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公子請講。”

“你家小郡主既然被甄汨養在了熙王部隱瞞了其身份，那麼你們便裝作不知道。”

趙清毓卻擔憂：“不行，我家小郡主的安全---------”

寧旭說：“你放心，我會保護好她的，你們現在與甄姨翻臉，沒有一點好處。”

“你們讓她留在熙王部，我會想辦法將她帶在身邊，我們今日所說的我會照辦，你看如何？”

“那麼公子，可否在求你一件事，至少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要讓她真的覺得自己無父無母，只是個殺手而已。”

“好---------”

他為她取名寧錦繡，然後讓她隨了自己的姓，寧旭想，或許今後她會回到司馬家的族譜，但是在此之前，她該活的像個正常的女孩一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漸漸發現，自己當初的心軟漸漸變成了一種不可替代的東西，甚至於，他在看著寧錦繡與寂月走的那般近時，他會忍不住的心生醋意。

一日在院子裡，寧寂月胡亂的畫了一幅畫，是竹綃在教寧錦繡時他在一旁學的，可這學的確實是四不像，樓不像樓山不像山的，不過，倒是有幾分創意，所以，他就在一旁題了一句詩。

寧寂月看後連忙欣喜：“挑燈回看錦繡樓，小旭，這句詩好，我喜歡。”

後來這幅畫是被錦繡掛在了自己房間的，所以她一直認為，這句詩是寂月為她寫的。

他們的相處，在那關外的幾年確實算得上不錯，偶爾打鬧，寧錦繡對他雖然沒有對寂月的親近，但是那時也是笑臉相迎的，彷彿只要看著她笑，自己就能滿足一般。

宣王部計策失敗，趙清毓於雲方寺僥倖逃生，寧旭自那時起便進入了帝都，一切計劃沒有一點問題。

可就是這樣沒有問題中，甄汨卻看出了問題。

寧錦繡一直跟在他的身邊，所以他一直在讓寧寂月盡心盡力的來照顧她，讓寂月將她從一個殺手的身份中帶出來，讓她感受到被人關懷的溫暖，讓她像個平常的小姑娘一樣的長大著。

而她在成為繆臻時，他讓竹綃教她除了那些必學之外，更多的是想要懂得世間情的可貴，甄汨想要讓她冷血，那麼他決不能放任。

所以，寧錦繡性格的變化讓甄汨動了一個心思，她費盡心思的將她訓練成一個沒有心的殺手，如今，怎能違背。

甄汨說：“錦繡和寂月，只能留一個。”這其中的含意，寧旭聽得明明白白。

所以他說：“甄姨，我不管殺了他們其中的誰，另一個對我都會是恨之入骨。”

“小旭，事實上如今的情況，不該如此嗎？你在帝都所做的事必定是要以身犯險的，他們中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止你。”

“甄姨，一定要如此嗎？”

“若是你不想動手，我讓小九替你。”

“不必了，我自己來。”

甄汨的這個誅心，讓他無從去選擇，寧錦繡身後有宣王部，所以她決不能消失，所以，能消失的只可以是寂月。

那場雨夜裡，他親手將刀刺進寂月的心口，也成功的騙取了甄汨的放心，只是從那之後，他與寧錦繡之間，便是生生不解的如麻糾葛了。

因為寂月的死，她恨他恨到髮指，連寧旭自己都知道，錦繡她不止一次的想過要殺了他。

可是，他沒辦法去解釋，若是寧錦繡不恨他了，甄汨一定是第一個懷疑的。

若是說那十多年來他一直都看不到她的心，那麼那日懸崖上她的那番話後，他算是看的分明了，她或許不是無情的人，可是她卻惟獨對他沒有半點信任與情誼，他做了那麼多瞞了那麼多，希望的就無非是她能不忘記她，在那沒有他的紅塵中，只要她能不忘記，就算她不愛他，就算他沒命再陪著她的下半輩子，那又如何？

他只想知道：他的這場消失，她會不會落淚，會不會捨不得，會不會後悔當初沒能坦誠相待？會不會有那麼一點的後悔沒有對他動真心？

山風細雨滂沱，崖山疾風亂吹，面對著甄汨眼中的失望和不甘，他說：“甄姨-----若是你不甘心，黃泉路上，我就陪你走一遭吧！”

雪鴆蠱毒，當他從紀良之口中得知這種毒他還無法解時，他心中或許就早已認了。甄汨既然在那日選擇了對司馬惻下毒，那麼甄汨可能留有機會讓他活下去。

可是甄汨在懸崖上說的卻是：“小旭啊-----我從小看著你長大，若是甄姨現在求你放我一馬，你能同意嗎？“

“甄姨，就算我現在放了你，你也沒有機會東山再起了。”

“但是小旭，你就真的不想活了嗎？”甄汨看著他眼中不解：“我說過的，那日在宣德殿內，只要你跟我走，就必定會給你解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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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解藥換取一命，在他心裡，他是情願的，因為在他看來，能活著做的事還有很多，畢竟這算計了一二十年，還真沒有好好為自己打算過。

雪鳩蠱毒的解藥，是飲鳩血新生，鴆鳥之羽可殺人，其血卻可救人，這種千古毒鳥蹤跡難尋，而甄汨，卻恰好留有鴆血。

寧旭當時想的是，甄汨如此想保命，無非就是因為她覺得自己還有機會，畢竟青玄在位，可是甄汨她不知道的是，青玄跟著他們在帝都的這些年，所學所看皆是黑白分明，所以--就算她活下來有一日再見青玄，除了該有的孝敬，青玄絕不會被她左右。

可是甄汨卻將解藥擺在他面前時說：“與其替我看到了未來，不如想想自己。”

鴆鳥還有一種別稱，叫做忘塵鳥，之所以是忘塵，是因為中毒之人命歸黃泉，這自然是與塵世再無瓜葛的，但還有一個解釋就是：鴆血能解毒，可使解毒之人仿若新生，便是前塵皆忘。

原來甄汨當初真的沒想殺他，只是想借鴆毒復生來讓他更聽命於她而已。

如今她肯將解藥給他，是否又是做了它算的？

可惜，不論是多久以前的謀劃還是寂月的死去，他費盡一切的只求她不要忘記，他放任她對她好，不過就是因為他愛她，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從小到大的根深蒂固無法移除。

他做了那麼多，甚至連那些誤會他也從不去解釋，只是指望若有一日要是自己真的死了，便讓她知道真相後絕不會忘了自己。

那句：要是我先死了，就任你天高海闊毫無牽絆。

其實他根本不是這樣想的，其實他也是自私的。

可如今他要為了一瓶解藥換他來遺忘？再見之時，是和光景，或許真的忘記前塵-------可是------

寧旭想：“死而復生，便如獲新生，那些糾葛無奈的過往都將統統消失，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