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中, 江念的房間就洛瑤南隔壁,她分出一縷神識,尋覓九相祖他們上留下的痕跡。
謝清歡坐床邊, 深黑眼眸溼潤無聲, 靜靜望她。
一宿後, 雞鳴從樓下響起,天矇矇亮。
江念睜開眼睛,對上了謝清歡的臉。他還是用一開始的姿勢望她, 好像除了看她, 找不到其他事情做。
謝清歡像被拆穿心事,不好意思別開臉, “念念發現什麼?”
江念臉色平靜,“沒有,我找不到那幾個消失的人去了哪, 只能肯定他們沒有死,還以某種形式存。”
謝清歡不解:“弄清個,很重嗎?”
106也悄悄她,“對啊,宿主,弄清楚個很重嗎, 反現1號也不會抹殺掉你,你、你暫時不用怕的!”
江念深深望了眼謝清歡, “很重。”
謝清歡微微頷首, 聽得木門被敲得砰砰作響,外面傳來張會嘹亮而充滿活力的聲音。他與江念對視一眼,變成一隻小鳥,重新飛入江念的袖中。
“吱呀——”
木門輪軸滾動, 江念推門而出,“有事嗎?”
張會大驚失色,急向她彙報,“大大,不好啦,我聽說恩濟寺鬧鬼啦!”
江念面無表情:“奧。”
張會:“不愧是大,居然還能樣淡定!剛才我聽到路人談論,一大早恩濟寺那頭就出事了。”
少年大聲咋咋呼呼際,隔壁的門也吱呀一聲開啟,洛瑤南探出腦袋,有氣無力地說:“大清早你——”
看見江念,他的喉嚨像被掐住,聲音突然變虛,“沒事,你們繼續。”
洛瑤南想把門重新關上,張會比他更快,一把撲過來把他拽出來,拼命搖晃他的肩膀,“洛師兄!洛師兄!你醒醒,不能再貪睡啦,出大事了!”
洛瑤南跟根麵條似的被他晃來晃去,僅剩的睡意也被晃到天際。
“你,”青年咬牙切齒,頂個碩大黑眼圈,摁住了張會的手,本來想罵句,話到嘴邊,只變成一聲虛弱的嘆息:“你……動作輕點。”
張會“啊”了一聲,訕笑鬆開洛瑤南的衣領,“不好意思哈師兄,我有點激動了。”
洛瑤南靠門,有氣無力地說:“能出什麼大事?有個,”他瞥眼江念,“霸地師妹,能有什麼大事?”
張會舉起大拇指,“師兄的境界也好高,看來是我太浮躁了。我們不是去恩濟寺封印兇屍嘛,剛才我聽人說,昨晚恩濟寺鬧鬼,好大陣仗,外面砰砰爆炸聲響,僧人們早上起來推開門,嚯!”
他瞪大眼睛,“你們猜怎麼了?”
洛瑤南奇怪:“怎麼了?”
張會伸開雙手,努力比劃,“地上多了麼大一個大坑!整個廣場都快被挖塌了,好幾具佛像都倒旁邊,碎片裂開掉一地。”
洛瑤南下意識望了眼江念,江念蹙眉,沒有說話。
張會一拍手,篤定:“難道是地鼠成精,去把恩濟寺都挖空了?不對,難道我們封印的兇屍,是地鼠祖宗!所以封印鬆動,些小地鼠們抓住機會,聯合起來一起挖地道,想把祖宗的屍救出來,話本上常有樣的故事。”
江念不鹹不淡“嗯”了聲,抬眸仔細打量眼前的少年。
張會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所以大,兇屍大概是被地鼠精給偷走了,我們還去封印嗎?”
江念:“不去了,直接回九華山。”
洛瑤南拒絕:“不行!怎麼也去看看吧。”
他一定看看那個君朝露死沒死,如果沒死,他想君朝露為什麼刺殺自己。個魔修,他沒有心的嗎?明明一口一個小兄弟,明明把他護後,結果丟給他的錦囊藏兇險殺機。
他想跑到君朝露面前,大聲質:“你們魔修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嗎!”
其他九華山弟子也是個想法,至少兇屍不,出什麼意外,總弄清楚,好回去交差。於是江念帶他們去恩濟寺,依舊用做請帖上的份,準備前去拜訪。
不過恩濟寺出了麼一出,下面士兵森嚴,不許他們再上去。
“怎麼辦?”張會說:“又不許我們暴露份,不然直接飛上去就好啦。”
江念瞥了眼地下,“上面行不通,就從下面走吧。”
張會與其他九華山的弟子詫然看她。不多時,江念帶他們來到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洞口狹窄,沒有九華山底下地道的氣派規矩。
見陸鳴昨夜是真的擔心師兄,才驅使屍傀用最快的速度挖地道。
看來當年君朝露的尿布沒換。
江念默默感慨句,指地洞,“爬吧。”
張會喊了聲“好耶!”,第一個挽起袖子衝上去爬洞,其他人也覺得新奇,跟他後,從地道往上爬。
只有洛瑤南站原地,擰眉:“爬上去?”
江念:“嗯。”
洛瑤南露出嫌棄的神色,不能解張會怎麼能爬得麼快,好吧,畢竟是個不能用常揣度的男人。他猶猶豫豫看了眼江念,很怕自己往上爬的時候,江念會朝他的屁.股捅一刀。
“你不上去嗎?”
江念搖頭,準備神識抽離,回到七殺宗,就讓霸地待邊。她見洛瑤南猶猶豫豫,擰了擰眉,才多久不見,二代目怎麼麼拉了?
洛瑤南咬了咬唇,“那你不能趁我走前面,偷偷暗算我。”
江念沉默片刻,才開口:“你怕走地道?”
洛瑤南心想,他怕的不是地道,而是來自魔尊的背刺。想想朝夕淵的恐怖經歷,他打個寒顫,立原地。
江念:“墨跡,不走地底,那就走天上吧。”
洛瑤南一怔,“不是不許飛嗎?”
話音剛落,他的突然一空,江念抓住他的衣領,直接把人丟鉛球一樣丟出去了。
洛瑤南氣得大喊:“你就不能溫柔點嗎?”
丟完,江念拍拍手,懶得管太多,從霸地上飛走,帶小鳥回到七殺宗。
一進七殺宗,江念就察覺到詭異的氣氛。
幾個徒弟站清靜峰的大殿中,站得整整齊齊,也不她面前演什麼兄友弟恭師門有愛的常了,一個個都低垂臉,一副緊張又心虛的模樣。
江念坐高臺座位上,居高臨下望他們,手指摩挲小鳥柔軟的羽毛,也不說話,就樣盯他們。
江念:“盯。”
陸鳴率先撐不住氣,咣噹一聲跪下來,地板碎成數塊,骨裂聲從中傳來。他仰頭看江念,“師尊,我有罪,我懺悔,我……”
江念往後一靠,“說吧。”
陸鳴委屈巴巴,眼圈又紅了,低頭,“我們把九華山的掌門給扛回來了。”
江念一時沒反應過來,小鳥也從她的掌心抬起頭,一齊望向跪地上的陸鳴。
感受到道熾熱的視線,陸鳴害怕地瑟縮了下,淚珠啪嘰一聲掉光滑的地板上。
江念揉了揉眉心,“你再說一次?我懷疑自己出現耳鳴。”
陸鳴小心翼翼看她一眼,再次道:“我們、我們把九華山的掌門扛回來了。”
師尊看到他們都麼努力當魔修了,能不把他們趕出七殺宗嗎?
江念站起來,臉色沉凝如水,目光從徒弟上一個個掃過。她還不知道他們,一見他們像鵪鶉一樣縮頭,就知道事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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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得她當即抬腳踹了陸鳴一腳,“簡直是胡鬧!哪,帶我過去。”
陸鳴想站起來,剛直起,痛“嘶”一聲,又跪了下來。他吸吸鼻子,悶聲說:“師尊,剛才跪得太用力,好像把膝蓋骨跪碎了。”
江念深吸一口氣,氣得聲音都發顫:“你、你是想氣死我嗎?”
陸鳴麻溜地從懷掏出瓶藥水,也不敢像平常那樣兌水喝了,悶頭一口幹了,飛快從地上爬起來,扯住君朝露的袖子,“師兄,師姐,走!”
踏入十殿閻羅最森嚴的牢獄,撲面而來陰冷悽清的血腥氣。
中年男人盤坐地上,雙目緊閉,黑衣玉冠,上纏數條鎖鏈與符咒。
牢房中佈置好無數陣法與陷阱,牆壁上密密麻麻插滿尖刺利劍。
陸鳴解釋:“本來想像對付九相祖他們一樣,把他的卸下來,是樣會驚動他,所以只能把他放間特質牢房。師尊你看,只他醒來,想掙脫鎖鏈,頭頂的劍就會掉下來,牆壁上的劍氣、利刺、斧頭、刀叉,些玩意通通都會砸過去。”
“是都砍不死,他扯開條鎖鏈,上面符咒就爆炸,邊是五雷轟頂符,那頭是冰爆符,那根是火爆符,實不行,十殿閻羅底下我們還堆滿了爆炸符,直接把山頭都炸了!”
江念冷冷瞥他一眼,陸鳴還以為自己做得很對,歡快地朝她邀功,而另外個人,經聰明地選擇閉嘴,默默往旁邊移。
陸鳴不好意思地撓頭:“也不全是我的功勞,不過大部分都是我想的吧!師尊,我考慮周不周全?”
江念敲了敲他的腦袋,隨後手一揚,直接把些奇奇怪怪的機關佈置都撤掉。
“周全個鬼,絕對的實力面前,你的些東西算什麼,小孩子的玩意嗎?”江念氣得把他的腦袋拍得砰砰脆響,“是他突然神魂歸位,我又不,你們怎麼辦?直接把對方抬回巢?真有你們的。”
陸鳴被扇得眼前金星亂飛,還是努力回答:“不是啊,就算拼自爆,我們也不會讓他得逞的。”
江念手一頓,擰緊眉,更用力扇他腦袋,“什麼蠢話?”
陸鳴捧頭,“嚶嚶”下,“而且我們還沒使出殺手鐧呢。”
江念笑了,很好奇他們還有什麼殺手鐧。
陸鳴認真道:“我們還設了一個傳送法陣,如果實打不過,就開啟法陣,把他送到沉水河去。”他仰起臉笑容燦爛,“師伯沉水河,我師伯,天下無敵!”
江念繃不住,嘴角往上揚了揚,又飛快繃緊。她注意到君朝露和慕曦兒乖巧地蹲牆角,眼睛閃閃地看她。
大抵是發現她偷笑了下,他們的神色也放鬆很多。
江念皺眉,指他們,“出了事,你們自己不出頭,都讓師弟來扛?”
就算陸鳴孩子傻……好吧,誰讓他傻?
江念劈頭蓋臉罵:“你們做師兄師姐的擔當呢?”
罵完,她就見慕曦兒朝君朝露悄悄用唇語無聲道:“師尊和小師弟一起久了,都開始說擔當耶!希望師尊和小師弟久久!”
君朝露用唇語回:“別說話了。”
江念眼前一黑,又有點被抓包的心虛感,微微一頓,抱住發疼的腦袋嘆一聲。
陸鳴連忙把她拉到一旁,給她扇風遞水拍後背,“師尊彆氣啦,彆氣啦,我們知錯啦。別人生氣你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你若氣死誰如意,況且傷神又費力。”
江念氣笑:“我氣死了,你們不是最如意嗎?”
陸鳴委屈地紅眼眶看她,她只得虛弱地擺擺手,“你們先去外邊等我,事再說。”
君朝露回憶中,看到青衣仙人的面容後,江念一直按捺沒有發作。本來想回來再逼一番,讓他們自己說實話,誰知道他們麼厲害,直接把天樞扛回來了。
得先把九華山掌門處一下,免得他醒來,一道劍氣把七殺宗給揚了。她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徒弟還會家給她準備麼大一個驚喜。
他們怎麼做到的?又為什麼冒生命危險,去做件事?
是為了向她表忠心嗎?
江念想起陸鳴那句拼自爆也不會讓七殺宗受損,心中百感交集,靜靜站了會。她當然能看出來,他是認真的。
他們修魔,都發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