錚,你勸你還是跟我們回去的好。”左煙寒此時卻陰冷道。
柳錚見此,突然道:“楚師兄,我初入灌嬰峰時,不論是不是師傅之命,你兩次救命之恩,這份恩情,我柳錚不會忘記。師傅他老人家雖是對我百般責罵,但我心裡卻知道,若無師傅,我早已死在這天殤劍下,更不說如今這一身修為。”
柳錚頓了頓道:“師傅與師兄恩情,我柳錚自是知道,只是今時今日,我不能和你們回去,今日師兄若要廢我修為也罷,要我性命也罷,柳錚也是毫無怨言,只是懇請師兄讓我去做完一件事情,我…..。”
楚歌臉上別無其它神采,冷冷聽得柳錚說完,眼中卻有些灰暗。
“痴人說…..”左煙寒道,卻重重的給楚歌打斷了。
“好,我給你七天時間,我就在這兒等你。”楚歌道
言罷,楚歌又轉身對左煙寒與另一人道:“我乃碎夢雙使之一秋葉使,今日之事,一切罪責我一力承擔。你二人可有異意。
”想死我又有何必攔著。”左煙寒道。而另一人或是忌憚楚歌身份也是點了點頭。
“還不快滾!”楚歌不曾轉身喝道。
柳錚聞此,心中一暖,正要御劍卻西府攔住真兒。
但不知怎的,心中卻是一震,而有這異樣感覺的不止他一人,左煙寒、楚歌也是不由朝數百裡外的西府看去。
只見遠遠天邊,突然黑雲滾滾,雲深之處,一股殺念讓人心神悸動。
“佛骨魔刀!”楚歌凝眉道,當先已御劍朝黑雲之處飛去,而左煙寒與另一人一愣,也是緊隨其上。
只有柳錚心中暗叫不好,微一猶豫,也是朝那黑雲之處而去。
在楚閣西府,唐家並不能獨掌半壁天下,但也差不了多少。
唐家先祖乃是陸家崛起之時的股肱之臣。多年來兩家聯姻下來,如今的唐家雖不性陸,卻已然和陸家子弟無甚分別。而如今唐家家主唐蕭一身修為,更有三子唐知畫、唐知秋、唐知書三子,人丁興旺,陸家尤有不及。是以這一代,唐家在西府的地位更是舉足若輕。並且,唐家有“御字組”三千人,個個修為不凡,更是讓唐家如虎添翼。
在西府,從未有人膽敢找唐家的麻煩,但今日卻有了,還是個傾國傾城的女子。
沒有人知道這女子來自何處,也沒有人看見這女子用的是何種法器。
眾人只知道的是,西府東的三十裡處,本是唐家的所在,這女子一人突然在空中出現,只說要今日要屠盡唐家乃至陸家,然後拂袖便破了唐家的御天鎖魔陣法,不到片刻的工夫,唐家三千“御字組”更是被她一人之力滅去大半。
沒人在敢輕視與她,因為此時數百年不曾有過刀兵的西府,黑雲接天,殺念駭人,人們連仰視那絕美女子的勇氣都沒有,那些經歷過千年“道魔之禍”的老者,心中又一次想起了千年前的那場夢魘。
無數人被他屠殺,無數生命隕落,那女子此刻似乎已不是人,而是來自上古魔頭。
此時身在地底密室中的唐蕭臉色實在不好看,他在心痛,心痛的不是人命,而是唐家數百年的產業。
他的面前是唐家唐知畫,唐知秋,唐知書三人。
三人的臉色也是不好看,其中唐知書修為最弱,此時臉色已然慘白。
“通報陸家忘生、問天兩位家主的人可有了訊息。”唐蕭道。
唐知秋搖頭道:“已經通報了三次,現在還沒有訊息。”
唐知畫冷哼道:“會有什麼訊息,如此大的陣仗,就算是瞎子怕也是知道,陸家怎會不知,怕是她們也不想為我們惹上這個魔頭。還有可能是想借魔頭除了我唐家。”
唐知書吃驚道:“那魔…魔不是說要殺的不止我們唐家麼,陸家兩位家主怎麼會不幫我們,那怎麼辦….”
唐蕭見自己這個兒子如此懦弱模樣,不由怒道:“沒出息的東西,我唐家矗立西府已有千年,就算那魔頭再厲害,想抹殺我唐家,怕也沒那麼容易。”
唐蕭陰冷笑道,手中一番,卻多了一對碩大鼓錘,這鼓錘紫氣森森,一眼便可知是絕非凡物。
“修羅命錘!” 唐知秋見此驚呼道。
“當然是修羅命錘,此物乃是九州界外,修羅魔海的至寶。此物歹毒非常,世人只知它在道魔之禍後被聖派所毀,卻不知道我家先祖早已將他偷偷替換。哼,陸家也好,魔頭也罷,若是逼的我唐家活不下去,我唐蕭一定以此寶讓他們給我陪葬!”唐蕭陰冷道。
“我不想死,也不要人陪葬,這修羅命錘一旦施展,方圓百里的生靈全會被修羅殺念控制,變成殺戮魔頭,我不想死,我……”唐知書似乎知道這修羅命錘的厲害,練練搖頭道。
“蠢東西,就是你這般懦弱,四大世家才沒有我唐家之地,以後可要多向你二哥知畫多學學,免得讓人恥笑。”唐蕭不屑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心中卻平生厭惡之意。
而此時,陸家密室之中。
陸紅脂倚在石塌之上,自陸惜桐走火入魔,陸不周在七脈會武中落敗失勢,她儼然已成了西府實際的家主。
她本是少女紅袖的年紀,本是大好年華,可此時人人都知道,這陸家的三小姐,早已是油盡燈枯,朝不保夕。
此時他一隻手正在翻閱手卷,其上是密密麻麻文字,卻是陸家眼線的來訊息。
“這女子的來歷已經查清了。”請小姐過目,此時一個老者奉上了一冊手卷。
陸紅脂仔仔細細的看過後,黛眉卻皺了起來。
“原來是唐家二公子唐知畫惹下的麻煩,當年他自作聰明揹著我屠的漁村,如今給人家找上門來了,不過,她入重天門下浣紗澗不過十幾年,怎會有這樣的手段。”陸紅脂道。
“這個並無確切訊息,不過據老奴推測….”。老者道,臉上卻有猶豫之色。
“陳老但講無妨。”陸紅脂道。
“小姐可知道,不日前,幽都仇都主曾去過一次北國。”老者輕身道。
“陳老是說這魔頭便是不日前出世的“佛骨魔刀””。陸紅脂道。黛眉卻皺的更緊。
“若不是此物,還有誰能與這等本事,有這等殺念。”老者道。
陸紅脂微微點頭,隨即道:“若是如此,你現在馬上去做四件事情,第一:你速命人施法,傳訊息傳給重天派道雪掌教與藍師叔,就說,貴派弟子羽真在西府,遭歹人圍攻,歹人手段厲害,紅脂也是不敵,故通報掌教與師叔,請他二位定奪。”
“第二,你現在讓人回覆唐蕭,就說陸、唐兩家本是一家,此事陸家自然要料理,就說我已經進陸家禁地尋兩位家主出關。讓他不必急躁,與那魔頭不要硬拼,多堅持一時半刻便好。”
“第三:你暗中準備引靈度魂陣法,若是那魔頭勢弱,便趁機將佛骨魔刀引渡到二公子身上,天殤劍、佛骨刀同為天兇之物,極有可能讓二哥醒過來。此機決不可失。”
說道此處,陳姓老者臉色煞白道:“小姐,那可是天兇,引渡到二公子身上,那可是與虎謀皮…..”
“照我說的做,難道你以為我陸紅脂能活一輩子,若二哥能醒來,我也..我也……”紅脂說到此處卻說不下去。
陳老卻跪了下去道:“小姐意思,老奴明白,老奴這就去辦。”說道此處,陳老卻不知為何老淚垂落,言罷,他正要走。卻聽陸紅脂道:“還有最後一件事,你讓陸家暗樁給我盯住那唐知畫,唐蕭看似與世無爭,但實際卻是不擇手段之人,盯住他,便能制衡這老狐狸,必要的時候,我不介意用唐知畫的頭來換取我陸家一時的安寧。”
陳老一頓,始知這三小姐心機之深,邁步便向外面去了。
而此時,數百裡的距離,對楚歌、左煙寒、柳錚來說,不過半個時辰已然到了。
而此時的西府一處,已成了修羅血海。空中的女子猶如九天仙子,亦是血海羅剎。
“這是浣紗澗羽真。”左煙寒、楚歌看到這人影時均是吃了一驚。唯有柳錚看到眼前之人時,心中悲喜交加。
曾經的紅袖飄香、曾將的豆蔻少女、曾經的傾國傾城,竟是為了仇之一字,淪為煉獄羅剎。
“看來你不用在去做那件事了,漁村那些人也是她殺的。”楚歌道。
柳錚沉默。
“美人變成了魔頭,實在是煞風景的很吶。”左煙寒笑道,他與羽真已然結緣,但此時卻無半點難過之色。
“我去帶她回來。”柳錚道。
“站住,掌教要我帶你回去,你現在也並非暗劍弟子,此事還輪不到你。”楚歌道。
“左煙寒,你重入我暗劍,可曾記得我暗劍弟子之訓。”楚歌道。
“暮都,你我同入暗劍百年,可曾記得我暗劍弟子之訓”楚歌又道。
“天地萬物,始有陰陽,暗之一途,以雷霆之威,誅盡妖邪,以殞身之命,擇護重天!此乃暗劍弟子之訓!”楚歌道。
“如今眼前妖邪,荼毒生靈,殺念滔天,你當誅還是不當誅?”楚歌道。
“當誅!”暮都道。
左煙寒默然。
“那好,今日秋葉使楚歌,便以暗劍之名,要你等隨我誅殺此妖!”楚歌說完,碧色長劍一運,已朝眼前逆天魔威射去。
暮都見此,也是修為猛提,同樣朝前方掠去。
左煙寒眼眸一閃,罵道:“蠢貨!”,不得已,背上雙戟已生紫雷,也只得跟隨而去。
眨眼間,重天門下,現存暗劍三代弟子中三大高手,如三道流光掠向了那黑雲深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