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軍只有那麼一丁點人，無論吐蕃還是吐谷渾那些叛逆都不會看得上眼，所以我早就都交給副將了，一直混在元帥的親隨之中，誰知道這回被他抓來當替身！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辛將軍了，元帥和盛達程伯虎都在左翼的三百親兵之中！”
身前身後簇擁著自己從東宮裡帶來的親衛，再加上人人的神經都繃緊了應對戰局，因此薛丁山並不虞有人聽見自己和辛文陵的對話，說得異常坦蕩蕩。而原本就是提心吊膽的辛文陵聽了這些，差點沒一頭從馬上栽下去，立刻拿著那個千里眼四處搜尋了起來，沒看見謝揚，他卻看見第二波攻勢正在朝自己這中軍撲來。
“弓箭手準備，弩箭手突前！”
沙啞著嗓子吼出去之後，辛文陵便咬牙切齒地看著薛丁山，幾乎想把人吞下去。想當初定方略的時候，契苾何力本就是讓他當誘餌，誰知道謝揚硬是加進來，他已經夠頭痛了，如今倒好，謝揚居然跑到左翼的騎兵裡頭了，難道不知道那是異常危險的地方麼？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是左翼騎兵摧枯拉朽地突破了四層戰陣之後，謝揚心裡唯一的念頭。這一輪突破過後，這支左翼的騎兵已經越過整個戰場，迂迴到了右翼，而被衝得七零八落的敵軍卻已經整合了起來，卻不忙著報仇，仍是根據軍令死命攻打大唐中軍。
這一輪突破固然是殺得酣暢淋漓，但一千四百人的騎兵也只剩下了大約一千人，謝揚身後的親兵卻仍有兩百五六十人。
“不愧是大都督的親兵團，果然不是吃素的！”那中郎將揮了揮馬，面上滿是興奮，然而一看中軍那邊勉力支撐的樣子，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那些不中用的傢伙只知道攻打中軍算個屁事，辛將軍怎麼搞的，右翼的騎兵呢？”
握著手中已經染滿了敵人鮮血的長刀，謝揚唇邊不禁浮起抹苦笑。屁右翼騎兵，右翼有戰馬卻沒有騎兵，否則辛文陵何至於這麼辛苦？但有了剛剛那一輪衝鋒，大約敵人也不會懷疑他們這是貨真價實的中軍，欽陵一口想要吃掉這裡的打算應該不會打消。
“咦，中軍的旗號居然還是叫我們衝鋒？他娘的，難道右翼就是幹吃飯的！”
罵歸罵，那中郎將還是吆喝了一聲，扯開了嗓門道，“兒郎們，我們剛剛幹掉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照著這樣再衝鋒幾回，少說回去之後也能掙個校尉光宗耀祖！功名就當馬上取，給我衝，別讓大帥的親兵團瞧了笑話！”
如此一說，那些騎兵的心火全被撩撥了起來，竟是二話不說呼啦啦上馬。而謝揚那些親兵全都是盛達自暗衛和各家家將中挑選出來的頂尖好手，哪裡肯示弱？
盛達便趁機大聲吼道：“弟兄們，別丟了大都督的臉面，大帥有話在先，斬首一級賞錢一貫，這可是大家一視同仁的，別讓他們奪了我們的賞錢！”
於是，千餘騎兵的第二次衝鋒，就在榮譽和金錢的雙重誘惑下再次掀開了序幕。
然而，衝鋒一次兩次還行，三次四次下來，就是鐵打的漢子也有些吃不消，縱使是那些殺敵最多的騎兵，也不禁有些埋怨了起來。到現在，右翼仍舊是紋絲不動，這算怎麼回事？
“已經是極限了麼？”
謝揚眼見身邊眾人似乎已經連舉刀的胳膊都根本抬不起來，不由暗暗有些皺眉。幾次衝鋒下來，如今剩下的騎兵大約只有四百人，他的親兵也只剩下了不到兩百人。然而，這慘重的損失和他們至少殺傷了兩到三倍的敵人相比，實在可以算是戰功卓著。
眼看中軍那邊的將士也是渾身浴血，岌岌可危的時候，一陣如同驚雷一般的怒吼忽然從遠方響起，一陣比一陣高昂。謝揚極目遠眺，見西邊的地平線上黑壓壓的人馬奔騰而來，他終於長長松了一口獨孤卿雲終究還是及時到了！
欽陵一早就做好了有援軍抵達的準備，然而，他根本沒有想到謝揚竟有那麼大的膽子，把步卒和千餘騎兵留給自己，而把主力全部讓獨孤卿雲帶走。
他事先在戰場通往北邊的要道上佈置了三萬吐谷渾軍，並對領軍的三位吐谷渾貴族許諾，只要能夠阻攔唐軍，到時候將會仿照昔日達延芒結波的舊例，分封他們作為吐蕃藩屬。即便如此，他仍是不放心，硬是狠狠心又投了五千吐蕃騎兵作為第二道防線，由自己的三弟贊婆親自率領。
在他看來，就獨孤卿雲僥倖突破了第一道防線，必定已經元氣大傷，第二道防線足可阻攔一段時間。最最重要的是，只要這裡能夠擊潰大唐中軍，哪怕獨孤卿雲的援軍抵達，他也可以回師從容擊退。而若是能夠生擒那位波斯王子，獨孤卿雲必定投鼠忌器不敢來攻，到那時候，縱使贊普提出天樣條件，料大唐亦不敢拒絕！
正因為如此，當他得到緊急戰報，得知負責攔截的吐谷渾軍被全部擊潰的時候，眉頭只是微微皺了一皺，只是對吐谷渾大軍的戰力頗為不滿。然而，當僅僅隔了半個時辰，再次傳來訊息說五千攔截的吐蕃軍亦是無力阻攔，唐軍很快就要抵達的時候，他終於為之色變。
昔日蘇定方鎮守涼州的時候，曾經有過以千破萬的大勝，但達延芒結波率的並非吐蕃精銳，本身又不擅長指揮，方才有此之敗。然而。此次贊婆所部乃是真正的精銳。獨孤卿雲又只有數千人，怎麼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落敗？
須臾，他想到了一個微小的可能性。立刻厲聲問道：“獨孤卿雲所部究竟有多少人？”
那信使渾身浴血，一聽此言立刻答道：“一眼望去都是唐軍騎兵，至少有上萬人！”
上萬人？不可能！倘若真地是上萬騎兵，獨孤卿雲豈不是把所有騎兵全都帶上了？（未完待續）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