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湘靈就走了，這一走六年的時間沒有回過家，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她到死也不會忘記自己的青峰哥，在她最困難的時候，是青峰哥幫她度過了難關，當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是青峰哥拉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走過。

青崖山的山路上，學校的校門口，還有青崖村的街道上，都留下了他們手拉手走過的身影。

湘靈心裡唯一的英雄就是青峰哥，六年以後，她不顧世俗的倫理偏見，不顧女人的顏面，毅然決然嫁給了青峰哥，成為了呂青峰的第四個老婆。

湘靈離開的那一年是198年的秋天，又過了兩個月，進入了嚴寒的冬季，當第一場大雪封山的時候，山裡的工人全體放假，準備過年。

臨近年關，縣裡來了通知，通知趙黑龍的家屬大面瓜跟她兒子趙森林到縣公安局去認領屍體。因為趙黑龍被槍斃了。

趙黑龍涉***罪，綁架罪，殺人罪，逃獄罪，四罪並罰，判處死刑，冬至的這天，一聲槍響，結束了他4歲的生命。

趙森林家人丁單薄，他本人是個瘸子，走不出大山。大面瓜又是個婦道人家，什麼都不懂，只能安排村裡的街坊跟本家的兄弟去。

呂青峰跟趙大牛也在其中。

他們走進縣公安局的太平間，趙黑龍的屍體被看屍工人從冷凍櫃里拉了出來。

黑龍的屍體被凍成了一個冰坨子，四肢硬邦邦的，他腦部中了一槍，槍眼從後腦進去，打進大腦，最後在大腦裡炸開了花，當場斃命。

他的褲腿被人用麻繩纏死了，這樣人在斷氣的時候，屙出來的屎尿不會順著褲腿流到地上。

在為他換衣服的時候，青峰發現趙黑龍屙出的屎尿貼上在褲子上，結成了塊兒，費了半天勁都撕不下來，惡臭無比。

趙黑龍的兩隻死魚眼睜得很大，有點死不瞑目。從他的眼光裡，呂青峰看到了無奈，也看到了一種深深的不服。

趙黑龍是死不瞑目的，因為他覺得對不起祖宗，沒有為李家留下一根像樣的根苗。沒有把李家發揚光大，在張家跟李家的這場爭鬥中，他是個徹底的失敗者。

縣裡的同志向呂青峰要了五毛錢，說是買子彈用的，打死趙黑龍的那顆開花彈，必須要有死刑犯的家屬來出。

呂青峰苦笑一聲：“黑龍叔，你玩了一輩子心機，最後落個這樣的下場，真是不值得。”

人在做天在看，你種的是什麼，收穫的必然是什麼，凡事有因就有果，有果就有因，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你種下的是仇恨，收穫的必然也是仇恨。

看到趙黑龍的死像，呂青峰感嘆一聲，大丈夫生於天地間，不求燕過留聲人過留名，但求對得起天敵對得起良心。

我呂青峰這輩子沒做過虧心事，用畢生的努力為村民們修了一條路。只要大路修通，就是跟趙黑龍一樣只活40歲也能瞑目了，埋進張家的祖墳，也對得起死去的爺爺和奶奶。

幾個青壯的少年抬腿的抬腿，抱頭的抱頭，把趙黑龍從太平間拉了出來，放進了早已準備好的棺材裡。

黑龍的屍體必須要運回家，埋進李家的老墳，將來大面瓜死了要跟趙黑龍埋在一起。

長子不離祖，是青崖村千百年來傳下的規矩，人死入土落葉歸根，跟自己的祖先不能分開。

趙黑龍的屍體是三天以後運回來的，十多個青壯年輪班換手，走了一程有一程，走累了就用板凳墊在棺材的底部歇一會兒，三天以後終於從山路上抬進了青崖村。

墳坑子已經挖好，趙森林帶著孝帽子，大面瓜穿著一身的孝衣，一聲喊喝，黑龍的棺材被人用繩子放進了土炕，剩下的人掄起鐵鍁一擁而上，將趙黑龍的棺材用沙土埋住了，從此以後這個人與世隔絕。

大面瓜沒有哭，男人的被判徹底讓她心灰意冷，她還咬著牙罵呢：“死老狗，賤老狗，你總算死了，老孃將來決不跟你埋一塊，到那邊也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趙森林也沒有哭，根本哭不出來，他也恨死了趙黑龍，老小子活著的時候跟他搶女人，搶飯吃，臨死以前他還殺死了孫寡婦，他跟父親沒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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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黑龍的最終下場是身首異處，妻離子散，眾叛親離。

白先生這人不錯，最後在趙黑龍高高的墳頭上念了一首詩，感嘆他的一生：“兔走鳥飛東復西，勸人切莫用心機，百年時事一場夢，萬里江山一局棋，禹疏九河湯伐夏，秦掃六國漢登基，自古多少英雄將，難免黃沙臥土泥……”

埋完了趙黑龍，接下來就該辦牡丹嫂跟趙大牛的婚事了。青崖村的人又陷入一片喜慶之中。

趙大牛跟牡丹嫂戀愛很久了，這兩年他們建立了深深的感情，上炕的次數也在逐漸增加，所欠缺的就是一張結婚證。

大牛是非常認真的，他對婚姻的重視甚至超過對自己生命的重視。

第一時間就跑進鄉里拎回來一個紅本本，是結婚證，上面有牡丹嫂跟他的照片。

結婚證跟駕駛證差不多，拿到駕駛證就可以放心上路開車了。有了結婚證，就可以放心上炕騎老婆了。

牡丹嫂跟大牛結婚的這天，全村的人都過來幫忙，大牛的人緣好，深受村裡人的尊敬。牡丹嫂的人緣也不錯，所以牡丹家張燈結綵人山人海。

按說寡婦再嫁是不能白天進行的，必須要在夜裡，送親的人也不能見陽光，可趙大牛不信邪。他要把牡丹當閨女娶回家，說不能虧待了牡丹，這樣死了也不後悔。

趙大牛拉著牡丹走進了院子，白先生開始喊：“新人就位，一拜天地，二拜高高堂，夫妻對拜，送進洞房。”

行禮完畢鞭炮齊鳴，紅旗跟紅兵就開始起鬨：“牡丹嫂，親一個，大牛哥，親一個，牡丹嫂，親一個，牡丹嫂，親一個……”

紅旗跟紅兵這麼一起鬨，剩下人全部跟著架秧子：“大牛哥，叼蘋果，牡丹嫂，叼蘋果。”

呂青峰就拿來一個蘋果，讓他們兩個咬，當大牛跟牡丹的嘴巴一起咬向蘋果的時候，呂青峰就把蘋果一下子拎起來老高，兩個人撲空，牡丹嫂跟大牛的嘴巴不由自主親在了一起，身體也擁抱在一起。

其他的人就拍著巴掌歡呼：“親上了，咬上了！”

大家嬉鬧完了，趙大牛就把牡丹嫂拉進了洞房，然後出門招呼客人。

伴郎是呂青峰，伴娘是玉芬，牡丹嫂揭開了紅蓋頭對玉芬說：“大牛的酒量不好，你讓他少喝點，別喝醉了。”

玉芬就笑她：“呦，這還沒入洞房呢就學會護食了？沒羞沒羞。”

牡丹嫂就紅了臉，把蓋頭放了下來。

窗戶外面是一群孩子，嘰嘰喳喳把著窗戶看熱鬧，玉芬就抓起一把花生跟棗子，隔著窗戶扔了出去，孩子們一陣哄搶，就像一群啄米的雞。

晚上兩個人要入洞房了，玉芬就幫他們掃炕。

成親的新人必須要有人掃炕，一般都是嫂子來完成，趙大牛沒有嫂子，因為他是外鄉人，本家不是青崖村的，他爹媽和他一起後搬來的，所以掃炕的重任就落在了玉芬的身上。

“一掃白髮齊眉，二掃子孫滿堂……”

趙大牛喝的醉醺醺的，被紅旗跟紅兵簇擁著進了洞房，玉芬捂著嘴巴笑笑，閃身跑出門，屋子裡就剩下了大牛跟牡丹。

平時兩個人曖昧是偷偷摸摸的，現在親也成了，結婚證也領了，大牛的膽子就大了起來。

他進門就把胸前的大紅花摘下來，放在了桌子上，然後用秤桿子挑開了牡丹嫂的蓋頭。女人天仙般的臉蛋就飛起一片白雲，水靈靈的大眼讓大牛如醉入迷，他看的都呆了。

今天他才發現，原來牡丹是這樣的年輕，這樣的漂亮。

牡丹在沒有嫁給四寶哥以前，那可是青崖村有名的村花，曾經迷倒大半個村的男人。

牡丹嫂撲哧一笑：“你傻愣著幹啥？”

趙大牛傻呵呵地笑：“今天你真好看。”

牡丹的臉蛋更紅了：“俺平時不好看嗎？”

大牛說：“你平時好看，但是今天特別的好看。”

牡丹在大牛哥的胸膛上捶了一拳頭：“你真傻。”

大牛哥就坐在了牡丹嫂的身邊：“牡丹，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老婆了，我一定會對你好，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俺趙大牛也會給你摘下來。”

牡丹嫂心裡一酸，眼淚撲簌簌流下：“大牛，俺不是在做夢吧？俺真的成了你的女人？俺希望這個夢永遠也不要醒，長一點，再長一點。”

大牛說：“你不是做夢，我也不是做夢，一切都是真的，牡丹，俺稀罕你。”

大牛說著，就要去親吻牡丹，但是牡丹身子一扭閃開了，好像在故意吊他的胃口。

牡丹說：“大牛，咱倆成親了，接下來該乾點啥？”

大牛輕聲道：“脫衣服睡覺？”

牡丹嫂搖搖頭道：“不是……再猜。”

大牛說：“那咱們……親嘴？”

牡丹搖搖頭“不是……再猜。”

大牛說：“那就……擁抱。”

牡丹嫂搖搖頭，抬手點了大牛額頭一下：“你呀，怎麼這麼心急？思想好齷齪。”

趙大牛不解，問：“成親第一天，不上炕那咱倆幹啥？難道你要跟我研究國家經濟建設和社會關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