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鈞攬住劉惠的肩，只覺得她身上的香味有些刺鼻,微一皺眉，推開包廂的門。
王坤站起來,看了看劉惠,目光在她裙子上轉了一圈兒,很快反應過來，“哎喲，聽鈞哥提起好幾次了,快來坐，快來坐。”
包廂裡除去王坤，還坐了幾人,其中有剛剛衛生間撞見的蔡經理，他露出曖昧一笑，“真是等得夠久的啊。”
顧鈞“嗯”了聲，坐到沙發中間，旁邊是個漂亮女孩——原是叫來陪他的，現在看見劉惠,微微撇了下嘴。
“鈞哥——”劉惠站在那裡,見她沒讓位置,嬌滴滴地喊了一聲。
“沒長眼麼。”蔡經理朝那女孩瞪了一眼，“那麼不懂事兒。”
見人讓開，顧鈞拉了一下劉惠的手，直接把她帶進懷裡，“坐。”
劉惠也很配合，倒酒點菸，服務甚是細微體貼。
幾瓶酒喝下來，氣氛活絡了一些。
蔡經理笑了笑，忽然遞來幾份檔案，“鈞哥，這是最近新悅城的各項流水，盛爺讓我拿給您看看。”
見顧鈞接過，他笑眯眯說：“盛爺說了，您從國外回來沒多久，很多國內行情不瞭解，可以慢慢來。”
顧鈞翻開，大致掃了幾眼，“這麼保守。”
“最近查得挺嚴，可不能太激進。”蔡經理拿過酒杯，眼裡隱約閃過不屑，慢條斯理地說：“生意上的學問多得很，不是動幾下手能解決的。”
他聲音不算大，周圍一圈人卻聽得清楚，連唱歌的姑娘也略頓了一下。
一旁有人來打圓場，“聽說鈞哥在國外呆了十多年呢，情況當然跟咱這兒不同了。”
“那倒也是。”蔡經理笑著附和。
顧鈞卻並未生氣，唇角微勾，看向蔡經理，“要不你教教我？”
“不敢不敢，怎麼能談得上教呢，只是些經驗教訓罷了。”
說完，他話鋒一轉，又問：“哎，鈞哥——您怎麼突然回來發展了，國外行情不比國內好太多麼。”
顧鈞聽見這話，喝了口酒，眼中隱隱透有冷意。
但很快，那一絲冷意便散了，他聲音淡淡的，“你今天話怎麼這麼多。”
蔡經理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什麼，呵呵乾笑了幾聲，沒再說話。
片刻，他伸手拿起酒瓶，幫顧鈞倒上了酒。
……
他們聊了半響，談完這事兒，姑娘們才開始插科打諢，說說笑笑。
氣氛漸漸緩和。
音樂聲忽而震起，剛剛那漂亮女孩走到吧檯邊，扭動起曼妙身體，舞姿標準而性感。
劉惠朝顧鈞看去，見他神情冷漠，毫無興致的樣子，往他身上貼了貼。
顧鈞皺眉，也不好推開，目光一轉，落在了她身上的蕾絲紗裙上。
他不自禁地想起剛剛的小姑娘。
劉惠敏銳地捕捉到，慢慢湊到他耳邊，跟小情人似的耳語道：“鈞哥，林莞該等久了吧。”
包廂裡音樂聲很大，他們倆本親密，這一舉動倒是正正常常。
顧鈞斜睨她一眼，想到林莞是被她拐來，嘲諷道：“你倒多事。”
劉惠聲音更小了些，將語調拿捏得柔柔的，“不是多事，是她天天大半夜哭鼻子，誰聽了都不忍。”
說完，她細細打量顧鈞一番，見男人臉色微沉，心道果然有戲。
她組織了下語言，悄聲說：“唉，她成天以淚洗面，前幾天夜裡還大喊你名字，把我們都嚇了一大跳。”
“……”
劉惠還想說幾句，可又擔心會不會太過，乾脆住了口。
音樂始終震耳，光線迷離。
劉惠偷眼瞧他的神色，卻是感覺看不懂。
若說無意，他也沒必要把小姑娘藏著掖著，唯恐人家涉足夜場；但若是還有意，聽這種話應是一片柔情才對，哪裡會是這般漠然。
**
林莞等了整整一夜，好像是睡了一小覺，揉揉眼睛，實在是累極。
她推開隔間的門，將小窗戶拉開，深吸了口新鮮空氣。
天邊已透了點亮光，把城市的線條慢慢勾勒出來，不再靠華麗霓虹燈支撐著，顯得清晰明快了不少。
林莞低頭一看，樓下豪車少了大半，看來這裡也快結束營業了。
她昏昏沉沉地往外走去，還沒走兩步，見劉惠衝了進來，手裡還拿著她那件長外套，急急地讓她換衣服。
林莞換好，從鏡中看了一眼自己的模樣——妝容徹底花掉，頭髮也亂亂的，長外套遮到裹著絲襪的小腿肚，下面露出那雙細高跟。
“走了走了。”
劉惠扯過她往外去，走廊上人很多，大半沒出.臺的姑娘都這時下班，模樣跟她差不多，一臉的疲憊，鬆鬆散散的。她們混在人群，當真不顯眼。劉惠打完卡，便帶著她出去。
“鈞叔叔呢？”林莞瞅了半天門口，忍不住問了聲。
劉惠沒答，只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
她坐進車裡，轉頭往旁一看，陡然發覺——竟有不少姑娘是自個兒開著車來，車看上去還很高階。
林莞搖了搖頭，目光剛要轉開，忽然又看到了什麼，微微一愣。
計程車很快往前開去，她將車窗搖下，拼命探出小腦袋，往後看去。
“你幹什麼！”一陣冷風灌來，劉惠打了個寒顫。
她沒答話，只盯著那人的身影——帽簷同樣壓得很低，一身便裝，但那個身材和氣質，再加上前幾次的原因，她應該沒有認錯。
林莞咬了咬唇，忍不住自言自語道：“……吳隊？”
“趕緊關窗！”
她沒理，直到車子轉了個彎兒，那人的身影徹底消失，才慢慢把窗戶搖上。
林莞忍不住皺起眉，想到之前的幾件事，頭好暈，一種奇怪的感覺湧入心底。
片刻，她才回過神來，急急地看向劉惠，“哎，鈞叔叔呢？人呢？！”
“我怎麼知道！”劉惠白了她一眼，“你難不成還想讓我幫你管人？”
“那他去哪兒了！”
“我怎麼會知道！！”
兩人懟了幾句，劉惠才冷著臉說：“他幾個小時前走了。”
林莞愣住，將雙手放在頭上，使勁揉了揉頭髮，暗罵道：“這個混蛋！怎麼可以這樣！”
“我說大姐，你們孤男寡女都同處一室了，親都親了，你怎麼留不住人呢？”
她聽見這話，迅速用手捂住自己嘴唇，臉色漲紅。
“……”劉惠聳聳肩，懶懶道：“很明顯吧，你擋也沒什麼用。”
頓了頓，她坐直了身子，說：“哦，對了，鈞哥讓我給你帶句話。”
“什麼話？你怎麼不早說？”林莞頓時睜大了眼睛，“嗯……是讓我去哪裡等他嗎？”
“不是。”劉惠抿了下唇，慢慢地開口：“鈞哥說——要是你再出現在這種地方，他見一次打一次，打死為止。”
林莞一聽，頓時打了個哆嗦，甚至能自動腦補出他說這話的樣子。
雖然明知道顧鈞是在嚇唬自己，但心裡還是怕怕的。
“唉……”劉惠也深嘆了口氣，一臉的失望，低頭玩手機。
林莞頹然地低下頭，過了好久，才輕聲問：“那你說，我以後還能再去找他麼？”
“找他？”她歪了下頭，冷嗤了聲：“你還敢來這種地方？”
林莞想到在衛生間孤苦伶仃呆了一夜，縮了下脖子：“我才不會再來呢！”
“那你……”劉惠一頓，視線從遊戲上離開，忽而問：“你知道他住哪兒？”
“嗯，知道啊。”林莞點頭。
“誰信呀，你怎麼會知道。”劉惠揚起下巴，一臉的挑釁，“那你說住哪兒？”
“我是知道！在觀象山路那邊！！”她說完，才覺得有些不對，警覺地問：“你幹嘛？”
“司機師傅，麻煩掉頭去觀象山路。”
“不準掉頭！”
“掉頭！”
“不行！”
“師傅你聽我的，她身上沒錢！”
“我有錢！”
兩人吵吵嚷嚷，司機被吵得頭暈，還是掉頭去了觀象山路。
林莞看著慢慢熟悉的街道，還有劉惠得意洋洋的表情，無語。
“不想去你跳車啊！”
林莞：……
司機停下車，車窗外是觀象山路的那排老房子，劉惠笑了笑，伸手開啟她那側車門。
還沒等林莞反應過來，劉惠一腳把她踹了下去，“師傅，開車。”
林莞一呆，看著那計程車迅速消失在馬路上，狠狠地跺了跺腳。
她只能順著路往下走，想要攔車，可這裡很少有計程車盧廣；時間又太早，公交車早班車還沒發。
拿出手機，按了按開機鍵，螢幕始終一片黑暗。實在太疲憊，她乾脆一屁股坐在路邊，託著腮休息。
在這時，林莞面前走過一年輕女人。
那女人往前走了幾步，又奇怪地回過頭來，盯了她幾秒，“哎，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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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莞一愣，順著聲音看去，頓時呆住：“你、你是饅頭鋪的那個……”
那女人點點頭，看著她異常憔悴的樣子，目光中閃過幾絲同情，“你怎麼在這兒？”
她抿了下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嗯，要不你先到我那兒坐坐吧。”她瞧了小姑娘半天，聲音溫和。
林莞猶豫了一下，還是說：“謝謝你，不用了。”
“還是跟我去吧，我剛準備開店，你一個人在這兒帶著不行的。”
她聽見這話，忽然想到那誘人的紅糖饅頭，頓時感覺餓極，吞了口吐沫。
“走吧。”
林莞揉了揉肚子，最終還是跟了過去。
兩人走了半天，那女人忽而輕聲問：“你……是在這裡等鈞哥嗎？”
“他還沒回來嗎？”林莞頓時一愣。
她微微皺了下眉，細看了林莞一會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林莞看出那眼神裡帶著憐憫，腦海中驀然飄過丁蕊的臉，大膽地說：“姐姐，鈞哥是不是有新女人了？”
她步伐停了一下，低嘆了口氣，“原來你知道了啊。”
林莞咬了咬唇，自己剛剛只是試探一下，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嗯，其實我早知道了，鈞哥的新女人……是不是特別漂亮？”她低下頭，眼望著腳尖，忍不住繼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