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悠,是陳希的好朋友。
這是永遠也不變的事實。
只因為在她毀容之後,所有孩子都在嘲笑,疏遠她,只有袁悠依舊如同往常一樣,甚至給予了她更多的關懷。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最優秀,最好看的袁悠人緣其實一直都不是很好,她很珍惜這個朋友,她的家人老師都在告訴她,對待別人要友善,不能歧視有缺點的人,對於別人犯下的錯誤,要學會原諒。
因此,她對陳希仍舊很好,甚至鼓勵她重新走出陰影。
“也許是那場大火,毀了我的容貌,也讓我成長了許多。”
陳希的聲音透著這個年齡不會擁有的成熟,“當然,我說的不是幼兒園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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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帶孩子,又是在農村,多少有些粗心大意。
不知道火是怎麼蔓延起來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陳希能做的只是哭,哭著往外跑。
然後就被濃煙嗆得暈了過去。
等清醒的時候,奶奶在旁邊抹著眼淚,一遍遍的說自己好後悔……
可是陳希並不怪奶奶。
奶奶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去做了農活,老化的線路著火,是誰也沒有辦法想到的意外。
她勸慰奶奶,說沒事,小希不疼。
可是奶奶哭的更大聲了。
等到出院的時候,所有人都欲言又止的看著她,只有媽媽抱著她,問她怕不怕。
這也……沒什麼可怕的。
直到,她被曾經熟悉的小夥伴稱為怪物,被曾經的好朋友嘲笑,這一切讓她意識到自己不僅僅是毀容了。
人生,似乎也跟著一起破碎了一部分。
在這個時候,袁悠如同往常一樣的和她揮手。
“小希姐姐,我們一起去跳舞啊!”
唔。
跳舞……
可是她已經被老師告知,她以後都跳不了舞了。
沒有人會接受這樣的容貌的人登上舞臺。
“我……我教你吧,我會的比你多。”那個時候,陳希一臉認真的說道。
她們偷偷來到舞蹈室,四下無人之時,陳希將自己所有會的東西都教給了袁悠。
“你要是拿獎了,記得告訴我。”陳希笑道。
袁悠眼神很認真:“好。”
再後來……她們沒有了單獨去舞蹈室的機會。
袁悠的所有課餘時間都被佔用了。
她似乎總是很忙,被老師留下來特訓。
袁悠也越來越沉默,不再像是她自己了。
“小希姐姐,你知道清明節嗎?”某一天,袁悠突然這樣問陳希。
已經升入一年級半年的陳希愣了一下。
這不是個什麼好節日,每到這個節日,總是雨蒙蒙的,而且也不可避免的想起逝去的爺爺。
“在清明節給活人送祝福,活人就會去死,是真的還是假的?”
“不知道。”陳希轉頭看著袁悠,皺了皺眉,“這樣不好……不過……是惹你討厭了?”
“沒事。”袁悠沉默了半晌,之後吐出兩個字,轉身離開。
陳希沒想到,這是她見正常的袁悠的最後一面。
那只是一個意外,她去找袁悠,想告訴她自己又可以跳舞了,有個老師不介意她的外貌,告訴她其實舞者的外貌不重要,哪怕是戴上面具也不是不可以。
一般這個時候,袁悠應該在舞蹈室。
不在舞蹈室,也在舞蹈休息室。
推開休息室的門,讓她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袁悠最想要的蕾之舞獎盃被沾染了汙漬,她茫然的抱著最高榮耀的獎盃,仍是舞臺上光鮮亮麗的模樣,只是這身體沾滿了罪惡的穢物。
“在幹什麼!你放開她!”陳希大吼著,衝上來撕袁悠身上的人。
袁悠張了張嘴,聲音沙啞:“走……走遠些……”
陳希沒聽。
她衝出去找幼兒園別的老師。
她思考不了這麼多,在她的世界裡,老師已經是頂天的大人。
可是……她沒能出去這個門。
她的手臂被什麼東西抓住了,連嘴巴也被堵上。
“真的吵……”那個溫和的男老師開口說話,“你很想救袁悠?”
“……?”
“那……先想辦法救你自己吧。”男老師揮了揮手,陳希瞬間感覺到自己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提了起來。
頭幾乎觸碰到了天花板。
袁悠掙扎了起來。
男老師目露疑惑:“你很在乎這個醜八怪?”
“也好,這樣就有更多的樂子了。”
“把她帶上二樓吧,先關著。”
“你不想我傷害她?好啊,拿你自己來換。”
袁悠手上抓著的獎盃砸向了男老師,可是她的力氣實在太小了,無論是獎盃,還是男人,都沒有絲毫損壞。
“這麼好的獎盃,別扔了……去放在舞蹈室最高的位置。”
“至於你……我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聽到了嗎?”
“否則我就讓那些東西在你的小姐姐身上做一遍。”
袁悠同意了。
只是她不知道,被關在二樓閱覽室的陳希,第一天就把她所經歷的一切都經歷了一遍……
她在下面是什麼樣的,上面的陳希就是什麼樣的。
因為一場火災,陳希的身體比平常人更加脆弱,當天就沒了氣。
袁悠跑上去要看自己的姐妹時,看到的只是飽經蹂躪的屍體。
她懵了,乾燥的眼睛卻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
“絕望……是嗎?很美味的味道,你未來一定很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袁悠仍舊躺在沙發上,一雙本來明亮的眼睛裡沒有了任何一絲光彩。
她看著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容不下她。
遊離在身體與靈魂之外,彷彿與世界並不接壤。
可是,這個時候,陳希再次出現了。
她慘白著臉,一步一步的跑了過來,拉著袁悠,要把她往外拉。
袁悠張了張嘴,那雙眼睛裡終究有眼淚落下來:“走……你快走!別管我!陳希!”
陳希不管她。
她是執念成為的鬼,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救袁悠出去。
看不到袁悠安全,她怎麼也安心不了。
袁悠的哭聲沙啞而絕望,她看著幾個黑影慢慢的走了過來,靠近了陳希。
陳希抬起頭,看到了頭頂的天花板。
熟悉的位置,自己的頭距離這天花板真的好近。
近到負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