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 一絲魚肚白從天際泛出。
謝清歡朦朦朧朧醒來,酒意未褪,仍有些昏眩。
睜開眼, 他就對上江念的睡顏。
少女側躺著, 正對著他, 睡容恬靜。光斑把小臉照得雪白通透,的雙頰抹上豔色,小扇子般的睫毛隨著呼吸慢慢顫動, 連帶眼下小片陰影也搖曳著。
謝清歡看呆住, 只覺五光十色,如墜夢中。
少女清甜的呼吸拂來, 他渾身都酥酥麻麻,好半晌,才終於振翅動了一下。
一動, 他就發現不對勁。
身下好像有個硬硬的東西硌著,一動,那東西在滾。
小肥啾狐疑地歪了歪腦袋,小心地一一慢慢把身體挪開,然後往下掃了眼,場僵住。
在他身下的, 是一顆小小的、圓圓的……蛋?
蛋殼瑩潤,暈著微光, 上面有他捂了一晚上的體溫。
謝清歡瞪大眼睛, 震驚到忘了變成人形,悄悄伸出一隻爪子,去扒拉扒拉那枚不明卵形物體。
卵形物體滾了兩滾,差從床榻掉下去。
它嚇得縮回爪子, 整隻鳥都不好了,身體僵僵立著,過半天理智才回籠。
謝清歡變成人形,跪坐在床頭,蹙眉,盯著床上滾動的卵形物體,伸出手指,按住了它。
殼很薄,裡面混沌一片。
他輕輕拿起蛋,仔細端詳,眉頭越皺越深。
床榻上的少女忽然動了一下。
他像做賊一樣,飛快把蛋放回原來的位置,端端正正地坐著,注意力再次被江念吸引。
江念慢慢睜開眼睛,看見謝清歡,彎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陽光把的睫毛染成淡金,棕色的瞳孔像蜂蜜流淌。
謝清歡被這一笑勾得酥酥麻麻,想湊過去親的眼睛,但少女眼珠子一轉,目光落在那枚小小的蛋上,倒吸一口涼氣,震驚地問:“你下的?”
謝清歡茫然地“啊”了聲,腦中一片空白。
江念表現得更加震驚,顫巍巍地拿起袖珍蛋,“原來青鸞真能下蛋啊,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推醒我呢?”
謝清歡喃喃道:“我、我也不知。”
江念長長“哦”一聲,“我懂了,原來青鸞好夢中下蛋!”
謝清歡額頭隱隱作痛,望著一臉天真的少女,很難解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醒來以後,確實就感到身下多了一個蛋,就好像是他生出來的一樣。
可是,公鳥如會下蛋呢?
就算是雌鳥,也從未聽說過青鸞能繁育後代。
但他的確想過許多次,如果他能與念念有個孩子……
謝清歡收斂心神,見江念好奇地戳那枚蛋,很怕蛋會被玩壞,便問:“念念,你不知這是哪裡來的嗎?”
江念瞪圓眼睛,“這不是你生的嗎?”
謝清歡臉一熱,強調:“我不會下蛋。”
他是公鳥!
江念彎起嘴角,笑得無邪,“哎呀呀,這種事誰說的定呢,青鸞這種族,本來就很神奇,天生神鳥,能下蛋也不稀奇,對吧?”高興地捧著蛋,欣喜地笑道:“小鸞你可真厲害!你是天下最好的鳥!”
謝清歡:……
見江念這樣高興,他有些不忍心告知實情。他蹙著眉,望少女掌中小小的蛋,努力回想昨夜到底發生什麼。
腦中渾渾噩噩,記憶斷了一截,怎麼都想不起這枚蛋是哪裡來的。
他抿了抿唇,抬眸看江念一眼,黑眸幽邃。
江念只是笑著看他。
謝清歡收回眼神,心想,念念怎麼會騙他呢?
念念現在正沉浸在他們有一個孩子的歡喜中,他如才能不傷害,儘量告訴實情。
他擰緊眉,陷入沉思。
青年筆直坐著,神情怔忪,修長手指搭在膝蓋上。
江念玩著蛋,悄咪.咪看他一眼,嘴角笑意更深,往他身上一靠,忍著笑道:“你說,我們給小鳥起什麼名字好呢?”
謝清歡沒有說話。
只是攥得發白的指節,暗示他內心的不平靜。
他幽幽望著這枚蛋,心想,難道是昨天夜裡喝醉以後,自己被念念想要蛋的話刺激到,偷跑到哪個鳥巢裡偷了一枚蛋出來?
他對自己的酒品並不自信,總怕鑄成什麼大錯。
像如今這樣,偷一個蛋回來。更可怕的是,契主以為這個蛋是他生的。
江念壞心眼藏著笑,繼續逗鳥,拿起蛋嘖嘖讚歎:“原來青鸞的蛋這麼小,這可真是什麼,玲瓏可愛,你小的候也這麼小過嗎?”
謝清歡:“……沒有。”
以這並不是青鸞的蛋。
但少女似是沒有聽出他的弦之音,興沖沖地說:“我要做媽媽了哎!”
謝清歡對上燦爛的笑容,沉默了。
江念眨巴眨巴眼,繼續問:“可是要怎麼讓它出生呢?”彎起嘴角,雙手捧著蛋,遞給謝清歡,“你來孵?”
不等謝清歡表示,睜著漂亮的眼睛,眸裡漫過一抹水色,輕聲說:“你不會想把我們的蛋丟給別的鳥吧?”
謝清歡:……
他低下眉眼,輕聲嘆息,半晌後,變成一隻毛茸茸的小肥啾,認命地飛到蛋上,開始孵這枚不知來歷的蛋。
江念高興地跑出去,大聲道:“我去給你折柳枝做個鳥窩!”
之後幾天,除開孵蛋間,江念都捧著蛋,一副新懷小鳥,喜不自勝的模樣。而謝清歡正好相反,憂心忡忡,愁眉不展。
他擔心這枚蛋孵出只其他羽族,念念會難過,也擔心丟蛋的鳥,如今找不到自己的蛋,會十分焦急。
可惜最近被江念看得緊,無法找到機會,去面掛個失蛋招領啟事。
於是輾轉反覆間,人也憔悴不少,鳥羽也萎靡許多。
他一直回想這枚蛋的來歷,但想來想去,實在沒有頭緒。除非這枚蛋是江念偷偷塞在他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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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歡搖搖頭,再次否決心中隱隱的不對勁,心想,念念怎麼會騙他呢?
江念捏著蛋,覺得這枚蛋好像變大了一,更加驚奇這到底是什麼品種。師兄早就飛昇,走千世界,這枚蛋是枚星蛋,說不定能孵出個異形出來。
饒有興致地勾起唇角,偏頭瞥見青年靠窗坐著,日光照在他的青衣上。他蹙著眉,淡粉的唇微抿著,容色冷淡。
江念戲癮犯,一撇嘴,忽然幽怨道:“你是不是不高興?”
謝清歡回神,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麼?”
江念語氣哀怨,“你根本不想和我有寶寶!你就是酒後亂性,不想負責,是不是!”
謝清歡輕聲哄,“不是,只是……”
這顆蛋,根本不是他們的寶寶。
江念:“你猶豫了,你就是,對不對?”
謝清歡只好道歉,想到江念不許他說對不起,他只能真誠道:“是我不好。”
不管如,酒後亂性,對不負責,就是不好。
江念嘴角彎起,瀉出一抹笑意,等謝清歡看過來,立馬板起臉,泫然欲泣,“道歉這麼快,肯定不是真心的,你是不是想拋棄我們孤蛋寡母?”
謝清歡連忙否認,“然不是,我、我……”他耳根漸紅,小聲說:“我的命都是你的。”
江念見他的樣子,也覺得自己再無理取鬧下去不好,便道:“真的嗎,我不信。”在謝清歡露出傷心神色前,彎起眼睛,補充:“除非你親我一下!”
青年微微睜大眼眸,為這句話心跳加速,紅著臉慢慢湊過來,親了親的嘴角。
溫暖的香氣拂過的唇,心裡像是淌著蜜,輕輕笑了笑。
觸碰淺嘗輒止,江念摸了摸發燙的的唇,心中小鹿亂撞。按捺住心中悸動,注意到窗陽光正好,便道:“要不出去走走吧。”
總窩在家裡孵蛋也不是個事!
謝清歡將蛋小心收好,了頭,“好的。”
正好他想找機會把蛋給妖王,讓妖王幫忙尋找丟蛋的妖怪。這麼多天了,就算是再心大的妖怪,也該發現自己的蛋丟了。
於是趁著江念在街上逛,他找個理由離開,帶著這枚來歷不明的蛋,飛到妖王的宮殿。
一進宮殿,他便察覺不對勁。
大黃狗趴在地板上,捧著一根骨頭,快樂地在地上打滾。而旁邊好幾具偃甲人,正奮筆疾書,努力幹活。
謝清歡自然認出,這是江念製出的偃甲人。
他心中泛起酸味,臉色更沉。
狗子一看見他,快樂好像戛然而止,懷裡的骨頭砰一聲掉在地上。妖王變成人形從地上爬起,客氣地問:“神君,您來我這是有什麼事嗎?”
謝清歡拿出那枚蛋。
妖王:“嚯!這不是大人的蛋嗎?”
謝清歡的話未說出口,聽他此言,身子微微一晃,疑惑地看過來:“念念的蛋?”
妖王撓頭,“神君你不知道嗎?”
謝清歡臉色泛白,輕聲問:“念念,和誰的蛋?”
妖王一拍手,“這我哪知道啊?”
謝清歡盯著蛋,低聲道:“為我醒來,它會出現在我身下?”
念念怎麼能這樣對他呢?
妖王:“嘿,讓你孵唄!”
謝清歡面沉如水,轉身離開。
妖王盯著他的背影,正嘖嘖感嘆羽族醋勁大,感慨著感慨著,他冷不丁察覺到不對勁,拉著旁邊的小妖,“快快快,快去找大人!出大問題了!”
……
江念在街上逛了會,準備去吃飯,才發現自己的鳥沒回來。正奇怪的候,幾個小妖怪噠噠噠跑過來,把剛才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
越聽,臉色越沉,最後冷著臉問:“妖王呢?”
小鸚鵡:“嚶,大王怕你打他,先帶著偃甲跑了。”
江念瞥眼嚇得瑟瑟發抖的小鸚鵡,冷冷一笑,把鸚鵡的毛都嚇掉幾根。不理會這幾隻傳話的小妖,嘗試先去哄自己的鳥,回到宮,發現鳥不見了,蛋也不見了。
帶球跑……不對,揣蛋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