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心照不宣似的，竟同時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
淡色琉璃，點點暖意，絲絲縷縷情。
夭夭吹蠟燭，久久吹不滅。
相反，火光還更盛了。
她歪著腦袋，一臉莫名。
夭夭小聲嘀咕說，“可能因為是你的生辰吧，是我不配。”
容傾指腹摩挲她的唇瓣。
一吻，落了下來。
蜻蜓點水，觸即離。
夭夭還沒回過神來，容傾微微啟唇，便吹滅了拉住。
他還認真地說：“算我們一起。”
夭夭：“……”
夭夭起身點燈，容傾嘴上答應。
下一刻，卻亦步亦趨跟在了她身後。
無論她去哪，無論她做什麼。
“你跟著我？”
“不能？”容傾挑眉。
容傾太粘她了，目光也是。
寸步不離。
夭夭機會對長壽麵下手，只好——
忽然轉身，踮起腳，吻住容傾的唇。
容傾身子僵了一瞬。
然後，伸出手。
手臂用力，將夭夭圈住。
夭夭一點點輕啄，然後微微用力。
第一次，對容傾吻得霸道又主動。
容傾長睫不由地輕顫。
清影下，眸光漸漸迷離。
夭夭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血液不知不覺間，在兩人唇齒間縈繞。
也不知過了多久。
天旋地轉，兩人就躺倒了。
“今晚，本王不歸寢。”容傾覆在她耳邊，輕輕喘息著。
夭夭隱約聽出了某個話本上的意思。
“明日無須早朝。”容傾繼續道。
夭夭：……所以？
“本王留下。”
容傾低下頭，溫柔地吻她的眉眼。
“夭夭，夭夭……”
他著魔般，一邊輕吻，一邊輕喚，
一聲又一聲。
他興許在開心，可他不知，那種感覺就是開心。
他只是想，與她靠得更近。
只是想，想要觸碰，想要……
很多很多的親密。
夭夭是容傾的。
是他一個人的。
容傾緊扣住夭夭的手，與她十指緊扣。
纖薄的唇漸漸往下，落到了夭夭的唇瓣上。
他溫柔地摩挲著。
忽然的，眼簾很重。
無力又陌生的感覺襲來，視線有些模糊。
容傾眨了眨眼，細細吻過夭夭的唇線。
每一處……
頭很重，沉下來了。
“夭夭……”容傾強撐著眼皮，依舊摟著夭夭。
只是那力道恍若是無。
“容傾，我說過吧，我是你的守護神。”夭夭坐了起來，就那般看著容傾，對他揚唇淺笑，“我會如你所願，予你五感六識。”
“未來的你，會有百味人生，幸福美滿……”
容傾削薄的唇，抿成一條線。
他的眼裡，是豔麗的紅。
容傾指尖用力捏著夭夭的衣裙。
鱗片碾成粉末，製成藥丸，很小一顆。
夭夭將它放入容傾手中。
柔聲交代，“這個藥，能幫你承受反噬。即便你恢復了知覺，也不會覺得痛了。”
虛弱無力。
這本來就是脫胎換骨的代價。
容傾是凡人之身，承受不了妖的神魂之血。
那藥，是她的鱗片，有她千年的修為。
夭夭從床上下來。
藥丸滾落，容傾不知用了怎樣的毅力，竟然握住了她的手。
微涼的肌膚漸漸染了暖意。
很快就能恢復正常了。
夭夭轉過身，蹲了下來。
“容傾，你知道嗎？這世間到處都是別離，沒有誰能陪誰走到最後，我早就說過，我是要走的。”
夭夭指腹勾勒容傾漂亮的眉眼，壓抑著情緒，低低說，“好好道別，好好說聲再見，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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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容傾長睫顫動，猶如沾水的蝶翼。
那雙琉璃眸波光瀲灩，浸滿了受傷，“別走……”
“我也不想走啊，可是這世間也總有那麼多無能為力。”
夭夭將藥丸撿了起來，重新交到容傾手裡。
將他的手捏成拳。
“也許，你會生氣，但是等你發現自己好了，你會感激我的吧。然後，把我忘了。”
“我希望你不要再當攝政王了。皇家的事本與你無關。你可以繼續隨心所欲，去看看山看看海，遊遍大江南北，吃遍世間美食。”
“你也可以，有自己……喜歡的人。”
“所有你不曾經歷過，不曾擁有過的，所有曾被奪走的，你都能得到。”
所有所有的美好，我會給你想好了啊，容傾。
瀲灩的笑容在唇邊綻放，夭夭站起身。
“夭夭……”唇瓣張合，卻發不出聲音，“本王娶你……”
“我求你……”
留下來。
留下來……
容傾從來不在乎誰的離去。
但是這一刻，心似乎都跟著碎裂了。
“夭夭……”
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嘶吼，哽咽的，帶著血氣。
指尖有血溢位，緩慢凝成了細絲。
他終於從床上爬了起來。
一步一步，拖著沉重的步伐。
走到了門前。
走過長廊。
走了許久。
終於，看到了夭夭。
也看到了夭夭對面那道身影。
百里珩！
容傾捏緊掌心的藥丸。
染血的藥丸瞬間粉碎。
在夜裡隨風飄散。
“噗——”
從喉嚨間翻滾而來。
容傾捂著心口，單膝跪倒在地。
月色皎潔。
明晃晃的劍朝他刺來時，被血絲纏住了。
容傾看到，百里珩抱住了夭夭，對她說，“你終於自由了寧兒，我送你回家。”
容王府向來固若金湯，能逃出去的，都是他想放的；
能傷得了他的，必是他放任的。
夭夭。
夭夭。
夭夭。
原來，默唸你的名字，是真的不想殺人……
鮮血模糊了雙眼。
有一種陌生的感覺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是，痛嗎？
容傾手捏成拳，摁在胸口處。
他感覺到了痛。
可是好累。
好累。
只想躺下。
美人姣兮，吾心悅兮……
容王府漫天血色，
這是他的生辰……
*
【黑化值100！】
夭夭正驚訝，忽聽得又接著一聲：【任務完成！】
“你說什麼？”
【容傾死了。】
夭夭冷眸推開百里珩，朝原路跑回去。
然後，她看到了什麼呢？
容傾在看她，一直在看她……
百里皇室趁容傾生辰，佈下天羅地網。
可是，夭夭相信，容王府會沒事的。
容傾本就是一個強大的人。
她也早就告訴了青刃，讓他這一天多加提防。
可容傾，還是死了。
卻不是死在刺客的劍下。
水化為利劍，洞穿百里珩的身體。
夭夭甚至沒有回頭。
時間陡然靜止。
喧囂歸於沉寂。
夭夭一步步走向容傾。
呼——
風在耳邊呼嘯。
容傾近在眼前，她卻怎麼都觸碰不到。
暗獄湖的水好冷。
夭夭虛空立於水面。
掀風起浪。
【你不要命！】鳳凰，【天道的處罰很快就會降下。】
就算是它的主人也阻止不了。
可是，容傾死了啊……
天雷一道接著一道，打在身上。
夭夭在雲霧裡翻滾。
真疼啊。
鳳凰想來救她，卻被一道光阻隔在外。
“主人，你救……”
鳳凰還未說完，就被打斷【無情才能無傷，這是不理性的代價。】
這一次，主神安寧選擇了旁觀。
直到，天邊飄來一道光暈。
由遠及近。
穿過烏雲，抵過驚雷。
“你醒了？”安寧凝眸，問道。
沒有回應。
因為那只是一道虛幻的影子。
它的眼裡也只有一人。
安寧又道，“你並沒有醒。”
“心疼她？那就醒過來。”
“接受屬於你的使命。”
那人並未開口。
虛影漂浮，散開又凝聚。
連身形都逝去了。
“你要替她承接天雷麼？”安寧猜到了什麼，忙問道。
夭夭被保護了起來。
不是鳳凰，是……
是……
烏雲蔽日，雷聲震耳。
夭夭沒有看清他的臉。
只知道自己不疼了。
傷痕累累的魚尾漸次發生變化。
淡紫微藍的光芒下，隱約可見。
她終於知道為何自己能翻雲覆雨了，因為——
她是夭夭，亦是……
水神之女。
【作者題外話】：終於突破50萬字了，本文完結，謝謝寶寶們陪伴我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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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道別了。
我們的故事，我們與夭夭的故事，未完待續。
寶寶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