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繼續翻著雜誌，但是戈爾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像一座漂亮的古典雕塑。

“你還有事情嗎？”羅南嘆了一口氣，放下了雜誌。

“你好點了嗎？”短短的時間未見,羅南的頭髮似乎又長長了一點，似乎比來的時候多了半寸，擋在眼睛上。他的視線在羅南的身上遊移,最後停在他的脖子上。那裡淤青已經漸漸褪去,只留下淡淡的一點痕跡。

“好多了。謝謝關心。”

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守衛們雖然個個分散在各處,但是眼睛、耳朵都留意著這邊的動靜。

談話到這裡已經結束了。但是,戈爾並沒有離開,依然站在那裡。他的目光像x射線一樣，將羅南從頭掃視到腳,令羅南無法心平氣和的繼續看下去。

羅南在吊床上坐了起來,深吸一口氣：“看在你之前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也坦誠布公的告訴你——我不喜歡你,甚至還很討厭你。看到你讓我很困擾。這個事實,算你救了我一命也沒有改變。你呢,也不是過去無權無勢的小上校了，現在好歹也算個功成名的成功人士。要什麼樣的雄子沒有？你看我脾氣又壞，而且現在只能看不能用。看在我們倆的份上，你換個目標行嗎？”

戈爾看著他，目光晦澀：“你不懂。”

羅南冷笑。重新躺倒了下來。

過了一會，戈爾說道：“我不相信帝國說的所謂發生關係會死。”

羅南看了他一眼：“為什麼？”

戈爾沉默了一下說道：“如果這是真的話，他們已經讓我帶走你了。”羅南思維有些跟不上，思考了一下才理順了這中間的關係。

他繼續說道：“他們只是想要把你逼瘋而已，我看已經快要成功了。”

“所以我該和你上.床？”羅南瞥了他一眼，冷笑道。

“不，你不願和我發生關係，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你自己呢？誰尊重你的選擇呢？”他低下頭，陰影頓時籠罩了羅南，他在羅南的耳邊低聲說道：“被別人安排自己的生活，參加什麼雄子俱樂部，來參加這什麼狗屁和談，什麼都要聽從安排，連穿什麼衣服都要受到別人的支配。這一切不讓你覺得厭煩嗎？”

羅南蹙眉看了他一眼，這個傢伙到底都知道了些什麼？然而，逆著光，他的眼底一片陰影。讓人難以分辨他的真實意思。羅南把頭扭到一邊：“這不關你的事情。”

“關我的事情。”戈爾慢條斯理而絕對肯定的說道：“從你在我面前流淚的那一刻開始，已經關我的事情了。”

不出他所料，羅南果然動怒了。“夠了！”他一咕嚕坐起來，眼睛因為羞恥和憤怒而紅了，他拽住戈爾的衣服，第一次提高了聲調，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沒資格說這句話！”

他們這裡的小小動靜立刻引起了護衛的注意，全都警惕的看向這裡。戈爾本來不是受歡迎的人物，如果不是布萊恩抱著羅南能夠迷惑住戈爾，讓他們不費吹灰之力拿下談判的算盤，護衛們根本不會容許他靠近羅南半步。但是，即使如此，一旦他做出什麼過激舉動，他們會立刻讓他滾蛋。

戈爾站在那裡，一邊默默的等羅南自己平息情緒。他的眼睛裡燃燒著什麼東西，是深深壓抑的狂野：“是，我很抱歉，我也已經付出了代價。我只是不甘心我最珍視的，被他們當做隨隨便便可以交易的東西。”

羅南鬆開了手，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

“滾。”

“我會滾的，如果我對你毫無價值的話。但是，為了你自己，你想要重新成為自己的主人嗎？”戈爾繼而在羅南耳邊低聲說道。“我知道，他們看的你很緊。但是……只要你想，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裡，去一個他們無法掌控的地方。你做什麼都可以。”

“你？”羅南抬頭看著他，嘲笑道：“從虎**到狼窩，我傻嗎？”他終於明白了，戈爾只是想要挑起自己的情緒，挑撥自己和帝國。

羅南伸出了手，蠻橫的將他拉近了一步，繼而伸進了他的軍服裡。那隻手挑逗般的，在他筆挺的軍裝下游移著，磨蹭著他結實的肌肉：“說的真好聽，什麼為了我。說到底，你想要的不是這個嗎？還說我不懂？和我假裝什麼正人君子，救世主？嗯？”

他觸控到戈爾平整的軍服下是一道道猙獰的傷口，然後在靠近腰肢的一道傷口上不輕不重的擰了一下。

戈爾臉上露出即沉迷又痛苦的神色：“你說對了，我根本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我和他們不一樣，從頭到尾，我想要的只有你。”

他深吸了一口氣：“在你眼裡，我可能只是被你迷惑的一條狗。可笑這只狗還想要翻起浪花。但是，如果沒有力量的話，我連靠近你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妒忌的看著別人簇擁在你的身邊。光是看他們看你的眼神，足以令我發狂。”

他那異於常人的瞳孔已經近乎豎了起來。他反手握住了羅南的手，不讓他抽回去。

“我犯過一個巨大的錯誤，那是把你拱手讓人，給那些根本不懂得珍惜你的人。為了我的這個錯誤，我付出了千百倍的代價。又怎麼捨得讓你再次離我而去？即使是被你厭惡，也好過失去你的痛苦。即使是死，也要死在距離你更近一點的地方，這樣的信念讓我一次次在死地爬了出來。”

他看著羅南，低聲說道：“你厭惡我。但是，你不知道，即使被你以這種輕視的眼光看著，也能令我興奮的發抖。”

在他的眼神下，羅南瑟縮了一下，繼而瞪著他。

戈爾繼續說道：“你不用害怕我，你還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麼位置上。只要你不情願，我發誓，從此以後無論是你清醒與否，絕不強迫你。但是，我有一個請求。”

“還說你不一樣？”羅南半是揶揄半是嘲諷的回答道。“先是一個請求，接著讓我什麼都聽你的，再接下來是不是準備把我看管起來？”

“當然不一樣。”戈爾回答道。

在羅南驚訝的眼神中，他在羅南的腳下跪了下來，不是單膝下跪，而是像個奴隸一樣雙膝跪在地上，仰視著羅南。“奴隸的命運是為主人的心願奮鬥至死。我沒有任何奢望，只是心甘情願把所有的一切奉獻給你。你的命令，即使是讓我去死，我也不會違抗。只是——請求你，允許我待在你的身邊。”

微風吹拂過這個小小的角落，鳥兒在樹梢傳來清脆的鳴叫，戈爾一動不動，跪在羅南的腳下。

半餉之後，“這樣？”羅南沉吟道。他在斟酌著得失。

“是的。”戈爾心跳如鼓，勉力平靜的回答。

“這可不像你的作風。”羅南狐疑的看著他。

戈爾勉強笑了笑：“是。您握著全部的籌碼，我只是一個徘徊在門外的人，乞求你給我一個在你身邊的資格。”

羅南想了一下，做了一個冒險的決定。他抬起頭，直視著戈爾：“不過，我當然不會離開帝國。”

戈爾明白他已經答應自己的要求了，他的神色舒展開來：“當然，您自己決定。”

他執起面前羅南光.裸的腳，吻了吻羅南的腳背。

“起來！他們已經在看這裡了。”羅南伸出腳尖，踢了踢他寬闊的肩膀。

戈爾從善如流，站了起來。

羅南若有所指的說道：“接下來，有沒有資格待在我的身邊，看你自己的了。”

戈爾心領神會：“是。”

他的神色緩和，和門口的守衛打了個招呼之後，匆匆離去了。

遙遙看著戈爾遠去的背影，羅南又重新躺了下來。只是他的心思再也不在手裡的雜誌上了。戈爾之前是個危險的人物，再一次見面之後，甚至變得更加狡猾了。哪怕是魔鬼開的賭.場，恐怕他也有膽子賒賬來一局——但是，他的提議，對自己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晚餐他是和弗裡德一起吃的，整個晚餐，弗裡德都顯得很猶豫，欲言又止。

羅南都看不下去了，等喝湯的時候乾脆說道：“弗裡德，你到底有什麼事情？”

弗裡德看了他一眼，終於開口說道：“戈爾，他不是一個好人。你不要被他騙了。”

羅南差點把嘴巴裡的湯給噴了出來。他咳嗽一下，開玩笑道：“弗裡德，你想多了吧？布萊恩不是三番四次跑來暗示我和戈爾多親近嗎？”

弗裡德顯然是第一次在別人的背後說人壞話，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強烈的責任心還是促使他說道：“是。但是長老院和布萊恩不知道他們是在與虎謀皮。戈爾這個人比你想的要殘酷和不擇手段的多，為了達成目的，他幾乎什麼都敢做。否則也不可能從一個帝國叛逃過去的軍官成為反抗軍今天實際上的領袖。”

蟲族的聽力也很好，戈爾和羅南的談話也沒有故意避人。雖然有兩句話戈爾是附在羅南耳邊說的。但是，大部分他們都聽得很清楚。後來，戈爾跪在羅南腳下，他也看見了。

表面上看來，戈爾是在向羅南表白，而羅南表達了對帝國的忠心，並希望戈爾能夠投誠。他們也上報給負責談判事宜的布萊恩，想必布萊恩也上報給長老院了。但是布萊恩給他們的反饋是對羅南的表現很滿意，既然有希望兵不血刃的拿下反抗軍，要求他們不要阻止戈爾和羅南的接觸。

羅南失笑：“你不會是擔心我跟著戈爾跑了吧？”

“沒有，我只是擔心，他故意讓你誤會。”他在羅南略帶戲謔的眼神中住了嘴。“……小心他的詭計。”

羅南笑著拍了拍他的手，“別擔心，我不會跑的。戈爾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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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討論這麼結束了，但弗裡德並沒有松一口氣。他總覺得戈爾想要的，不只是這麼簡單。(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