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眨眼就到了一歲。

在他週歲生日天, 帝后特意舉辦了一場宮宴為他慶祝。

宮宴之後，便是抓周禮。

依著大宴的規矩，抓周時所用的物品, 大都是當日親朋所帶來的禮物。眾人一般都會挑選寓意比較好的東西作為抓周禮, 樣若是被小家夥抓到，便能圖個好意頭。

日請來的賓客都是十方和李熠較為親近的人, 帶來的禮物也是五花八門。

皇帝帶了一隻用過的御筆，皇后帶了一頂戰盔，三皇子和兩位公主也分別帶了香囊玉佩等物，褚雲楓一家子則帶了藥囊、銀針以及極其珍貴的藥丸……總之一堆東西都各有說頭。

到了吉時, 內侍們將各人帶來的物品都擺放好。

眾人都圍在廳內，等著看湯圓今天到底能抓個什麼。

湯圓被十方抱著放在廳內,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小家夥身上。小家夥顯然有些茫然, 看著十方目光帶著詢問。十方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朝他交代了接下來要他做的事情，小家夥聞言便點了點頭，看向了那一堆東西。

湯圓如今雖然剛滿週歲, 但他學走路快，會兒已經走得很穩當了。

只見他邁開小步子走到那堆東西前, 目光在上頭不斷逡巡, 想找到一個合心意的東西。

他伸手摸向了皇帝的御筆，皇帝見狀唇角帶笑, 心道不愧是自己的皇長孫, 下手便摸到了自己批奏摺的御筆, 當真是未來儲君的料子。

但很快，湯圓便收回了手。

皇帝的笑意僵在嘴角，見湯圓又將手挪向了皇后帶來的戰盔上。

“我就知道, 孩子將來是習武的料子。”皇后有些欣慰地道。

不過他沒來得及高興太久，湯圓便又收回了手。

一旁的李熠見狀忍不住挑了挑眉，轉頭朝十方看去。

十方也看出來了，小子分明就是在“消遣”眾人，故意猶猶豫豫。

也不知道一歲的孩子，哪兒來麼多心眼。

說起來也奇怪，湯圓那模樣雖長得有六七分隨李熠，但性子卻與李熠截然不同。李熠小時後便不苟言笑，長大了也愛冷著臉，便只有在十方面前不那麼拘著。

但湯圓卻自幼性子活泛，聰明又開朗，那性子既不像李熠，卻也不像十方。

“兄長，你猜他會抓什麼？”李熠牽著十方的手，湊在十方耳邊問道。

十方想了想，倒是全然沒有頭緒，他轉頭看向李熠，問道：“你覺得呢？”

李熠目光落在那堆東西上，其中有一件是他放的玉帶，還有一件十方放的詩經。他們倆人對抓周件事情沒什麼執念，不過是隨手取了點東西放過去而已。

但小家夥如今猶猶豫豫吊足了人胃口，倒是讓在場的眾人都心生了幾分期待，希望他最後能選自己帶了的禮物。

片刻後，湯圓似乎終於想清楚了。

便見他伸出小手，在那堆東西裡扒拉了一下，不知從那件物事的底下，扒拉出了一枝臘梅。

眾人：……

誰麼有意思，竟然帶了一隻花過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顯然都沒想到堂堂長孫殿下會在抓周的時候抓了一枝花。雖說也沒什麼，可到底不是很“大氣”，若是抓了皇帝的御筆或者皇后的戰盔，眾人少不了便要吹捧幾句。

可小家夥如今抓了一枝臘梅，可怎麼誇？

“哎呀，不好意思。”寧如斯撥開人群，看到湯圓手裡的花之後開口道：“穆寧小東西先前在我家院子裡折了一枝臘梅，說要帶過來給湯圓，後來沒留神跟我們帶來的東西放到了一起。”

眾人聞言恍然，心道原來是鬧了個烏龍。

可湯圓捏著那臘梅不撒手，顯然沒有再抓一次的意思。

眾人見狀便玩笑幾句，說了些好聽的話，事兒便算是有了定論。

“小小年紀，就落了個風流的名聲。”李熠嘆了口氣道。

十方失笑，開口道：“個做不得準的，你怎麼反倒往心裡去了。”

李熠看向十方，欲言又止。

此時不遠處的角落裡，便見湯圓拉著小穆寧，將那枝臘梅別在了小穆寧的耳朵上。小穆寧與湯圓年紀一般大，生得白白淨淨，一張小臉圓嘟嘟的，看著甚是可愛。

說來也巧，湯圓那性子不隨十方和李熠，活潑開朗倒是與寧如斯那脾性有點相似。而小穆寧的性子也不隨寧如斯和穆聽，軟軟糯糯的，倒是像極了十方小時候。

大概也正是個緣故，兩個孩子對彼此天生就很親近。

只因在彼此眼中，對方都與自己最親近的爹爹有幾分相似，不免便生出了依賴。

“都說三歲看老，依我看一歲就能看老。”李熠又道。

十方收回目光看向李熠，問道：“你今天怎麼一直話裡有話的感覺？”

“兄長還記得我抓周的時候，抓了什麼嗎？”李熠問道。

十方聞言一怔，李熠抓周的時候，十方已經六歲了，記事了。

他記得李熠當時抓的是自己放的一串佛珠。

“當時眾人都道我與佛有緣，卻不知我只是與兄長有緣罷了。”李熠湊近十方似乎想親近一下，但顧忌著周圍人太多，十方便笑著躲開了。

兩人將目光再次看向湯圓，便見湯圓拉著小穆寧，在穆寧白嫩嫩的小臉上親了一下。

十方：……

李熠：……

日子一晃而過，幾年後湯圓便到了開蒙的年紀。

正好小穆寧與他年紀相仿，便被送到東宮給湯圓做伴讀，和他一起開蒙。

兩個孩子從前便時常見面，如今入了宮塾更是日日見面。

小穆寧性子沉穩些，不怎麼淘氣，但湯圓卻是個頑劣的性子，隔三差五就要氣得先生去朝李熠告狀。

日，湯圓因為捉了蛐蛐藏在身上，上課的時候被先生發現了。

先生很是不悅，又沒法責罰他，便在李熠例行詢問湯圓的課業時，將事情告訴了李熠。

實際上湯圓身邊伺候的人早已同李熠說過了，李熠連罰他的法子都想好了。

年紀小靜不下來是人之常情，但他又不能不理會，便罰了湯圓每日抄半個時辰的詩。

此事原本輕易也就過去了，偏偏小穆寧和湯圓“兄弟”情深，看不得對方被罰，於是小穆寧幫著湯圓抄了一半的詩。

兩人字跡不同，李熠自然是一眼便看出來了。

若說玩心大是人之常情，如今故意撒謊，可就不能不管了。

於是原本只罰三日的抄詩變成了一月之期，原本的半個時辰也變成了一個時辰，且李熠還定了規矩，每日抄詩的一個時辰裡，湯圓不能和小穆寧見面。

可把湯圓急壞了。

抄詩就抄詩，咋還不讓人見面了呢？

湯圓知道去求李熠沒用，便暗地了找了十方撒嬌。

十方不像李熠那麼嚴厲，卻也知道管教孩子的事情，兩個人不能各有章程，所以並未答應湯圓什麼，只說會朝李熠說說情。

李熠最不滿湯圓的事情，就是小家夥每次犯了錯都要找十方說情。

雖說十方不會逼迫李熠做決定，但李熠架不住十方求情，每每都會不了了之。

現在湯圓大了，李熠覺得該糾正一下孩子的習慣了。

否則將來長到了，難道還日日來找十方撒嬌不成？

於是，為了給湯圓立立規矩，李熠次態度十分堅決。

湯圓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父王是和自己槓上了，心裡十分鬱悶。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沒事的。”小穆寧安慰道。

“每日都要多一個時辰見不到你，我心裡著急。”湯圓一本正經地道。

小穆寧想了想道：“我可以偷偷爬窗戶進去找你。”

“不行，父王會連你一起罰的。”湯圓道。

小穆寧想了想，有點害怕李熠，便道：“那還是算了，我也有點怕你爹爹。”

“我也怕他。”湯圓皺著小眉頭嘆氣道：“你爹對你也麼嚴厲嗎？”

“我爹不管我的，他很怕爹爹。”小穆寧道。

湯圓知道他口中的爹是指穆聽，爹爹則是指寧如斯。

穆聽怕寧如斯，連湯圓都知道，不是秘密。

湯圓念及此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道：“我父王也怕我父妃，你不知道他平時在父妃面前同我說話聲音都小很多，也不會斥責我。”

“那你下回若是被他罰了，就去找你父妃。”穆寧小聲道。

湯圓搖了搖頭，心道次父妃求情也不管用了，但是……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別的法子！

湯圓伸出小手捏了捏穆寧的小臉，開口道：“我有法子了……”

湯圓小一些的時候，在李熠和十方的寢殿住過兩年。

後來他漸漸懂事了，李熠嫌他“礙事”便將他挪到了偏殿。

自從湯圓搬到偏殿之後，李熠幾乎每天晚上都沒少忙活。

十方又愛縱著他，更加助長了他的“興致”。

晚，李熠剛從穆聽那借了本新畫冊，學了點新鮮花樣，打算試一試。

他將殿內的燭火熄了大半，而後脫了外袍，摟/著十方便滾到了榻上。

“你不是說今天累了嗎？”十方低聲問道。

“在外頭累，回來見到兄長就不累了。”李熠說著湊到十方唇上親了親。

兩人唇/舌/交/纏，十方的呼吸幾乎立刻就亂了。李熠很喜歡十方反應，每次都要在正事之前先變著法的與十方親上一會兒，直到十方徹底放鬆了，他才會進入正題。

反正長夜漫漫，他們有的是時間。

李熠在親近十方件事情上，從來都有著用不完的耐心。

只是……凡事總有意外。

今晚就在他花了好大功夫，總算將前/戲都做足了，正準備進入正題的時候，殿門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李熠怔了一下，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東宮的人誰竟有樣大的膽子，竟敢在個時候來敲門！！！

然而他尚未來得及發怒，便聞殿外傳來了湯圓奶聲奶氣的一句：“父妃……”

李熠：……

十方：……

“小兔崽子！”李熠暗罵了一句，而後在十方唇上又親了一下，才起身。

殿外，湯圓身上批著條小毯子戰在門口，身後跟著戰戰兢兢的小內侍。

“個時候不睡覺，跑來做什麼？”李熠問道。

他好事被打斷，一肚子火，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將小兔崽子打一頓的衝動。

“父王，兒臣做了噩夢，好害怕……”湯圓奶聲奶氣地說著，似乎是感覺到了李熠的怒氣，怕被李熠責罰，他不等話說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拉著李熠的衣服道：“父王，兒臣好怕……”

李熠嘆了口氣，無奈只得將小家夥抱起來，朝身後跟著的小內侍揮了揮手。

“父妃……嗚嗚嗚……”湯圓被李熠抱進屋之後，不由分說便鑽進了十方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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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抱著他哄了幾句，湯圓委委屈屈訴說了一通自己有多害怕，才慢慢睡過去。

被小兔崽子麼一鬧，兩人的正事也沒法繼續了。

李熠憋得直上火，卻沒法子，畢竟小家夥做了噩夢害怕，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

十方摟著湯圓很快就睡著了，李熠翻來覆去卻有些睡不著。只因他每天摟著十方睡習慣了，如今中間多了個湯圓，讓他很不適應。

而且湯圓被十方摟著，那睡姿還極為奔放，一隻小腳朝李熠邊伸著，像是生怕李熠靠近似的。

李熠猶豫半晌，認命似的往十方身邊靠了靠，將一大一小兩個人都摟在了懷裡。

然而他剛將手搭在十方身上，便覺湯圓動了動身體，嘴裡小聲抱怨道：“父王……你擠到我了……”

十方睡得不沉，聞言便醒了。

李熠無辜地看向十方，小聲道：“我沒有。”

十方伸手拍了拍懷裡的湯圓，低聲朝李熠道：“要不你今晚去偏殿將就一下？”

李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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