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四腳

我又好奇地往下看了看。

兩條潔白纖細的女人腿，下面是一雙皮帶涼鞋——這是周曉的。

兩條西褲的男人腿，下面是一雙樣式古板的男士皮鞋——這是周曉她男人的。

現在要是出去，估計他們挺尷尬的。可要是不出去吧，我在這邊聽著也覺得挺尷尬的。我本來以為時間會很難熬，結果隔壁沒哼哼幾聲，居然就完事了。

度假村因為在山上，所以蚊蟲特別多。我坐在馬桶上等得有些麻，有長腿的蟲子爬到我身上都沒感覺出來。

我一直對爬蟲特別恐懼。所以當那只長腿蟲子爬到胳膊上被我看到後，我整個人嚇得從馬桶上摔了下來。

衛生間地上還有水，我的褲子都被浸溼了。我滑倒的聲音特別大，隔壁男人警覺地喊了句：“誰！”

我暗罵了一句，隔壁的男人大力地拍著衛生間的門：“你給我出來！不然我就踹門了！”

“叫喚什麼！”我皺眉推開門，“你有病吧！”

周曉和一個中年人站在門外，那男人頭髮很黑，卻一臉褶子，中規中矩的穿著，中規中矩的長相。看他滿臉的緊張，我忽然覺得，安龍到了四十歲，應該也就是這個樣子。

“幹嗎？”我一臉的不耐煩，“有事啊？”

男人對我一伸手：“拿來！”

“什麼？”

“你拍照了吧？”男人嚴肅得就跟審犯人似的，“我找人看著衛生間，你怎麼能進來的！”

“你瘋了吧！”這種人簡直就是不可理喻，“我拍你幹什麼？大叔，你歲數也不小了，還拿自己當小夥呢！還拍你，你是得了被害妄

想症吧！”

“你！”

男人抬手要打我，卻被周曉攔下。我本以為她會解釋，說我是跟她一起的同學。可周曉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我，轉頭對男人說：“我先出去了，不然被別人看到不好。”

“你走吧。”男人很深沉地點點頭。

呸！我暗罵。

可還沒等周曉出去呢，外面的吵鬧聲突然就變大了。幾秒鐘後，衛生間的大門被人生猛地拉開，一個滿臉通紅頭髮蓬亂的中年婦女叉腰站在門口。

女人一來，男人瞬間沒了氣勢，直接嚇成一團。

得，鐵定是來抓姦的。

周曉倒是靈活多變，立馬翻臉說：“大姐，我是來上廁所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女人在我和周曉中間看了一下，估計她覺得我比周曉更像狐狸精。於是她隨手帶關上門，指了指我褲子上的水跡罵道：“你個不要臉的小賤人！”

“你說誰呢！”我冷笑，回她，“你罵我幹什麼？狐狸精多騷你聞不到啊！”

可這種事卻是一時說不清楚的，除了自認倒黴以外，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我懶得理他們，開門要走。那女人像是認準了我似的，肥粗的手指一推我：“話不說清楚，你別想走！”

“憑啥！”

女人被我的語氣徹底激怒，把包一丟，上來就要打我：“小狐狸精！我就替你爸媽教育教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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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憤怒了，掄起衛生間地下堆放的打掃工具就跟她扭打成一團。那個廢物男人趕緊過來拉架，他老婆太胖，加上他也怕捱打，便只能過來拉我。

女人見他拉我，更是氣得要命。

周曉眼

看事情不妙，開門就想逃。

我是打紅眼了，也不知道周曉是怎麼到了門邊上，也沒看清杜健生是怎麼進來的。反正聽見周曉特別嬌弱的話音時，杜健生已經進了廁所。

“健生，她們打起來了，咱們快點打電話報警吧！”

周曉的話讓我分神，臉上狠狠地挨了胖女人一個大耳光。

韓小琳低呼了一聲，掐著杜健生的胳膊發抖，好像隨時會嚇暈過去似的。

我將嘴裡的血沫子吐掉，冷笑著對杜健生說：“你是不是天生就是為了看我熱鬧而生的？”

杜健生這個人我太瞭解了，小心謹慎，體面得要命。英雄救美的事情他可不會幹，像他生日那天最多也就是借刀殺人。杜健生這種人才適合去當政客，什麼事情都不動聲色卻又辦得特別妥帖。跟他比起來，長年拿自己當幹部的安龍簡直太小兒科了。

“趕緊走吧！”我攆他，“別耽誤我跟葫蘆娃大戰三百回合。”

杜健生看著我，似乎隱忍著極大的怒氣。腮部的肌肉攪動著，我甚至都能聽到他牙齒來回磨合的聲音。

“你走啊！”我忍不住發笑，帶著血腥味的笑裡還有些自嘲，“我還得……”

杜健生突然動起來，嚇了我們所有人一跳。他面無表情地按著韓小琳的頭將她推了出去，衛生間的門被他“砰”的一聲關上，彷彿連外面杯來盞往的呼喝聲都停頓了一秒。

“賀新涼，”杜健生將衛生間的門鎖上，聲音冰冷地對我說，“你再開口說一個字，我立刻掐死你。”

周曉沒想到杜健生會認識我，她的嘴驚訝地張著。而掐著我胳膊的胖女人，也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