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馨正豎起耳朵聽鄭如琪和翠兒說話,差點把懷裡的連成校忘了,這時忙將孩子調個個兒,換了另一邊的白麵糰塞去先哄著。連生見狀好不有趣,捂著嘴不敢笑出聲來,氣得周可馨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斥道:“你還有臉笑!”
鄭如琪聽見屋裡有奇異動靜,大力將門一推道:“好哇,翠兒,你跟誰在屋裡苟且?”
翠兒無奈,只能放她進門,緊張得眼淚兒都要掉下來了。她硬著頭皮,勉強壯膽道:“哪有人吶!你就知道疑神疑鬼的,究竟有事沒有?”
鄭如琪見床上掛著蚊帳,也不好強行掀開去看,屏氣凝神聽了一會兒,不見其他動靜,便道:“當然是重要事情啦,我問你要樣東西。”
“什麼東西?”
“我昨日見你房裡繡著一幅汗巾,送了給我吧?我有用。”
“就這事?天還沒亮就拍門。”
“對啊!我不想給人知道是你繡的。怎麼樣,能不能送我?”
“你想得美。我繡了近一年呢,也是準備送人的。”
“哈~,你還說沒偷漢子。汗巾是男人用的,你想送給誰啊?”
連生在床上聽說“汗巾”,定是自己昨天在房裡欣賞那一幅,原來是翠兒花一年心血繡成的,果然是慢工出細活。他聽鄭如琪說要,便像丟了件寶貝似的心疼,不由自主地在床上拍了一下。
“什麼聲音?”鄭如琪聽得真切。
“哪有聲音?”翠兒緊張的說話直發抖,底氣都有些不足了。
鄭如琪一步步往床邊走去,伸手就想掀開蚊帳。
翠兒情急之下,慌忙坐去床沿邊上,雙手死死扣著蚊帳,自己自裡面露出一個腦袋來,說道:“行!汗巾送你了,諾,就在窗邊織架上,拿了趕緊走吧。”
鄭如琪見翠兒唇青臉白,又扣著蚊帳作殊死搏鬥狀,定是心中有鬼,便在心裡猶豫,要不要揭她的老底兒呢?她尋思片刻,嘆息道:“翠兒,別說我沒提醒你,馨兒姐姐待你不薄,你可不能做出讓她沒臉的事來。”
翠兒蒙冤,無從辯解,恰巧連成校吸了半天周可馨的實心饃饃,不得半點奶水,便叼著那粒紅葡萄玩耍,猛然用力咬了一口。周可馨感覺酥酥癢癢的,突然間一疼,忍不住“哎呀”叫出聲來。
鄭如琪聽見叫喚,奇怪道:“還是個女的?”
周可馨迫於無奈,假裝惺忪道:“翠兒,誰這麼早就來嘈嘈?”她起身順勢將連成校還給翠兒,用被子將吃吃偷笑的連生捂了個嚴嚴實實,幫翠兒扣著兩面蚊帳探出腦袋來。
“馨兒姐姐?你在翠兒房裡幹嘛……你們?”
“你們什麼啊?我跟翠兒一起睡慣了。”周可馨解釋道。
鄭如琪見翠兒方才驚慌失措,神情舉止怪異,哪裡肯信。現在周可馨雖露了真相,卻也捂著蚊帳不讓人多瞧,莫不是光著身子的?她心裡便想,原來馨兒姐姐的嗜好如此不同,“怪不得……你老這樣怎麼能懷上主公的孩子呢?”
“我哪樣啊,你想哪去了?”周可馨聽出鄭如琪話裡意思,又羞又惱。
“行了,不用多說,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可我勸姐姐以後還是多陪陪主公吧,雖說他又娶了依玲姐姐,可最疼的那個是你呢。”鄭如琪說完話,徑直去窗下拿了汗巾便匆匆離去。
連生得空掀開被子,大口透著氣道:“悶死我了……還是如琪懂我的心思。”一抬頭,見周可馨、翠兒兩人都杏目圓睜,像要把自己嚼碎吞了似的。
“你們想幹嘛?”
“去死吧你!”周可馨騎到連生身上,抓撓齊下。
“翠兒,救我啊……”連生顧不得穿鞋,狼狽下床逃竄,邊逃邊哈哈大笑。
“主公,是你活該……都別鬧了,成校要哭了……”
“停,停!”連生求饒道:“翠兒,汗巾憑什麼給如琪!”
“是,得送給你,然後要翠兒拉著鄭如琪來床邊,參觀參觀你被堵在被窩裡意氣風發的樣子,那叫一個威風勇武。”周可馨冷言冷語道。
“你放心,我給你要回來。”連生摟了摟翠兒香肩,“這一年,委屈你了。”
“汗巾有什麼打緊,我再繡好的給你。只要如琪姑娘能替我們保守成校的秘密,我便是舍了夫人,去服侍她也願意。”
周可馨上前便掐翠兒,詐她生氣道:“那可不,麻雀變鳳凰了,哪還有我什麼事兒?不過以後成校由我帶著,我教他不認你這個娘。”
翠兒咯咯亂笑道:“夫人快繞了我吧,以後不敢了。”
連生忽然莊重道:“你們一鬧,我才想起來,該為成校找個好老師才行。”
蘭府坐落在金華江北岸,佔地上百畝,園子的風格和鄭府迥異,移步換景,裁剪的盆景、嶙峋的怪石和格窗的雕花,處處都顯示著江南文人的獨特心思和別樣品位。連生一路走,一路讚歎,經前院拐彎,穿過一道圓拱門,豁然間開朗,迎面有一畝方塘,種滿了蓮花,朵朵花骨兒傲然聳立著。方塘邊上是幾畝稻田,碎碎的稻花白似糯,隱約稻香風中傳,聞著已是豐收的好味道。
連生止不住往稻田處行去,低頭見田間清水中,有一群兩寸左右的小鯽魚歡快遊弋,便驚喜地喚道:“如琪快來看,稻田中還有魚。”
旁邊正好有兩位年輕書生走過,瞥了連生一眼,嗤笑道:“土包子。”
鄭如琪趕過來聽見了,喝道:“站住,你說誰土包子?”
一位白淨清瘦的書生道:“難不成是說我們自己嗎?哈哈。”
旁邊身穿黃袍體格強壯的書生道:“姑娘,土包子不中看,可中用啊,特別解餓,看你的品位,一看就是飢不擇食的。”
鄭如琪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想拔劍。劉憶君慌忙拉住鄭如琪道:“這裡是蘭府,莫教蘭亭姑娘操心。我們也別走遠了,趕緊去流觴亭吧。”
清瘦書生道:“怎麼,你們也想吟詩作賦,一親蘭亭姑娘芳澤呢?”
連生不知道具體什麼規矩,只在一旁側耳傾聽。
鄭如琪道:“今天真掃興,來的盡是酒囊飯袋、不學無術的廢物。”
黃袍書生也不生氣,笑嘻嘻道:“誰是廢物,一會兒自見分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