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犬張大著嘴巴,腥臭難聞的氣息撲面而來。
它朝著江皎的腦袋咬去,鋒利的牙齒似是要將她撕成個粉碎。
江皎緊緊捏著金釵,手心被劃傷卻也不在意,而後手速極快的朝著惡犬張開的嘴戳去。
“刺啦”的一聲,金釵從惡犬的舌頭上穿過,狠狠的刺穿著它的上顎。
溫熱的鮮血濺到她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上,她卻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怯懦和柔軟,反而眼神果決而冷靜。
她不能就這麼死了!
惡犬被激怒,雙爪朝著她的臉上抓去。
突然,凌空飛來一隻箭矢,直直的刺穿著惡犬的爪子——
惡犬接連受到重創,整個身體撲騰著,隨即摔在地上,抽搐了幾下。
江皎懵了一秒,隨即而來的感受卻不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她茫然的睜大著眼眸,而後神智才迴歸,踉蹌著跑去了靈雨的身邊。
“靈雨,靈雨……”她喊道,眼淚撲朔著落下。
本沒有動彈的靈雨似是聽到了呼喚,整個身子抽搐了一下。
她脖頸上的血還在流著,鼻尖的呼吸漸漸的微弱。
江皎用手捂住那鮮血,那溫熱的血液在她的手掌之中好似沸騰了一般,灼傷著她的手心以及她身上的血液。
失而復得的喜悅衝破了她的禁錮,她大喊著,全然不顧自己如今的身份和體統。
“來人,來人,叫大夫,幫我叫大夫!”
某處屋頂上,站著的男人面色不明。
此刻光線明亮,映照在他的身上,卻滲透出一絲晦暗。
謝逾手裡拿著弓箭,目光有些微妙。
他見過最窮兇極惡之徒,也品嚐過瀕臨死亡的滋味。
但他素來不是什麼良善之人,甚至手上沾染的鮮血不少,可此刻讓他願意抬手救下那個小姑娘,不過是因為她的眼神。
冷靜,殺伐決斷,以及盤踞著的滔天恨意。
很有意思。
“督主,那惡犬好像是馮大將軍家的。”身側的錦衣衛拱手說道。
“馮飛鷹?”謝逾低下頭,把玩著手上的弓箭,眼底的溫度卻低的很。
他菲薄的唇瓣抿出些弧度,卻又好似淡的沒有,吐出的聲音低沉喑啞,“不過是條看門狗罷了,不足為懼。”
“屬下明白了。”
錦衣衛說著就要飛身下去,卻被謝逾叫住了。
“等等。”謝逾說著,臉上看似披著一身尋常的笑,實則那股深藏於骨的冷意卻滲透了出來。
錦衣衛只覺得周身一寒,就聽到自家督主大人的吩咐,“密切注意永寧侯府的動靜。”
“是。”
侯府內。
文姑替靈雨敷上了止血的草藥,但仍舊不起多大的效果。
她醫術有限,還得正經的專攻這類的大夫前來整治。
江皎緊張的看著床上躺著的靈雨,用被子替她暖著身子,張望著門外。
“大夫呢!大夫怎麼還沒有來?”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原本明媚的眉眼沉沉的一片,再不復從前的流轉。
“四小姐,您的身上還有傷。”文姑輕蹙著眉頭說道。
江皎身上的傷也是觸目驚心,可到如今為止,她都不曾在意過。
“我不礙事。”江皎心急如焚,從塌邊起身,“文姑,麻煩你照看靈雨,我去外面看看。”
她剛走到院門外,就有粗使丫鬟匆匆跑來,急的直掉眼淚,“四小姐,大夫一入府便被夫人那邊叫走了,我,我實在是沒辦法。”
“我去找。”
江皎聞言,俏白的小臉短暫的僵硬,隨即拖著受傷的腿去往正院的方向跑去。
一入正院,她就聽到金嬤嬤的聲音。
“這狗可是大將軍的愛犬,若是就這麼死了該怎麼辦,韓大夫你趕緊想想辦法。”
“是啊,韓大夫,我們夫人可是發話了,必須救活它。”
江皎的心臟如同被雷劈到,震得七零八落。
靈雨生死未卜,他們卻扣下了大夫給一條傷人的惡犬診治。
她不顧門口丫鬟的阻攔,死命的衝了進去。
江皎拉住了韓大夫的胳膊,就將他往外拖著,“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丫鬟,救救她。”
金嬤嬤上前,和春桃一左一右的架住了江皎。
“四小姐這是做什麼?沒得耽誤了韓大夫救治大將軍的愛犬。”金嬤嬤不陰不陽的道,死扣住江皎的手,不容她掙脫。
“放開我!放開我!”
江皎掙扎著,眸子裡如同淬了毒般泛著寒光。
她注視著金嬤嬤,一字一句陰冷的道,“你若再敢攔我,他日必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金嬤嬤陡然被這句驚了一下,手下意識的就要松了下去。
隨即,她冷哼了一聲,“四小姐,我可是夫人的人,你敢對我動手,夫人不會放過你的。”
江皎眸色一冷,奮力掙扎開,一隻手朝著金嬤嬤的臉上扇去,她連續打了好幾下,直打的金嬤嬤眼冒金星。
春桃也被唬住了,不敢上前阻攔。
江皎趁著這個機會,拉著韓大夫就要離開。
然而她剛走到門口,馮氏就匆匆的趕來了,身後還帶著幾名護衛。
“夫人,救命啊!四小姐要打死老奴啊!”金嬤嬤上前,捂著一張腫的老高的臉,說道。
“你好大的膽子!”馮氏看金嬤嬤這模樣,怒罵道。
一巴掌直接落在江皎的臉上,江皎沒有防備被打個正著。
她慢慢的抬起了頭,壓制住眼底的恨意,請求道,“母親,靈雨命懸一線,但求母親開恩,讓韓大夫先救治了靈雨。只要您救救靈只雨,我甘願受罰。”
“區區一個賤婢的命!怎敢與大將軍的愛犬相提並論。”馮氏冷笑道,臉色沉了下來。
“韓大夫,繼續救治大將軍的愛犬。”馮氏說道,臉上帶著笑意。
韓大夫左右為難,看了看江皎又看了看馮氏,小心翼翼的道,“江夫人,不若讓在下先救了丫鬟的命,畢竟人命關天……”
“韓大夫,你的意思是要不管大將軍的愛犬了嗎?要是這狗出了事,小心大將軍唯你是問!”
韓大夫被恫嚇住了,侍衛拉著他進了屋子。
江皎被阻在門外,傷痕累累無人問津,她盯著地縫間的螻蟻恍若虛無的一粒灰塵從自己鞋尖爬過……拳頭握了又松。
她轉頭看向前院。
馮氏特意選了祖母外出禮佛的日子,料定了這個深宅大院隱沒無為的稚女難逃她的鼓掌。
江皎齒間漫出一聲冷笑,提裙奔向前院。
那就不妨提前計劃,誰說這個任人揉捏的螻蟻不可以登堂入室呢!
正堂上,永寧侯江易鴻正在和同僚品茶。
“父親。”屬於女兒家的嬌聲響起。
一個滿身狼狽的小姑娘突然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