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初霽此時的心情, 就與家裡養有寵物的人的差不多。她和樂希在一起住了將近兩年，每次回家，都已經習慣樂希像小狗或者貓貓一樣, 圍在她身邊轉悠。

乍然看不到小狗甩尾巴的身影，池初霽略微有些不適應。

池初霽抿唇, 在玄關換了鞋子，拖著行李箱直接進了家。

來到客廳時, 池初霽將箱子放在一邊, 坐在沙發上，把手機那出來。

外出一個半月, 每天都輪軸轉, 忙得不可開交，以至於池初霽根本沒空搭理這只黏人的小狗, 也只有睡前才有時間開啟手機, 看看樂希都在做什麼。

這種感覺, 就好像主人不在家, 偶爾透過監控檢視自家寵物的生活一樣。

池初霽簡單地掃了一眼手機的訊息，發現樂希今天拿到了錄取通知書，和朋友慶祝去了。

池初霽抿唇，斂眸沉思了一會, 發了一條訊息過去：“什麼時候回家？”

發完之後，池初霽將行李箱扔在客廳，轉身上了樓。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國際航班, 池初霽也感受到了一股倦意。池初霽需要好好洗個澡, 緩解自己身體的疲憊。

洗完澡出來後，池初霽擦著頭髮，取過梳妝檯上的手機, 點開掃了一眼。

聊天介面裡，樂希沒有回覆她的訊息，只有她的訊息孤零零地停在了介面裡。

池初霽眼裡閃過一絲不悅，輕掀眼皮，落在了手機左上角的時鐘上。

已經十點半了，樂希卻沒有回來的跡象，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難道她今晚要在別人家過夜。

池初霽這麼想著，將手機甩在了一邊，心想小朋友長大了，也應該有自己的自由活動時間。

在外面過夜就過夜吧，一個人在家也挺清靜的。

池初霽這麼想著，放下手機，去給自己吹乾頭髮。

過了一會，她躺回了床上，不知為何卻有些睡不著。興許是沒怎麼吃東西，現在有些餓了。

池初霽躺在床上，皺眉想了一會，掙扎著起來，拿過手機，給樂希撥了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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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初霽的電話撥過去之前，樂希三人已經喝大了。

別墅庭院的角落裡，年輕人坐在一盞明亮的白熾燈下，沐浴在夜色裡，抱著酒杯談理想。

把姜澪送回房間的孔明雀，此刻抱著酒瓶，剝著花生，大著舌頭說話：“我當時就想……想……走出那個家……一輩子回不去也沒關係……”

作為最近經歷最多的人，孔明雀有著超級旺盛的傾訴欲。她啃著花生，直把口裡的花生，當做自己惱人的母親，氣狠狠咬著：“憑什麼從小到大，我都要聽她的！她和我爸離婚後，天天都泡在實驗室裡，泡在實驗室裡，晚上回家就給我煮泡麵吃！”

“吃麵也不說話，就讓我背書，天天背書！”

“考試不是第一名，就用那種……”

孔明雀紅著臉，醉眼迷濛，一言難盡地開口：“就用那種看垃圾的眼神看我！”

“我但凡有點不好，她都覺得是我爸的基因不好。你說就她這種德行，我爸不和她離婚，誰和她離婚！”

趙斯斯重重點頭：“對！你母親就活該沒人要！”

“所以我也不要她了！”孔明雀倒了一杯酒，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從小到大，我都覺得，有這個家和沒有並沒有什麼區別。”

“她明明都不在意我，為什麼要和我爸搶撫養權，乾脆讓我爸養我啊！”

說起母親，孔明雀滿肚子都是怨念，幾乎都要哭出來。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斬釘截鐵地說：“這一次，我說什麼都不會聽她的了，我要做自己喜歡的事……”

“我還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我就是自己痛快地活著，我氣死她！”

趙斯斯點頭，大著舌頭說：“對！你還要和姜澪……姜澪結婚……生一堆可愛小孩……全都姓姜，氣到她發瘋……”

“你母親這種alpha……我見多了……”

“肯定很在乎什麼繁衍傳承……嘻嘻……”

“你就不要聽她的，她氣你……你氣她……看誰先服軟……”

“她以一個大人的身份，欺負你那麼多年，你就應該……應該多獲取一些利息……”

趙斯斯還有些理智，可是舌頭已經不太聽話了。一旁的樂希捧著香檳杯，看著她們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吐槽孔明雀的母親，心裡卻稍稍有些羨慕。

她想到從來不管她的池初霽，心裡湧起了一陣委屈。

她捧著香檳杯，眼裡沁出了淚水：“其實……我還挺……挺想試試明雀那種感覺的。”

“就算從小到大，母親回到家裡一言不發，但也有人陪著一起吃飯……”

“我……我……”

“我剛在想，我母親要是還在的話，不知道是那種型別的。”

是管她，還是不管她。

樂希低頭擦了擦眼睛，忍著哭腔醉醺醺地開口：“我記得小時候，她走到哪裡，都要把我抱起來……”

“明明已經六七歲了，去商場，還是會抱著我……”

“一手抱著我，一手牽著我媽媽……”

在樂希心裡，顧明卓的形象，早就隨著日漸增加的憎恨，模糊不清了。

可是現在說起來，樂希不知道為什麼反而想起了她的模樣。

女人高高瘦瘦的，眼睛總是彎成月牙，漾滿了笑容。

媽媽，就是喜歡她那樣的笑容。背地裡總是說，她笑起來比自己還可愛純粹好看。

樂希從小，就討厭死她的笑了。

與其說是討厭，不如說是嫉妒。

想起早逝的母親，樂希勉強笑了一下，眼裡擠出來了淚花：“她應該就是那種，很縱容孩子的母親……如果還在的話，大概也不會像明雀的母親那樣慣著我……”

大概是，她想做什麼，就會做什麼。

說不定，時間長了，自己也會和媽媽一樣，喜歡上她的笑容，真正成為她那樣愛笑的人。

也不會……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她還在的話，自己心裡就會有一道開關，一道安全的閥門，把真實的自我關在裡面。

不，她甚至可能不會生出那樣的念頭。

她只是太愛媽媽了，才會在看到池初霽的時候，把屬於媽媽的影子，投映在她身上。

而池初霽，卻是那樣的一個人……

樂希想到小時候，自己一個人住在空曠的大房子裡，孤零零地等著池初霽回來，心裡逐漸與孔明雀共鳴。

那麼多年裡，她守著池初霽，等著池初霽，不過是因為自己在心裡覺得她就是“家”的象徵。

哪怕池初霽這個“家”和孔明雀的母親一樣，不負責任，卻是她唯一可以棲身之處。

現在孔明雀想明白了，離巢而去，那麼她呢……

離開池初霽，她能有屬於自己的家嗎？

一想到池初霽一個半月都不搭理她，樂希就委屈到不行。她在心裡無比清晰的明白，孔明雀和自己的母親鬧彆扭，絕對還有轉圜的餘地。

自己要是和池初霽鬧起來，池初霽根本不會生氣，也不會大發雷霆，更不會口出惡言只為挽回她。

她和池初霽根本沒有血緣關係，池初霽根本不是她的媽媽……

樂希越想越難受，她抬手擦拭著自己的眼淚，淚水卻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流個不停。

她一哭，喝多了的孔明雀也遭不住，眼淚嘩嘩地流。

喝多的趙斯斯聽到她們兩個人這麼哭，想到自己死去已久的母親，也開始嚎：“嗚嗚嗚我也想我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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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媽媽……”

深夜裡，喝多的三個年輕人，手搭著肩膀，抱頭痛哭。

哭著哭著，樂希迷迷糊糊地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在響。

她抬手擦了擦眼淚，醉眼迷離地去摸自己的手機：“我手機呢？”

結果手機響了一會，就結束通話了……

樂希心想算了，也就沒有堅持去找。等了一下，手機又響了起來。

樂希吸了吸鼻子，在周圍找了好一會，才摸到自己的手機，暈乎乎地接了電話：“喂？”

年輕人的聲音悶悶的，委屈的好似在哭。

電話那一頭，終於聽到小狗聲音的池初霽頓了一下，清清冷冷地開口：“你在哪？”

她的聲音就像是冰湖裡的水，透著刺骨的寒意。樂希喝大了，但也知道是池初霽，頓時高興了起來：“啊，是初霽小姐！”

那一瞬間，樂希只覺得自己心裡不委屈，人也順氣了。她抬手在臉上摸了一把，興高采烈地問：“您下班了嗎？怎麼那麼有空，今天竟然還給我打電話。”

“您好久沒有搭理我了，我好想您啊。”

一旁正哭著的趙斯斯聽到樂希的聲音，抬頭淚眼朦朧地看了樂希一眼：“誰啊……嗝……嗚嗚嗚嗚樂希……我要抱……”

“我想媽媽……”

趙斯斯說著，朝樂希撲了過來。

樂希被她撞了一下，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好痛……”

池初霽坐在床上，聽到樂希那邊傳來的嘈雜聲音，微微蹙眉，耐著性子又問了一句：“我問你，你在哪？”

“我在……”樂希被她一兇，眼淚啪嗒啪嗒滴往下掉，委委屈屈地開口，“在斯斯家……嗚……”

池初霽斂眸，聽著年輕人委屈的哭聲，抿緊了唇瓣。好一會，她才嘆了一口氣，從床上下來，冷著聲音說：“把定位發過來。”

對面那孩子，肯定是喝多了。又哭又鬧的，她要是不過去把人撿回來，指不定會出什麼事。

而且斯斯……就是她那個喜歡alpha的朋友吧。上次在走廊裡，兩人的關係那麼親密，酒後被吃了也說不定。

她不喜歡自己的東西，有被別人碰的可能。

池初霽冷著一張臉，起身走進衣帽間，換了套衣服，起身朝門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就是溼淋淋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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