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2章 其勢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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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暢談一番,周淮安眼神一動,不著痕跡轉移了話題:“說起來林兄林侍郎好大的聲威,我就是在江南也時常聽聞。過不了多久我也會前往京都,正想趁機拜訪林侍郎,若非他教出你這位少年俠士,只怕四年前我便喪西北了!”

李赤水嘆道:“周兄俠義心腸,拯救義士骨血,乃是大英雄大豪傑之所為,李某平生所聞所見,也只有我大哥能與你並肩了。”

周淮安聽了心中暗歎一聲,但是面上絲毫不顯。

他早年也曾參與京城保衛戰,在於謙於少保、楊宇軒楊大人之下,也算大展宏圖,只是沒想到風雲變幻,自己變官為匪,一個弱冠少年竟然成了大明朝的風雲人物,短短四年居然成為刑部左侍郎,已經和當初的楊宇軒並肩,只差一步就達到於少保的位置。

可是別忘了,這人僅僅二十歲!

但是朝野上下無人不服!

因為他建立的功勳可以說五十年來少有。

即便是周淮安,心中或有不服,但是卻也承認陳昭的功勳,足夠擔任刑部左侍郎。

想到這裡,他開口問道:“你我二人都要上京,不如一路同行?”

李赤水搖搖頭道:“恐怕不行。按照我大哥的書信,我要去河南一趟,然後再去山西,經大同再向東入京,沿途察看百姓生活、官員治理之情。差不多吧也算是代他出巡吧!”

周淮安聽了,不由得暗暗點頭。

這陳昭,即便是用自己人,也這般細細栽培,難怪小小年紀,就能成為重臣。

兩人告別之後,李赤水便鮮衣怒馬,一路北上,進入河南省。

當他進入洛陽城之時,不由得驚呆了。

乾淨整潔的街道,兩旁整齊劃一的獨特三層木樓,神采熠熠的往來民眾……

洛陽城不一般,給李赤水十分怪異的感覺,好象整個世界都換了個樣,跟之前所過路途的景象,完全就是兩個摸樣。好象來到了另一個世界般,不是他們所熟悉的大明朝。

相比較南方那些繁華大城,洛陽顯得太過乾淨太過規矩了點!

對,就是規矩!

來來往往的行人商旅,還有街邊的小販商鋪,以及酒樓茶肆藍起來跟其餘地方的城鎮毫無兩樣,可給他的感覺卻十分的有秩序。

人們的言行舉止,好象都有一種無形規矩約束一般,似乎就連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肅穆氣息。

這讓瀟灑不羈愛自由的李赤水相當不習慣,感覺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般不適。

當然,他心裡明白,眼前這座城市,到底是誰的功勞!

那當然是他大哥陳昭的!

是他實打實的功績!

河南作為中原腹心之地,地理條件相當優越,可惜不知道什麼原因總是發展不起來,比起江南和京畿一帶卻是差遠了,跟普通的省份差不了多少,一樣的平凡一樣的無奇。

甚至因為黃河經常氾濫的緣故,河南每過幾年都會成為災區,洪災,旱災,蝗災等等災害絡繹不絕,一次一次傷害損耗河南大地的元氣。

直到四年前陳昭奉旨出巡之後,這一切方才發生改變。

陳昭代天出巡,所過之處當真是人頭滾滾,殺了數不清的白蓮教高手,其展示的無窮威力,讓那些將軍們也心生欽佩。

在一連搞定數位河南官員之後,朱祁鎮最終力排眾議,任不足二十的陳昭擔任河南布政司,徹底震驚天下。

陳昭真是剛硬到了極點,以極端恐怖的強壓手段治理河南,先是輕鬆解決了剛剛興起的民亂,而後滿目瘡痍的河南大地,展開了一場叫人瞠目結舌的大開和大建設。

那熱火朝天的建設場景,哭嚎震天的恐怖景象,每每回憶都叫人有一種心潮澎湃,卻又心驚膽戰的感覺。

瘋了,那一段時日整個河南都瘋了!

三年時間,河南大地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單單在陳昭所建造的基礎設施以及公共設施方面,已經完全越江南和京畿。

而陳昭帶給河南大地最大的改變,恐怕就是眼前洛陽城百姓表現出來的,已經融入骨子裡的規矩和秩序。

想當初,為了河南大地的秩序和規矩,陳昭雖然沒有下狠手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卻也鬧得驚天動地哭嚎震天,整個河南大地幾乎沒有百姓沒受到過嚴苛的教訓和懲罰。

當然,所謂人亡政息。

等陳昭入京之後,除了他改造時間最長的洛陽城之外,其他城鎮迅速恢復以前的樣子,令人唏噓不已。

就算眼前的洛陽城,在繼任者“去陳昭化”的基礎上,只怕也很快恢復北方城市的樣子。

當李赤水在洛陽城遊蕩的時候,陳昭正乘車宮門,與一干重臣匯合參加勤政殿的小朝會。

小朝會一如既往的熱鬧。

許是成化皇帝朱見深展現出了明君氣象,眾多大臣有點分化。

有的只想抱住皇帝大腿,陛下說什麼,他們就支援什麼。

而另一部分因為年紀較大的,總有些倚老賣老,只是手下言官彈劾皇帝……

但更多的那些無門無派的,對著皇帝是拍馬屁。

或者用潤物細無聲的法子,或者高談闊論,總之想盡辦法的吹捧皇帝。

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哪些硬骨頭的。

所以成化皇帝朱見深收攏了很多人才!

陳昭倒是沒怎麼參與吹捧成化帝朱見深的‘常規活動’,可是誰也不敢小覷他的意見。

只要不是涉及到刑部的大政方針,又或者有人想要暗中動什麼手腳,他都把自己當作透明人,根本就沒什麼心情參與那些沒多大意思的爭論。

也許是見陳昭太過悠閒,也許是心中不爽想找個地方洩洩,朱見深突然話鋒一轉,說道了陳昭身上:“前日林侍郎的提議,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頓時勤政殿一片寂靜,不管是朱見深,不對能第一時間阻攔匪徒,但還是有好多高手用各種辦法琢磨著發財。

滿朝的手下干將,都不願意輕易招惹這位朝堂地位然的大老……

陳昭提出了什麼建議呢?

很簡單,他眼下不是刑部左侍郎麼,他的一切行為都是為了將刑部的影響力和權力擴張到最大。

刑部可是後世的最高法,公安部和司法部等強權部分的統合體,結果現在的地位卻是六部中比工部強一線的邊緣部分,和手中掌握的事權根本不相匹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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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原因是刑部此時只充當了一個指導的角色,並沒有實際掌控大慶真正的執法審理重權,這些權利全都被地方官府瓜分,根本就不關刑部多少事。

而且刑部之前的官吏也不甚在意,由於人手和怕麻煩等等原因,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現在,在後世絕對的強權部門竟然成了連清閒衙門禮部都不如的邊緣角色。

陳昭想要在刑部執掌話語權,成為刑部的扛把子,就得有義務給刑部掌權力。

只要做到這點,他就是刑部的無冕之王。

至於刑部尚書陸瑜會怎樣想。

他當然不會多想了。

畢竟他已經六七十歲了,眼瞅著就要致仕的人,一心想給後人鋪路,自然不會得罪陳昭這位後輩。

寧欺老,莫欺少。

陳昭的建議,簡單說來,就是擴充刑部官吏樹木,安排他們作為“監察員”,到下面各州各府去監督本地治安狀況。

他們不但是監察員,還是監督員,身邊也有一套衙門班子,由刑部直接管理,與本地衙門互不隸屬。

簡單說就是往下面摻沙子。

這其中尤其重要的就是江南一帶。

那裡是魚米之鄉,是大明最為繁華之地,關係著大明的文脈和賦稅,萬萬不可有失。

所以及時有應天府的六部,京城的衙門也不能鬆手。

畢竟江南是天下之重,各方勢力爭奪最為激烈,多一個刑部出手,也就能幫助朝廷更容易掌握財稅。

“陳大人的提議確實不錯,能夠加強朝廷對地方官府的監管控制,只是人數是不是太多了點?”

過了許久,戶部尚書馬昂提出了不同意見,苦笑道:“按照陳大人的意思,起碼刑部的官吏數量,要增加數十倍不止,單單每月的俸祿支出就是筆不小數目!”

“只要給這些新收官吏基本的生活補助就成,不設俸祿以補貼形式發放,朝廷再怎麼困難這點銀子應該還是拿得出來吧?一月半石米糧,外加一貫前的補貼,不多吧?”陳昭輕輕一笑,澹然開口反駁道。

陳昭也不生氣,澹澹開口反問。

在場重臣面面相覷,就連高坐龍椅之上的朱見深都忍不住動了心思。

這點錢糧,確實不多,可以說剛剛滿足生活基本用度。

甚至不少大戶人家的僕役,每個月的收入都比這多。

“這麼低,那些進士願意麼?”

吏部尚書王翱忍不住驚呼出聲,臉上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大明朝不光有進士,還有舉人。進士們可以去翰林院,可以待實缺,但舉人們可就多了!畢竟大明朝每三年產生的舉人,可是一個天大的數量,雖說有一部分能當官,可大部分卻只能閒著,這可不是讀書人的前途吧?”

陳昭開口道、

這一席話,大家就不說話了。

雖說大明朝的識字率比不過大宋,但畢竟人口基數大,哪怕萬里挑一,也是幾萬人了。有門路的自然好說,沒門路的日子就過得相當苦逼了。

大家十年寒窗,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魚躍龍門。

可是長久落第,心理難免失衡,萬一做出一些危害社會的舉動,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陳昭繼續道:“十年寒窗苦讀一朝成名,結果還要繼續心路等待不知道有沒有可能的官職,這才叫真正的痛苦!”

“本官的提議中,雖然只是將他們編入最低的官吏,補貼也是最低階的,但表現好可以直接成為有品級的官員,這對他們來說才是真正的希望!”

嘿嘿一笑,搖了搖頭撇嘴道:“再說雖然補貼少得可憐,但是供養他們自己甚至一家四口不成問題,只不過日子有些清苦罷了,總有熬出頭的那一日!”

說著,目光冷冽緩緩掃視在場重臣,澹然道:“總比他們都中了進士成了後備官員,還需要家裡養者來得強,起碼心中不用太過愧疚不是?我這話說完了,大家誰贊成,誰反對?”

小朝會頓時一片寂靜,大家確實無話可說,陳昭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們要是再唧唧歪歪,萬一訊息洩露那樂子可就大發了,誰反對誰肯定就會成為天下所有讀書人的死敵。

在場誰都承擔不起這樣的責任,就是當今天子朱見深也不例外!

而朱見深為什麼反對?

他哈哈大笑直接說道:“朕覺得陳大人的主意不錯,你們認為呢?”

對於朱見深來說,眼下最重要的拉攏屬於自己掌握的人才。

畢竟他今年不過十八歲,滿朝大臣都是先帝所留,都是老資格。

這些老家夥做慣了官,一個個的擅長吹牛,強詞奪理,使得皇帝推行自己的政策,常常遇到這樣那樣的阻礙,還找不到足夠的人手破局。

因為朱見深作為太子多年,培養了一批忠臣,但畢竟數量有限。

他想要清除前朝老臣,又想要提拔自己的人上位,這麼多的官員新鮮血液從哪裡來,自然是每三年一次的春闈,以及時不時召開的制科選拔。

之前他還不知道該如何安排這些天子門生,結果陳昭便出了一個十分不錯的主意,以形部的名義向各地官府派駐‘監察員’!

什麼‘監察員’說得好聽,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明晃晃的監督人緣,監督當地官員的品行操守,以及為官之時的表現和風評。

當然,陳昭上的奏疏上沒這麼說,只說派出‘監察員’監督當地的刑獄之事,至於會不會將其它事情也向刑部衙門彙報,那就不是他封某人管得了啦。

只要朱見深及時插手,多多關注,一定能從裡面挑選出屬於自己的人才的!

畢竟陳昭也不過才二十歲,和自己年齡相彷。

其實,這就是刑部的垂直管理體系,除此之外他還想將地方政府的執法權,也徹底納入‘監察員’的監督和管理之中,與地方官府形成雙重管理體系,不給這些地方諸侯胡作非為的機會。

朱見深有明君氣象,自然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好處,特別是對他皇帝統治的好處,所以,他在陳昭一番犀利言辭,說得其餘大臣無話可說之後,便毫不猶豫表態支援。

其餘重臣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好處,他們都是朝堂大老,自然希望手中的權柄越重越好,地方官府越聽話越好,陳昭的提議對他們來說也是好處多多。

見陛下表態支援,其他人也不想得罪天下間的讀書人,也不敢多加反對。

於是,一件本來很可能引起朝堂動盪的提議,就這麼輕而易舉在小朝會透過了。

“如此,那就將第一撥五名‘監察員’,全部派到蘇州去吧!”

陳昭輕輕點了點頭,直接開口確定道:“那裡的水可是渾得很,我倒要看看當地官員到底還受不受朝廷驅使?”

眾人靜默片刻,然後一起點了點頭。

蘇杭寧,以及江北的揚州,可以說是大明朝最為繁華的地方,也是當地土豪商賈權勢最大的地方,。

對這裡進行試點,擺明了是核桃挑最硬的砸!

這個陳昭,果然是大格局,是一個適合披荊斬棘的臣僚!

顯然眼前這位素以強硬著稱的少年刑部左侍郎,面對實力強橫的江南之地,竟然以這等方法替其減壓。

其威風凜凜,身軀如山,淵停嶽滯,氣勢不凡,所有的大臣都不敢言語。

在這一刻,就連坐在上首龍椅之上的天子朱見深,都下意識吞了口唾沫,不敢發出反對意見,生怕引起陳昭的強烈反彈,在場包括整個京城都沒人承擔得起嚴重的後果。

“既然陛下和諸位不反對,那事情就這麼定下了,第一波‘監察員’全部派往蘇州,第二波則是派到臨州,那裡的官員士紳是該好好敲打一番了!”

陳昭的聲音在殿內響起,好是驚雷滾滾於皇帝和眾臣耳中心中炸響,震得他們好一陣心驚膽戰,眼前好象出現了一副血流成河人頭滾滾的慘烈景象……

其實滿朝文武,大多來自江南一帶,畢竟哪裡的文風更能培養人才,即使數百年後,也是人才輩出。

按理說陳昭提議廣設監察員,適合江南的士紳作對,也就是和江南的讀書人作對,同時也就和身在朝廷的江南籍貫的官員作對。

但這四年來,陳昭在河南,在京城立下的天大功勞以及無敵神威,讓他們竟然生不出反對的意見。

更何況,真要是反對,也適合天下的文脈作對。

江南籍官員雖多,卻怎麼可能比得過天下的官員多?

當劉健乘船來到京城之後,便聽到了刑部廣設“監察員”的訊息,他只是微微一頓,便聽到一起抵京的李東陽笑道:“天下人都被騙了,封自橫往江南派遣官員是假,在京城設立官員才是真的,這一招聲東擊西,等天下人看明白陳昭的套路之時,怕是刑部已成六部第一了。”

劉健微微一怔,隨即點頭,表示明白。

相比較李東陽,他劉健的決斷力更強一些,但是在智謀方面,卻略有不足。

但也不過是九十八分與一百分的差距而已。

他嘆了一口氣道:“我等都是立志輔左君王,了卻天下事的,可惜你我還在蟄伏,自橫兄已經龍飛九天,以天下為棋子了。”

頓了頓,李東陽道:“我來之前,聽說他已經寫信給自己的結義兄弟李赤水,繞道返回京城了,只怕也是為了安全計吧。”

他從京城出來當官的時候,也與劉健一起與陳昭多有會談,彼此十分熟悉,李赤水就在江南仙都山學藝,自然拜託江南人李東陽照看一番。

“這麼誇張?”劉健先是吃了一驚,而後搖頭否決道:“不說別的,陳昭可是堂堂的從三品大員刑部左侍郎,又是超品的忠勇伯,江南的士紳不至於為了區區幾個監察員就對著幹吧?”

他是洛陽人,雖然對於士紳的狠辣心知肚明,但畢竟難以想象江南大商人的厲害。

畢竟他在金陵當官時間太短。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吧!”

李東陽長嘆一聲道:“揚州那幫大鹽商一個個不僅有錢得緊,而且個個膽子還大得過分,知道江南的私鹽麼?”

自漢武帝鹽鐵專營之後,走私鹽便成為一大暴利,多是勇悍之輩操作,其中唐朝的落第秀才黃巢就從事過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

到了明朝,由於揚州鹽商的崛起,大江南北、江淮一帶,以及魯豫等地,多是兩淮的鹽場供鹽,於是就有了大鹽商暴利的空間。

“那些私鹽和販賣私鹽的鹽梟,背後基本上都是那些大鹽商的手下,他們比希賢兄想象的還要膽大妄為啊!”

李東陽苦笑一聲。

“那些大鹽商私下裡都有江湖勢力作為打手,背後更是有京城裡的親王、國公、閣老作為靠山,就連金陵六部和魏國公府想動他們都得考慮考慮後果!說不定魏國公是最大的勢力呢。”

劉健嘆了一口氣,說道:“看來封自橫已經看透了虛實,擺明了就是把這些人當棋子,用來培養他在京城的勢力。”

“不只是京城,我預計他會在北方幾個大城佈局,卻故意引到江南鬧騰,等人們回過神來,他在京城和地方的佈局已經根深蒂固了!”李東陽搖頭道。

“也就是說,被派往江南的那批刑部新設官員,都是棄子了?”劉健沉吟道。

“也不盡然,若是有人有禮有節有手段,能和那幫地頭蛇對上,想必封自橫也會不吝提拔!”李東陽嘆道。

劉健聽了,連連點頭,隨即迅速下了決定,道:“看來我們進京之後,除了在詹事府沉下心來,還要多多與陳昭交流,我想在以後的二三十年內,大明朝必定會有兩千年來未有之大變!”

李東陽心中一凜,也不由得點頭。

他多智多思,但是對於決斷性方面,距離這位好友頗有差距。

簡單說,他舉輕若重,而這位好友劉希賢去,卻是舉重若輕。

兩人正在交談,忽然碼頭上有人大踏步走來,見到他倆便躬身施禮:“小的忠勇侯府管事封平,拜見劉大人和李大人。”

“哦,原來是封管家。”劉健常去封府,是以和封平更熟悉點,見他過來,便問道:“林侍郎派你過來做什麼?”

“回稟二位大人,我家老爺派小的過來,是請二位到祥雲居居一聚。”

“哦。”劉健和李東陽對視一眼,兩人一起點頭。

“既然封兄相請,那麼恭敬不如從命,稍待片刻,待我二人安排一下家人,隨後就到。”

……

祥雲居居就是當初他開的祥雲茶樓,自陳昭掌控之後,便按照自己的打算步步為營,經過這麼些年的擴張已經成為了京城集休閒娛樂以及吃喝為一體的綜合性大劇場,已經不是簡單的茶樓能概括得了的。

周圍的幾家店鋪全都被買下擴建,形成了一道長達半里之地的巨大門面,足足有六扇對外開放的大門,分區域分隔斷有各種不同的休閒場所,包括戲曲評書相聲等等傳統娛樂方式,因為劇本都是來自現實改編而成,其中甚至不缺官場鬥爭一類的橋段,所以深受京城老少爺們的喜愛。

這座祥雲居居,其實是參考了他在紅樓世界當中,妻子探春創立的香雪海一般。

祥雲居居此時就是京城娛樂圈的風向標,他們所出的戲曲評書和段子,用不了多少時間便會傳遍整個京城娛樂圈,並且成為模彷的物件,迅速向北地甚至南方擴散。

無論是忠君戲班還是後來建立的德雲社、青曲社,都是享譽天下的戲劇班嗎,裡面的名角,堪稱頂級明星,尤其是一些大家,很有後世京劇表演藝術家的風範。

每年祥雲居賺的銀錢數量便是個驚人數子,達到了上百萬兩之巨,簡直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聚寶盆。

這幾年來,不是沒有什麼王府、國公府,甚至皇親國戚,或者廠公的侄子想來染指,但他們的爪子剛剛伸出便被打斷,他們這才知道祥雲居是陳昭的生意,儘管心中萬分不甘卻也不敢亂來。

別的官員或許還要講一講官場牌面,陳昭可是直接敢揍人的。

陳昭不是吃獨食的性子,不過祥雲居對他有極大的作用,自然不會拿出份子分出去,免得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他倒是直接跟那些傢伙們說了,祥雲居聚攏人氣火暴,但那裡是正規場所,其它一些比如吃喝玩樂的地方卻是不足,你們要是想分一杯羹的話,那就盤下周圍的店面跟著玩。

但有一條必須保證,無論是誰,在外面有多囂張,在祥雲居,必須一個個的夾起尾巴做人,好好地享受這裡面的歡愉。但有搗亂的,必定讓他做的連乞丐都不如。

要知道,京城的叫花子,名義上歸李燕北和杜同軒手下管理,但實際上早被他掌控在手了。

所以在祥雲居,陳昭就是無冕之王!

敢在京城到處伸手抓產業的人物,哪裡有簡單角色?他們聽到陳昭說了這話,自然聞弦故知雅意,很快就派出心腹門人在祥雲居周圍建了大堆的娛樂場所。

什麼青樓楚館還有男風館,什麼賭場之類的應有盡有,甚至還有模彷祥雲居開設綜合性娛樂場所的傢伙,果然藉著祥雲居火暴的人氣生意都相當興隆,賺錢的能力雖然遠不及祥雲居,但一年幾十萬兩左右的收入還是不成問題的。

陳昭告訴他們,只要不用高利貸來剝削老百姓,不參與購買拐賣的孩童,那就任他們經營,反正他們無論怎麼經營,都超不過祥雲居。

權貴們雖然產業不少,但是一年賺幾十萬兩的產業絕無僅有,他們得了大便宜自然不會忘記陳昭這個挖井人,儘管陳昭並不在乎這些,但這些心權貴們還是承了他這份人情。

如此一來,竟然在祥雲居所在的街道,形成了一條特殊的娛樂產業街,是整個京城最為繁華的街道,沒有之一,這是之前連陳昭都沒想到的事情。

再說到祥雲居,除了發展成綜合性的娛樂休閒場所之外,陳昭最看中它的自然還是強大的輿論引導功能。

身為少年進士,陳昭雖然才華出眾,上位極快,可以說自科舉制度以來絕無僅有之時。

但是他畢竟年齡太小,驟升高位,難免引起朝野的側目,有無數的官員對他是又嫉又恨!

時間一長,各種流言蜚語自然就傳出來了。

陳昭雖然不在意這些輿論影響,但是他既然在朝廷做官,自然不願意輕易破壞規則,不是什麼事情都能以武力解決的。

所以陳昭利用祥雲居,打造出一個強大的輿論陣地,這裡已經成為了京城娛樂圈的風向標,無論新出的戲曲還是評書或者相聲,都會在最短是傳遍整個京城,然後又以風一般的速度傳遍京畿甚至整個北方大地。

經歷過現代娛樂資訊轟炸的陳昭,自然知道娛樂八卦資訊的擴散速度,絕對不是普通的主流輿論能夠比得上的。

當然,文人圈子裡的詩詞歌賦還有各種詞曲都算得上流行文化,也是娛樂八卦資訊的一種,出名的詞曲作者就跟現代的天皇巨星一般在民間輿論口佔據了極大優勢,就如柳永還有唐伯虎等等。

此時,祥雲居在民間輿論陣地上的影響力,已經遠遠超過了文人掌握的輿論,但凡出了什麼變故,真要玩起輿論戰他一點都不懼!

畢竟文人的筆再厲害,他們人少啊!終究比不過百姓的嘴。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武人的刀比不過文人的筆,文人的筆卻永遠比不過百姓的嘴。

操弄輿論的最好方式,永遠是利用百姓的口口相傳。

工部給事中張人風彈劾陳昭治理黃河的時候苛待民夫,市面上立刻傳出張人風的段子。

張人風當了工部給事中,衣錦還鄉,見到他的一個童年時代的朋友,日子過得很窮。便教訓他說:“李路,你要過好日了,便得學會多幹活啊!”李路問:“我能怎麼多幹活呢?庫房大使從來沒有派過我。”

張人風回答:“你半夜到街上去看看,別人怎麼加班你也這麼加班,就行了。”李路記在心裡,半夜出門到大街上一看,只見大馬車小馬車,小推車地排車車不斷向當地官府的倉庫開去,都在往自己家裡搬東西,懂得了怎麼“加班”。李路學會了偷國稅,很快富了起來。

一年後,李路帶了一大塊鹹豬肉到京城去看望老朋友,酬謝張人風的指點。他來到工部內張人風的千房前,先把鹹豬肉掛在外牆的釘子上,進去對張人風說:“張大哥,聽了你的指導,我富了。現在給你拿來一塊鹹豬肉,以表謝意。”張人風聽後趕緊問:“鹹豬肉在哪裡?”李路回答掛在了室外的牆上。張人風大驚失色,說,我們工部也有加班的,馬上開門去看,鹹豬肉已不翼而飛了。

這則笑話一出,立刻傳遍京城,刑部便和錦衣衛聯手,順勢藉故調查張人風的財產,結果發現他家財萬貫,多有貪贓枉法所得。

於是堂堂的工部給事中,很快便住進了刑部的大牢裡,最後被判了一個流放千里。

天順八年,錦衣衛都指揮使袁彬被排擠,英宗心腹門達上位,此人怙寵驕橫,凡忤之者,輒嗾覘卒潛致其罪,逮捕拷掠,使無詰證,莫可反異。

此時陳昭進京,門達欲辱陳昭以立威風,結果坊間立刻流傳出他的一則笑話。

錦衣衛北鎮撫使掌刑千戶向門達請示:“下一批人在午飯前處決還是午飯後?“門達回答:”當然是午飯前,午飯得節約下來祭拜嶽王爺呢。

這個段子粗聽起來沒什麼,但是在市井中卻有巨大的影響力。

堂堂錦衣衛都指揮使,殺人如麻,卻連一個斷頭飯都不給人吃。

一時間,竟然有數千百姓被扇動起來,衝進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將錦衣衛都指揮使門達給活活打死。

以至於明英宗朱祁鎮聽到這個訊息之後,震驚過度,疾病而死。

這兩個例子出現後,整個朝堂攻擊陳昭的頓時減少了不少,其中力度更是不疼不癢。

於是,陳昭在京城重新站穩腳跟,新帝成化天子朱見深迅速提拔他為刑部左侍郎,陳昭也成為一方山頭大老。

能在京城身居高位者,都是絕頂聰明人,所以陳昭其勢已成,沒有人敢隨便找他麻煩,就是御史不是萬不得已,或者抓住了他的把柄也不會輕易上奏彈劾,那是要付出代價的。

如今的陳昭,不僅僅有戲劇和祥雲居,更有各種書店,除了專門刻印一些經史文章以及歷年名人的經典著作還有某些大文豪的大作之外,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印刷由戲曲評書相聲改編而成的小說,不僅在市井風靡一時,甚至就是在豪門指甲的後宅也都是搶手貨,在娛樂大眾的同時開啟了悄無聲息的輿論宣傳。

隨著祥雲居發展壯大和影響力擴張,不少眼光敏銳者已經求上門來,透過遞新曲目和評書本子或者相聲劇本的方式,想要透過祥雲居的輿論引導達成某些目的。

於是陳昭高高在上,透過控制輿論口,徹底成為下棋之人。

到了這個地步,雖然陳昭只是一個刑部左侍郎,但是無論是皇帝還是閣老,想用常規手段扳倒陳昭,幾無可能。

若是想用非常規手段,門達便是前車之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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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少江南其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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