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飯桌上, 樂希一直不聲不響，用冷冰冰的話語偽裝自己忐忑的神情。顧明越還以為樂希今晚上一直都要悶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了呢。

結果楚楚剛向池初霽發出邀請，就被拒絕了。

年輕人的佔有慾, 還真是有夠強的。

顧明越沒有插手的打算，在一旁看著自己的女兒怎麼和樂希鬥智鬥勇。

小孩子的眼淚, 是最強大的武器。

在聽到樂希這麼殘忍的拒絕後，顧楚楚吸了吸鼻子, 抬起頭雙眼淚汪汪地看著樂希：“姐姐, 可是你既然能和初霽阿姨一起泡澡的話，那就能和楚楚一起泡澡了啊。媽媽說了, 我可以邀請初霽阿姨的, 只是不能邀請你。”

“如果你能和初霽阿姨一起泡澡，那就能帶上我。如果你不帶上我, 那你也不能和初霽阿姨泡澡！”

漂亮, 真是一個順暢的邏輯戰。

樂希雖然沒有小瞧顧楚楚的打算, 可也被她邏輯驚訝到了。她抿唇, 好一會才說：“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呢？初霽阿姨是你的阿姨，但也是我的阿姨！”顧楚楚不服氣，上前拉住池初霽的手，仰頭看著她問：“您說是不是？初霽阿姨, 我是不是您最乖的楚楚！”

正處於被爭搶旋渦中的池初霽頷首，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是，楚楚是最乖的楚楚。”

但沒有說我的。

樂希聽到池初霽的回話, 又一次伸手將顧楚楚的手拿掉, 神色冷硬地說：“哪又怎麼樣呢，我就是不答應你和初霽阿姨一起泡澡！”

池初霽的身體，只能她一個人看！

顧楚楚第二次被殘忍拿開手, 抬眸愣愣地看著樂希，睜著水汪汪的大眼呆了好一會，才氣鼓鼓地說：“你說了又不算！初霽阿姨說了才算！哼，我不要和你說話了！”

顧楚楚覺得她的姐姐不可理喻，明明可以姐妹兩人帶著媽媽和阿姨一起泡澡的，可是樂希非要有這種奇怪的堅持。

她就是想一人獨佔初霽阿姨，就是不想和她一起玩。

這個姐姐一點也不好！

顧楚楚哼了一聲，仰頭雙眼亮晶晶地望著池初霽：“初霽阿姨初霽，您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仙女，是最好的大美人，您說說，您是要和我一起泡澡，還是和姐姐一起泡澡呢？”

除了甜言蜜語，狗腿的顧楚楚還拿出了賄賂：“媽媽說，在這裡泡溫泉有很多好吃的，只要您想要，就應有盡有哦~”

她說完之後，還十分狗腿地抱住池初霽的腰，笑眯眯地問：“您會選我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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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樂希，顧楚楚可是一個真正的孩子。當一個孩子適當的在成年人面前耍心機時，大人總是覺得她們幼稚得可愛。

池初霽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她伸手落在顧楚楚的頭頂，笑著說：“這麼說來，我好像沒有拒絕你的理由。”

“走吧。”池初霽伸手，牽起顧楚楚的手，朝著顧明越走去。

樂希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握緊了拳頭，咬著唇瓣喊了一句：“初霽阿姨！”

池初霽回眸，輕描淡寫地瞥了她一眼：“你也要來嗎？不行哦，你是成年的alpha了，不能混浴~”

樂希抿唇，眼神幽怨地看著她，當著顧明越的面終於還是說出了那一句：“可我是您的alpha……”

顧明越挑眉，望著自己那個懦弱的侄女忽然勇敢起來的模樣，饒有興味。

池初霽敷衍了一句：“知道了，可是我要和朋友去玩，你先回房間等我吧。乖，聽話。”

語氣和哄小狗沒什麼區別。

池初霽說完之後，也不怎麼管樂希，牽著顧楚楚的手經過顧明越的身邊，說了一句：“走啦。”

顧明越扭頭，瞥了眼身後的樂希，眼裡沒有情緒，跟上了池初霽的腳步：“好。”

顧明越轉身，和池初霽一人一手牽著顧楚楚離去。樂希站在原地，看著她們如同一家三口一起離去的背影，死死地咬住下唇。

偏偏這時，打了勝戰的顧楚楚還扭頭，朝樂希得意地吐了吐舌頭。樂希看著妹妹這幅挑釁的模樣，神色沉了下來。

她目送著池初霽的背影離去，直到她的身影被酒店套房的門口吞掉時，樂希才轉身，沉著臉走向自己的房間。

她是故意的，池初霽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顧明越面前，選擇顧楚楚而不選擇她。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實在是太壞了！

如果是樂泱的話，根本不會選別人，只會選自己！

樂希越想越氣，她握著拳頭，腳步匆匆地走回自己的房間。她咬著唇瓣，一邊說服自己顧明越不是顧明卓，池初霽也不是樂泱，所以……所以……

這就是剛才，顧明越一點也不生氣的原因，顧明越根本沒有對這件事生氣的理由。

在其他人看來，就算池初霽把自己養大，兩人之間可能存在某種異樣的聯絡，但她們也不是不能結合在一起。

甚至從顧明越的角度來看，顧家曾經和池家有過一段婚姻，現在由她和池初霽來完成這段聯姻，也不是不行。

樂希的腦海裡閃過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不知為何，她在顧明越的態度裡，找到了一絲慰藉。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死死壓著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外。

樂希用指紋開了門之後，推門走了進去，砰的一下關上門，靠在門上滑落了下來。

她閉上眼，想著之前顧明越的態度，放緩了呼吸。

如果是這樣的話，不是很好嗎？

她們的結合名正言順，池初霽會覺得自己愛的人永遠都是她，她們能保持這樣的關係一輩子，她能在錯位之中找到一條最合適的道路。

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所以她永遠，永遠不能讓池初霽知道……知道自己對她懷揣的，是怎樣的一份心思。

樂希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將自己一切的情緒隱入黑暗中。

————

池初霽隨著顧明越去了她的套房，兩人換了泳衣後，帶著顧楚楚一起進入溫泉泡著。

不得不說，顧楚楚真是一個精力旺盛的孩子。入了水之後，就纏著顧明越和池初霽陪她玩。顧明越知道女兒喜歡鬧騰，就哄孩子一樣給她喂東西。

顧楚楚吃多了，就想睡覺。顧明越這才把孩子從水裡抱起來，擦乾之後扔到床上，讓她去休息會。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室內只開了一盞燈，灰濛濛地掛在了溫泉池上。池初霽戴著浴帽，靠在溫泉池旁，捧著酒杯一口一口抿著清酒，舉目眺望著漆黑遠山。

顧明越坐在她身旁，舉杯和她碰了一下，散漫地開口：“你沒有什麼想要跟我說的？”

池初霽喝完了一杯酒，伸手去取身後的酒盅，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才淡淡說：“我有什麼好說的。”

她捧著酒杯，小口小口抿著，看起來冷峻又秀氣。

顧明越彎著眉眼，打量著她漂亮的側顏，好一會才說：“就是……關於你的小alpha啊。我有點好奇，你怎麼會看上她的？”

“是覺得自己養出來的alpha比較合你的胃口，還是說她長得像顧明卓？”

顧明越說到這裡，微微蹙眉，極為不解地問：“不應該啊，你不是不怎麼喜歡alpha嗎？還有如果你要是喜歡顧明卓，我比起樂希不是更加像嗎？”

池初霽要選替身的話，怎麼樣都是選她而不是選樂希吧。

池初霽側眸，冷淡地瞥了顧明越一眼：“我不喜歡顧明卓。”

顧明越勾唇，輕輕笑了一下：“那你是喜歡樂泱？”

池初霽這回沒有說話。顧明越笑彎了眼，語氣頗有些感慨：“還真是這樣……”

“以前，我就覺得你應該是喜歡omega，但沒想到會是樂泱。”顧明越捧著酒杯，放在唇邊抿了一口，十分唏噓，“樂泱，還真是一個神奇的女人。”

“老太太喜歡她，顧明卓喜歡她，你也喜歡她……”顧明越輕嘖了一聲，嘆息了一句，“要不是我那時候討厭顧明卓，說不定也要和她試一試的……”

池初霽扭頭，看向顧明越，有些驚訝地問：“你說什麼？你說老顧董……”

常年面無表情的池初霽，臉上很少這麼鮮明的情緒波動。

顧明越看著她略有些吃驚的模樣，勾唇一笑，肆意風流地說：“哦……我還沒有和你說過這件事吧……”

顧明越端著酒杯，微微眯起眼，頗有些懷念地和池初霽說：“老太太年輕時，和我媽是在芭蕾舞劇場認識的，因為我媽媽，所以她也很喜歡芭蕾舞表演。”

“我媽走後，她就不太去看了。但是後來有一年，國家芭蕾舞團換了個首席，之後她就頻繁地去看演出了。”

“我和顧明卓分化之前，被她帶過去看過幾次表演。分化之後，她就只帶顧明卓。”

“那個芭蕾舞首席就是樂泱……我那時候就覺得，老太太可能就是想吃嫩草。”

“後來她也的確是追了樂泱好幾年，可是樂泱沒看上她，反而看上了顧明卓，兩人還一起私奔了……”

顧明越說到這裡，語氣十分愉悅。她含笑望著池初霽，神情頗有些揶揄：“不然以老太天那麼重a輕o的性子，怎麼會直接剝奪了顧明卓的繼承權。”

池初霽抿唇，沉默了好一會才說：“我從來都不知道，她們認識得這麼早。我還以為，明卓姐是那一次來學校接我，才碰上的樂泱老師。”

顧明越笑了一下，淡淡說：“也算是吧……”

作為她的雙胞胎妹妹，顧明越自然知道，顧明卓身上是什麼時候染上了omega的氣息。又是為了什麼，離開了顧家。

她始終覺得，她這個只比她大十分鍾的姐姐，骨子裡有著十分強烈的叛逆的精神。

她厭惡著手握強權的alpha母親，所以在成年之後，走向了一條看似忤逆實則沒有成長的道路。

畢竟顧明卓為了媽媽的溫柔懷抱，選擇背刺了母親，走上了一條俄狄浦斯王的復仇道路。

這根本不是什麼叛逆，而是一種對於自己本性的妥協。顧明越對於這種妥協，極為的不滿。

想到這裡，顧明越轉頭，望著池初霽說：“雖然樂泱只比顧明卓大十歲，兩人之間的結合也非常的順理成章，但是因為老太太的事，我始終覺得顧明卓她……”

“可能有俄狄浦斯情結。”

顧明越笑了起來，看著池初霽問：“你的小alpha是怎麼被你弄到手的？她對你……有沒有可能，也懷有這種情結？”

顧明越實在是太想知道，池初霽的底線在哪裡了。

池初霽抿著酒，目光幽幽地看向遠山，好一會才說：“我不在意這個。”

“我不在意她為什麼爬上我的床，為什麼會和我做//愛，對我懷有怎樣的情感。”

池初霽扭頭，神色淡漠地看著顧明越，冷冷開口：“我只需要明白，她對我來說，好用就行。”

顧明越勾唇，朝池初霽舉了舉酒杯，愉悅地笑了起來：“我的好妹妹，你終於覺悟了。”

“歡迎來到屬於omega的美妙世界。”

alpha這種生物，本來就只是omega的玩具而已。什麼愛不愛的，在意不在意的，能解決omega資訊素氾濫問題的alpha，才是好的alpha。

畢竟拋開光鮮亮麗的外皮之後，她們omega迴歸發情期的本能時，與動物有什麼區別嗎？

顧明越很早之前，就明白自己的性別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她從來不認為這是她的生理缺陷，反而覺得這是上天給她的獎賞。

一月一次的歡愉，不應該當成束縛，而是給予她的禮物。上天讓她分化為omega，並不影響她在商場上廝殺，實現自我價值，還能讓她享受到這個身體的快樂。

到了這個年歲，顧明越實在是太感激自己是個omega了。

顧明越勾起唇角，和池初霽輕輕碰了一下酒杯，慫恿說：“或許現在，你可以嘗試接受一些別的alpha，beta或者omega了。”

池初霽抿了一口清酒，淡淡說：“再說吧。”

目前來說，她還是比較偏愛這個小alpha，因為她實在是太可愛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破兩百或者有一顆深水，七點有一更。

啊啊啊啊啊寫到這裡了。

啊，小姨果然是太好吃了。

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其餘無不可。

哎，初霽小姐還不夠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