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中帶著幾許落寞，寧曼羅忽而看不懂眼前這個男人了。

“孩子，許諾給你講的那個故事……你別忘了，是我講給他聽的。”忽而，許志轉過腦袋，面對著寧曼羅，眸中帶著的一絲陰冷讓寧曼羅沒由來的後背發涼。

緊皺著眉頭，寧曼羅看著眼前的男人，並未說話。

忽而，許志舉起手來，正要撫上寧曼羅的臉時，她連連後退，一直退到了門上，許志笑了，帶著鮮血的手終歸是收回去了，他眸中帶著的笑中分明暗藏了殘忍。

“錯了，都是錯的。”許志通紅了眼睛，寧曼羅眸光微閃，身側拳頭緊握，錯了，他說的是什麼。

只是，許志並沒有再往下說了，只是眸光複雜的看了寧曼羅一眼，淡淡道，“你走吧。”

寧曼羅帶著疑惑離開，而很快，許夢如便將她的這個疑惑解開了，大家都以為那個故事是許夢如背叛了許志，卻其實，他們雙雙背叛了彼此。

只是許志不承認，別人看不透，唯有許夢如自己，她心中比誰都清楚。

那場大火，並不是許夢如自殺，也不是什麼意外，而是許志，他無法忍受不愛許夢如的自己，無法忍受每每看到那張臉，便想到的曾經，他不自覺的點了火，不自覺的關了門。

不自覺的以為一切都是姐姐不要自己了，他的生命中大部分時候都是處於弱勢的地位，這件事上，他也下意識的將自己作為了受害者。

因此，是許夢如背叛了他們的愛情，是許夢如喜歡了別的男人，他還是那個受姐姐保護，卻一無是處的弟弟。許志給了自己的殘忍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藉口。

寧曼羅提著心，聽著眼前的女人平靜的講述這個古老，卻莫名讓人心悸的故事。

如果是剛開始，她聽到這個故事，或許會懷疑許夢如在說謊，然而，看了許志的模樣後，她發現，許志只是騙過了自己，不成瘋魔，他如何成活。

從他殺了那個欺負許夢如的男人，帶著許夢如逃離家鄉，對許夢如產生不一樣的慾望時，就註定了，在他心底，認定了這個姐姐，也是這個情人。

兩小無猜，年少無知，這是他們的開始。

然而，漸漸成熟的許志，無法接受如此忠貞的愛情是不被世俗接受的，更加無法接受自己恐怕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愛她。

“所以，你為何又回來？”寧曼羅問道。

看了她一眼，許夢如笑了笑，“回來看他過的好不好，回來問問他可曾後悔。”

年歲在她臉上留下了無數的痕跡，這些或許就像是心口的傷，永遠也無法抹去。他們後來都明白了那是親情，卻誰也不想承認，都在等著對方先背叛。

寧曼羅忽而從內心升騰起一絲悲哀，莫名的，卻又如此深刻。

或許，許夢如比許志更勇敢一點，她如實告知他自己對別的男人的愛戀，如實的告訴他，或許他們之前不是愛情。

只是許志習慣了依賴許夢如，而許夢如習慣了遷就許志。

這天，許志將寧曼羅、許輕曼和許諾都趕出了房子，只留下他和許夢如兩人在別墅中，而這晚，別墅起了一場大火，將這裡的所有燒的乾乾淨淨。

當火光衝天時，他們三人就站在別墅外面，火光映襯著三人的臉，帶著暖黃色的光。這裡地處偏遠，周邊也沒有什麼人，一直到一整晚的時間過去了，他們三人都沒有離開過。

東方微白，寧曼羅有點不敢相信，她顫抖著手掏出手機，卻發現沒電了，寧曼羅左右看了看，許輕曼和許諾的眼睛都在那一團大火中，火光映襯著他們的眸子，格外絢爛。

有車停在了他們身邊，車燈晃眼，寧曼羅僵硬著回頭，想要走動，卻發現腿已經麻木了。

來人是小一，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許輕曼，寧曼羅朝著他笑了笑。

許夢如是小一找到的，然後讓她帶著她來見許志。

小一的左腿有傷，還沒好，此時一走一拐，聽他說是在找尋許夢如的過程中受傷的，那時候，他將另一個酷似許夢如的女人當成了她，然後被那個女人的兒子看到了，小一被人打了，卻終於，他還是找到了許夢如。

在他聽說了許夢如或許是解開許志心結的最為關鍵的人物時，他拼了所有，找到了這個女人。

將目光轉向許輕曼時，寧曼羅發現，她好像全身僵硬著，眸光微閃，寧曼羅看到了她臉上的淚，一滴一滴的連續不斷的往下，不由自主的，往昔所有的痛恨好像在此時，都已經消失不見。

寧曼羅忽而發現自己對她恨不起來，也討厭不起來了。

“輕曼……”小一的聲音帶著一絲暗啞，寧曼羅與許諾對視了一眼，兩人相視而笑，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原地。

坐在公路旁，沒有人的荒地上，春天的草地才吐露芬芳，軟軟的，帶著點露水。

許諾抬頭看向天空，輕聲道，“沒想到這麼容易就結束了。”

愣了一下，寧曼羅笑了笑，“不容易吧。如果還不結束，我恐怕也支撐不下去了。”如果還不結束，她或許真的無法再支撐了。

眸光別有深意的看了寧曼羅一眼，許諾笑了笑，“看來還真是時候。”

“嗯？”

“沒什麼，你怎麼知道許志見了許夢如會……”

“我不知道，許夢如是小一帶過來見我的，我只想著讓她分散許志的注意力，我好找到軒軒他們，但我沒想到，許志告訴你的那個故事是假的，或許，他連自己都矇騙了。”

“他就是個瘋子。”許諾忽而出聲道。

輕嘆口氣，寧曼羅笑了笑，“可不是嗎？”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了，不知過了多久，東方的太陽升起，身後，車子的喇叭聲傳來，兩人回頭，見小一正開著車窗看著他們，“要不要我帶你們回去？”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搖頭。莫名的都還想享受這一刻的寧靜和安穩，風平浪靜的日子，真好！

忽而，許輕曼下了車，不知和小一說了什麼，她來到寧曼羅身邊，消瘦的身子，逆著光的臉上帶著一絲生機，也又暗含著絕望，寧曼羅看了心下一驚，如果許輕曼是真的愛著小一，她如何有顏面面對這個什麼都知曉的男人。

或許小一可以大聲的告訴全世界，他不介意，那許輕曼呢？

好似是看出寧曼羅的心思，許輕曼笑了笑，疲憊的臉上綻放出的笑容原來也可以這樣攝人心魄，“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會蠢到想要自殺。”

寧曼羅沒有說話，而是在等她說接下來的話。

“許諾說得不錯，其實我也不虧，都這樣了，還有一個男人這樣義無反顧的愛著我，還有一個可愛的兒子，我不該奢求太多的，寧曼羅，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們兩人換一種活法，換一種機遇，會不會有不一樣的人生。我現在想通了，不會的，就算當初是你被帶到許志面前，也不會落得我這樣的下場。”

寧曼羅微微怔愣，她無法想象她會怎麼做，也不知道一個才十歲不到的小女孩會做什麼，也正是因為無法想象，才不能對許輕曼做出任何的評價。

她已經夠了，夠好，也夠苦了。

原本她以為，這個女人沒有心，以為她只是對小一的不珍惜，後來才發現，她有心，只是藏起來了，她心動了，只是不能表現出來。

她表面的冷漠，高貴和優雅，她內心的不安，痛苦和糾纏，她不是那個穿著長裙無憂無慮的女人，她是一個從小在變態感情下，卻能保持正常的女人。

寧曼羅很慶幸，慶幸她和許諾都好好的，都沒有失去愛人的能力。她也很慚愧，慚愧當初沒能早點發現這些事情。

車子緩慢離開，不知駛向何方，寧曼羅與許諾對視了一眼，淺笑道，“還回西娛嗎？”

“不回了吧。”

許諾的回答沒有出乎寧曼羅的預料，她笑了笑，忽而伸手摸了摸許諾的腦袋，眸中帶著幾分柔情，“我很喜歡你這個弟弟。”

許諾偏開頭去，臉上帶著一絲不自然，眸光定格在地上的綠草，輕聲問道，“你說，這是誰的錯？”

寧曼羅愣了一下，“現在這種時候，誰還會去在乎是誰的錯？許志嗎？或者是他從小生長的環境？或者是他親眼看到的那次許夢如的遭遇？或者是他的一時衝動？還是他的軟弱和聰明？”

寧曼羅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者，誰都沒錯，錯的是這糾纏複雜的命運，也錯的是人性的懦弱和貪婪。

“姐，你好好珍惜沐少吧，如果你不珍惜，我都想把他搶過來了。”忽而，許諾周邊的悲傷一掃而淨，忽而抬頭看向寧曼羅，眸中帶著打趣的笑意和別樣的情緒。

寧曼羅愣了一下，不懂他為何突然將問題歸結到這件事上來。

心中卻一下一下的抽疼，沐叔叔……許志死了，沒了，我的病該怎麼辦？

這天，寧曼羅和許諾順著公路，姐弟兩人邊走邊說話，一直走到中午才找到有人的地方，才借到一個手機，當手中握著手機時，寧曼羅卻不知道要撥誰的手機號。

許諾眸光微頓，正要伸出手時，寧曼羅已經打了寧雪怡的手機號了。許諾臉色大變，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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