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得以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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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舊是老樣子,容顏停駐在二十歲,容貌雖不算上家,但是通身氣質像是仙人下凡。

兩人因為上次的摩擦,赤顏心有芥蒂,心中升騰不起和他相談的慾望,點頭招呼之後,便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匆匆趕來的歸元輕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轉身跟在她的身後,腳步輕盈身影迅速,所以並未叫她發現。

倒是安赤顏轉頭看了一眼,卻也未曾提醒赤顏。

每每到了春天雪化,杏林的弟子都會下山,採購東西,為村子裡的人看病。

這積攢了一個冬天的病痛,看起來也是麻煩。

赤顏說是有事,倒也不是真的敷衍歸元,她以前也做慣了這個,現在也能幫上許多忙。

大藥房中的弟子看見她來了,紛紛喚著“安姐”。

她在杏林之中倍受尊敬,除了煉製解藥,還兼任一項工作,便是傳道授業解惑,所以也擔得起這份尊敬。

幾個弟子在旁邊推推搡搡的,一邊望著赤顏,一邊竊竊私語,在同她對視之後,又很是不好意思撇開眼去。

眼見著赤顏提著藥箱就快走了,其中一個青年實在按捺不住,衝到赤顏的跟前:“安姐留步。”

赤顏疑惑:“何事?”

“這……”穿著青白衣衫,容貌清秀的弟子紅了耳根,頗為不好意思地說,“安姐,我……我心儀於你。”

在他的身後,一群弟子屏息凝神,等待著赤顏的回答。

赤顏無奈笑道:“我已嫁人。”

“啊?”那弟子嘴巴大張,愣愣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赤顏年長於他,又教導他知識,看他這樣子,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回去多練練《長生訣》,有利於凝神,行醫之人,切忌浮躁。”

弟子愣愣地點點頭,有些失魂落魄。

赤顏將藥箱背到身上,剛踏出藥房,又聽到一聲急匆匆的喊聲:“安姐,安姐。”

聽到這麼一聲,赤顏的頭頓時都大了,她的心裡面都忍不住多想,難不成還要來一個?

這弟子身材有些圓潤,跑起來路來一顛一顛的,活像是要將身上的肥肉甩出去一樣。

雖說人胖,但是腳步卻不慢,本是只聞其聲未見其人,卻在下一刻就衝到了赤顏的面前。

在那一瞬間,赤顏還以為是有一顆球滾到了自己的面前。

胖弟子氣喘吁吁地指著門口:“安……安姐,外面,面,有人,有人找……”

“誰?”赤顏揹著藥箱往外面走,心中更為疑惑。

既然都找到杏林裡面來了,怎麼不進來,反倒是在門口?

不過等到她過去,就瞬間明白了。

找她的不是別人,而是龍衛。

龍衛十五,暗衛十五,全部現身,每一個人都退去了夜行衣,穿上了鎧甲,如同一支精兵,氣勢沖天,宛如刀劍出鞘。

在杏林之中,赤顏並沒有將龍衛帶在身邊,只是時刻保持著聯絡,這次閉關,約莫七天,她怎麼也沒想到龍衛和暗衛會擅自主張到了杏林門外。

“這是怎麼回事?”她目光淡然,卻帶著一股威嚴,若是今日不能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那這事,過不了了。

自從龍影由暗處轉到明處之後,貼身保護赤顏的人就變成了龍林,他排行第三,是這一次領頭之人。

龍林是個極為平凡的青年,性格古板嚴肅,他單膝下跪:“稟殿下,小公子……出事了。”

小公子?

赤顏沉默了一會兒,一顆心見見沉入谷底,抿著嘴皮道:“繼續說。”

“皇城之中傳來訊息,小公子被人擄走,正是下落不明,王爺身受重傷,如今正昏迷不醒。”如今皇城之中正是需要主心骨的時候,除了麟王身邊的人坐鎮,赤顏作為王妃,更是需要現身鎮壓。

啟程刻不容緩,龍林雖然是下屬,卻是做出了最為正確的選擇。

赤顏手指一顫,將身上的藥箱嘭的一聲扔在地上,調過頭就往杏林裡面衝。

一路上不知道撞到了多少個弟子,她已經失去了平日裡的那份從容,她現在的心中,就只有兩個噩耗在一直盤旋——昭華失蹤,麟王重傷。

這兩個她最重要的人啊,竟然都出了事,怎麼能讓她平靜冷靜。

一路跑到了藏書閣,她忽而嘭的一聲跪在了地上:“求閣老幫忙。”

赤顏跪下的那一瞬間,灰袍老人就從裡面走了出來,他伸手想要扶起赤顏,嘆氣道:“殿下這是做什麼?”

“赤顏想找本偏方,換血和千絕毒,請閣老幫忙。”赤顏跪在地上執意不肯起來,這杏林之中藏書太多,沒有三十年的時間,絕對看不完。

藏書閣之中有幾位閣老,他們對於每一層的藏書,甚至是每一層藏書的內容,都是如數家珍。

但是這些閣老輕易不出面,就算是她的身份,都不能請動這些閣老,赤顏現在只是抓住了一根稻草,一線希望,不願意放手。

灰袍老人長嘆了一口氣:“殿下這是何苦。”

“請閣老幫忙。”赤顏嘭嘭嘭連磕了三個響頭,“赤顏願以任何東西交換。”

藏書閣之中依舊靜謐。

就在赤顏抖著雙手的時候,幾本書籍卻是飛了出來,一道陰沉的聲音響起:“十年內將《長生訣》修煉至第九重,全部給我。”

“黑袍!”灰袍老人頓時皺眉呵斥。

赤顏卻拿著書站了起來:“多謝閣老,九重之後,我會回到杏林。”

藏書閣想要請動閣老,必定會付出代價,歷代來看,付出的代價都很大,多數都是以命抵,輕者廢去雙腿,掏出臟器也不是不可能,而她只需要將《長生訣》修煉至第九重再廢去,已經算是閣老網開一面了。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書,赤顏不再多做耽擱,當即就往外面走。

“赤顏。”歸元卻忽然叫住了她。

他的視線落在她手上的書籍上。

“何事?”赤顏頓住腳步,心中焦急,面上也帶了些不耐煩。

“你不能用這種方法。”歸元看著他手上的書,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換血之法雖然歷來都有,但是少有成功,多數的都會死於非命,你這樣做太過冒險,若是你……”

“若是這樣,那我就同他一起死。”赤顏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怨氣,“歸元,還請你不要阻攔我在,麟王在,我在,麟王要是死了,我就陪他一起下黃泉,你若是讓我放手一搏,還有一線可能,你若是再阻攔我,休怪我不念當初情誼。”

她是怨的,怨當初歸元為何會將那本書震碎。

更怨歸元不告訴她。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想,歸元卻又是真的為了她好,赤顏也無法視而不見。

她從歸元身邊走過,淡淡道:“我引你為知己,更認為你是良安,歸元,不要讓我失望。”

啪嗒!

歸元手中的佛珠落在地上,神色千般變化,忽而苦澀無奈,忽而又憂心忡忡。

灰袍閣老手中拿著一把劍,走至他跟前,交與他:“這把劍,還請你轉交給殿下吧。”

長劍約莫三尺,劍鞘古樸大氣,上面覆著薄薄的一層灰,看起來多年未曾開啟,歸元在上面看到兩個小小的簪花小篆——青秀。

君子使劍,狂人用刀,年少輕狂之時,歸元也曾想過仗劍天涯,不巧,正好看上這把劍,不過那個時候這把劍被人寶貝得很,不肯放出來。

沒想到再次見到的時候,這把劍居然成了這個模樣。

他接過劍,語氣淡然:“閣老這是做什麼?”

灰袍閣老渾濁的眼神中閃過一道亮光,他負手轉身離開,語氣從不遠處傳來:“殿下此行危險,還請你轉告她,保護好自己。”

閣老年輕時,是安淵的貼身護衛,後來在保護安淵的時候受了重傷,安淵便將他送到了這杏林之中求醫,從此以後,他就替杏林中守這藏書閣。

藏書閣的規矩不能破,他能做的,也就是幫赤顏到這裡了。

等他重回藏書閣之後,歸元撿起地上的佛珠,拿著長劍,朝著赤顏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赤顏本來打算拿了東西就離開,然而想到麟王受傷,她一狠心,轉身回了地宮。

今日守地宮的人是大安父,大安父生得高大,性格溫和,盤腿坐在蒲團上研究藥材,見著赤顏來,頓時詫異道:“你來做什麼?”

“大安父,赤顏想帶走那半根玲瓏歲。”赤顏喉嚨有些乾澀,扯著嘴皮子慢慢到。

半根玲瓏歲進了她的肚子,她還想要剩下半根,她知道自己這個要求有些不可理喻,但是,她卻是必須拿到玲瓏歲。

這個東西,對她來說真的太重要了。

大安父眉頭緊蹙:“你拿玲瓏歲做什麼?”

他語氣嚴厲,看著赤顏的目光帶著審視,若是今日站在這裡的不是赤顏,其他人早就被他扔出去了。

玲瓏歲和冰雪蓮都十分難得培育,冰雪蓮只剩下幼苗,玲瓏歲只剩下半棵,這剩下的半棵,真當是不能隨意拿出去了。

赤顏叩首道:“麟王身受重傷,齊國剛剛平定,外族狼子野心,沒有他,必將大亂。”

“私心作祟。”大長老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私心,冷聲斥責。

赤顏跪在地上,並沒有反駁,她知道自己是私心作祟,當初父親受傷,她未能拿到玲瓏歲,現如今,她不想再讓自己後悔一次。

垂下的眸子之中閃過一抹暗芒,幾根銀針悄悄出現在她的掌心。

地宮之中寒冷,她臉色蒼白,血色盡失,正在即將出手之際,頭頂上卻忽然穿來一聲嘆息。

“拿去吧。”大安父遞過一個盒子,滿臉都是無奈,“去吧。”

掌心之中銀針瞬間收回,赤顏重重磕了一個頭:“多謝大安父。”隨後她接過盒子,匆匆離開。

在她的身後,大安父又是一聲嘆息。

這孩子,是怨他們的吧?

當初安淵身受重傷,她未曾拿到玲瓏歲,後來安淵身死,整整五年,她便不曾踏足杏林半分,說不怨,怎麼可能。

赤顏打小就身體差,是杏林中的人寵著長大的,大安父也是愛護她得很,可是就是因為當年一念之差,讓這孩子與杏林幾位安父離了心。

三安弟面上雖然不顯,心中也是愧疚,自她回來之後,對這個徒弟那是言聽計從,生怕惹得她不高興。

這一次,希望他沒有選錯吧。

赤顏拿到該拿的東西之後,便再也停留不住片刻,打包了幾件衣物,朝著外面離開。

安赤顏本就是跟著她來的,知道她要離開,抱著刀就立刻跟上。

一行三十二人,匆匆離開了杏林之中。

冬天的積雪化成了水,在青石板的路上先得滑膩,赤顏打了兩個趔趄,最後是龍林揹著,才出了林子。

好景不長的是,剛才還豔陽高照的天,不知從何地吹來了幾片烏雲,還不等眾人反應,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雖說春雨貴如油,但是赤顏的心卻還是不可避免的糟糕了起來。

“尋個地方,買幾件蓑衣再走。”頂著一頭風雨,三十多個人在山腳下的村子裡尋了個空屋子,躲著風雨。

這幾個月來,留下來的影衛和龍衛都是在這裡生活。

所以他們對這裡頗為熟悉,找了幾戶人家,很快就湊齊了蓑衣。

不過赤顏也等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三安父。

因為是開春,三安父平日裡雖然愛偷懶躲閒,但仍舊按照慣例拎著藥箱來給山腳下的人做檢查。

這影衛上山本來動靜就不小,下山之

後小村莊的人也看在眼裡,若不是出示了令牌,必定是在這裡就會被攔住的。

三安父聽到訊息之後,就是一個咯噔,跟在影衛的身後,在泥濘中跌了幾個滾,才到了房子前。

彼時,赤顏正身穿蓑衣,立於馬上,打算離去。

老頭今日穿著灰衣,因為被淋溼了,頭髮鬍子衣服搭在一起,狼狽又可憐。

赤顏頓時一驚,趕緊下馬:“安父,你怎麼來了?”

三安父頓時大放悲聲:“赤顏啊,你這是又要去哪裡啊,安父沒有偷喝酒,你不要生氣……”

“安父。”赤顏趕緊扶起他,看他悲慼的樣子,眼眶也不由溼潤,“徒兒這次回去,是有要緊的事情,等我辦完事,就回來看安父。”

三安父卻不信:“五年之前,你也是這樣說,整整五年,要是再等一個五年,你回來的時候,安父墳頭上的草都快兩尺高了。”

他眼中惶恐,他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他怎麼捨得她離開。

五年啊,一千八百二十五個日日夜夜之中,他心中都是悔恨,恨自己為何沒把玲瓏歲交給徒弟,恨自己當時的狠心。

三安父已經老了,他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活上五年,可就算是死,他也想讓這個養大的孩子,給自己送送鍾,能夠在死前最後見這個孩子一面。

赤顏心中酸澀,隱約也知道自己傷了安父的心,哽咽著道:“安父,不會五年的,等我處理完皇城中的事情,我就帶著昭華回來看你,那是你徒孫,白白胖胖的一個小子,您可要好好的,等我帶他回來。”

最後又是好生勸說安慰,三安父才知道事情的起因經過,不甘不願放開了手。

“赤顏啊……”三安父渾濁的眼睛中淚光閃爍,他忽然又扯著她的袖子,“此行危險,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一定要回來,帶著我徒孫回來看安父啊……”

赤顏踩著馬鞍,翻身上馬,同他告別:“安父,我會回來的,您一定要等著我。”

馬蹄聲踏踏,風雨之中,他們疾馳而去。

三安父抹幹了淚,拖著蹣跚的步子往回走,形影相弔,孤單寂寥。

出口之中,遲來一步的歸元,看著地上的馬蹄印,來不及多想,運著輕功就追了上去。

杏林在汜水城範圍之中,卻屬於邊緣地帶,除了求醫之人,向來沒人會過來。

雖不至於寸草不生,但是也頗為荒涼,而就在這個地方,一群手拿刀劍之人,訓練有素地站在風雨中,截然不動。

就是在這裡,地面忽然開始顫動,轟隆隆的雷鳴之聲響起,不遠之處,幾十匹戰馬,踏著風雨,踩著泥濘而來。

馬上幾十人神情凌冽,氣貫長虹。

剎那間,黑衣人快如閃電,疾馳而去,攻勢洶洶。

“籲——”赤顏扯緊韁繩,猛然停了下來。

“保護殿下。”龍衛中五人護著赤顏,其餘之人未做絲毫停留,拔出刀劍,兵刃相接。

在最前面的是安赤顏,她伸手掀掉斗笠,將蓑衣甩到馬背上,凌空踩過一人肩頭,抽出血月刀,氣勢劃破長空,瞬間擊飛三人。

赤顏關注著局勢,眉目緊鎖,這些人,明顯是早有預謀,竟是專門埋伏在此地。

龍衛和影衛雖然都是精英,但是雙拳難敵四手,而且其中又分出五人來保護她,現如今更是吃力。

赤顏摸到馬背上的弓箭,毫不猶豫地將其提了起來,拉弓,瞄準。

自從《長生訣》突破到第五重之後,她的身體明顯好轉,這馬背上的弓,約莫達到了一石,若是在以前,她是決計拉不開的。

但是現在,她卻是能夠輕而易舉地用它殺人。

赤顏心無雜念,羽箭對準了戰場,在看到一個刺客一躍而起之後,她手指一放。

錚!

弓弦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迴響,她瞬間又抽出一支羽箭,然後瞄準。

刺客發現了她的動作,越發拼命,甚至有幾人衝了過來,隨後被龍衛斬殺。

隨著戰況越來越激烈,她身邊的幾個龍衛也被纏住,而就是這個空檔期,其中一個蒙面刺客提刀便劈了過來。

赤顏拿著弓箭一擋。

刺客見一擊不成,後退之後刀刃已經高高抬起,赤顏的握著重弓的手一緊。

然而刀刃卻遲遲沒有落下,她的視線落在刺客的心臟處,一把鋒利的長劍閃著寒芒,豔紅鮮血滴答滴答落下。

鐺的一聲,長刀落了下來。

黑衣刺客隨之倒下,等到看見他身後之人,赤顏面露驚駭,瞳孔中倒映出一個人影。

佛家有言:我佛慈悲。

一百零八顆紫檀烏石榴佛珠,顏色內斂深沉,第一顆首楞嚴至第一百零八顆壞語如虛空,表明斷除一百零八種煩惱,清淨六根。

然而現在,至純至淨的佛珠落入塵埃,素淨僧衣染上鮮血,曾經祥和溫柔的僧人,彷彿墮入魔道。

人依舊是那個人,但是似乎,又很陌生。

赤顏手中握著韁繩,拉住嘶鳴的馬兒,忽而聞到一股淡淡的紫檀香,電光火石之間,她想到了幾個月前的採花大盜,疑問脫口而出:“那個採花賊,也是你下的手?”

她隱隱覺得是這個樣子,心中卻有些不敢置信,歸元剃了發,點了戒巴,穿了僧衣,便是放下了以前的一切,說明他已經決定安安心心的當一個和尚。

和尚最是仁慈,不殺生,戒貪慾,只求度化。

歸元雖然是半路出家,但是好歹在覺雲寺之中待了幾十年,是覺雲寺之中的首座,就連雪妮,他如此恨她,都未下殺手。

可是現在,他出劍的速度極快,沒有半分的遲疑,比之那些殺人如麻的罪犯,也沒有什麼兩樣。

歸元白淨的臉上不小心染上了幾滴豔紅的鮮血,他抽出長劍,手指揩去臉上的血滴,轉身揮手又是一劍。

正準備偷襲的刺客轟然倒下,眼中充滿了震驚,似乎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死。

自有歸元加入之後,原本僵持的狀況開始一面倒,他長劍揮舞震動四方,腳不沾地,衣不沾血,一步殺一人,十步殺十人。

原本被攔住的五個龍衛也回到赤顏的身邊,俯身請罪:“屬下無能,請殿下責罰。”

赤顏揚手一揮,視線一直未從歸元的身上移開過:“無礙。”

若是對方真的要指她於死地,總會找到機會,龍衛也是人,不可能將她護得固若金湯。

只是她很疑惑,是誰將她在杏林中的訊息透露出去的,又怎麼會知道她今天離開,又是誰要殺她?

如此想著,兩個人影落在她的馬前,她低頭一看,那兩個刺客被斷了手腳,卸了下巴,動彈不得地躺在地上。

歸元僧衣僧鞋,緩步從容走來,擦拭乾淨劍上的血,隨後將劍插入劍鞘,拾起佛珠帶在手上,將長劍遞給赤顏:“這是閣老讓我給你送來的。”

他並不在意自己殺了什麼人,只知道,自己殺的是該殺之人。

他知道赤顏的心中的震驚,卻不願意去解釋什麼。

赤顏伸手接過劍,看到那用簪花小篆刻寫的“青秀”二字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目光落在那染血的紫檀烏石榴一百零八顆佛珠上:“歸元,為什麼出手?”

她並非質問,只是單純的好奇,沒有了那些震驚,她現在只是很想知道一個原因。

歸元知道她在看的是什麼,拿著帕子慢慢擦拭佛珠,淡淡一笑:“我心中的佛,允許我殺該殺之人。”

“那採花賊?”赤顏還是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他手上共沾了三十一條人命。”

這句話,等同於承認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歸元的眼神似乎還是那般平靜無波,最後還是赤顏按捺不住先問道:“你可要回杏林?”

刀送到了,按理說,他也該回杏林之中了。

不過歸元卻是搖搖頭:“我同你一起回皇城,離開覺雲寺,也有一段日子了,是該回去了。”

當這個首座,雖然不是他的意願,但是終歸是在覺雲寺待了十幾年,不能撒手不管。

更何況,他放心不下她。

這些刺客,有一便有二,這一路上,兇險無比。

赤顏早有所料,得到答案之後,忽而翻身下馬,蹲在唯二的還活著的刺客面前,伸手扯開那人的袖子,隨後下意識地去抽出銀針扎在那人手臂上。

青龍未現。

她心中稍稍放鬆,冷聲詢問:“是誰派你們來的?”

這些刺客並不是死士,但是卻很忠心,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詢問,連眼皮都未撩一下,赤顏也並沒有想就這樣會得到答案,所以起身拍了拍衣服。

“審問吧。”

監牢,皇室,甚至於軍營,每個地方,每個人,面對不同的俘虜,審問的手法皆是不一樣的。

暗衛之中有精通此道的,手段頗為殘忍血腥,赤顏並沒有去看,牽著馬走遠了些,背對著,權當不知道。

她的心不是軟的,卻也不是硬的,遇強則強,是她所信奉的道理。

這些人要殺她,那麼他們就是站在對立面的,面對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該出手時,就絕對不能手軟。

安赤顏抱著長刀走在她的身旁,紅眸之中嗜血的光芒隱隱退去,那些外洩的殺氣也慢慢收斂。

她的這種狀況,叫赤顏有些擔心。

“你這功法,有什麼問題?”以前的時候,她並沒有察覺到這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生訣》的突破,赤顏隱隱能夠感覺到安赤顏身上的暴虐。

只是這些暴虐被隱藏得很好,所以以前她並未發現。

《長生訣》主生機平和,是什麼樣的功法,能讓修習《長生訣》的她感覺到不舒服?

安赤顏依舊是沉默寡言的樣子,高高束起的長髮垂落在身前,遮住半邊精緻的臉龐,眉目見感情很是淺淡。

見此,赤顏的心中更是擔憂。

赤顏現在的這個性子,和當初的她,似乎並沒有什麼兩樣?

“是《焚天》,是我樓蘭皇室一門特殊的功法,有血脈剋制,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安赤顏的語氣聽起來並不是很在意。

樓蘭皇室一代一代修煉下來,這門功法已經很完善了,前幾代的皇室,除了她的母親,基本上都是壽終正寢,也沒出什麼事。

除了在交手的時候她心中的殺意會要比平時濃上一些,其他的時候,並不會影響到她一星半點。

“那身體呢?”

“沒有。”

“你心中有數便好,我先給你把個脈。”赤顏沉吟片刻,伸手搭在她的脈搏上,脈搏平穩有力,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她這才放下心來。

那一頭的審問似乎已經結束了,兩人連帶著十多個龍衛,牽著馬往回走。

刺客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在看到赤顏的時候,渾渾噩噩的目光中溢位一股恐懼之意。

這種目光,她倒是少見,也有些新奇:“詢問得怎麼樣了?”

“是廢太子衛青玄。”影衛稟報。

赤顏眉頭一挑:“可信嗎?”

“屬下幾人看過他的神態,動作,並沒有撒謊。”影衛解釋。

整個齊國,或許有人能夠在他們的刑罰下死守一個秘密到死,但是卻不可能在他們的面前撒謊,影衛審問的人太多,從眉目神情眼睛以及動作,都能提出一個個的疑點來。

但是——“陷害廢太子嗎?”赤顏並不信,她劍鞘抵住刺客的腦袋,能夠清晰地看到他的狼狽。

大多數的刺客生得都極其平凡,這個也不例外,唯獨那一雙眼睛,淺棕色的,同齊國的人並不太像。

影衛接二連三受到質疑,雖然並沒有對赤顏產生不滿,卻也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此刻眼中一閃而逝的驚慌,卻教他們忽而有些難以把握。

赤顏的劍逐漸移到那被挑斷了筋的手腕上:“你若是陷害麟王,或者是陷害朝中那些門閥世家,我或許還會信,可惜,你卻偏偏陷害他。”

衛青玄被衛禛斷了一隻手臂,早就心存死志,終日在皇陵之中鬱鬱寡歡,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他的迷惑敵人之計。

但是赤顏卻是知道另外一點,那便是他手底下的人,都會有一個標誌,雲紋。

在刻上雲紋之後,手臂會腐爛,熬得過去的,才會成為他手中的刀,熬不過去的,一張草蓆,丟入亂葬崗。

那個人,向來是仁慈中帶著暴虐,暴虐中卻又有著仁慈。

刺客眼中帶著不甘,喉嚨中發出嗬嗬嗬的詭異笑聲:“是與不是,全看你信不信,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赤顏淡淡搖頭:“我說了,說出幕後主使。”

“不可……啊!”痛苦的哀嚎在忽然響起,剛才被審問,刺客的手腳都被打斷,渾身上下也早已沒了力氣,現在的痛入骨髓,他卻是連打滾都做不到。

赤顏收回瓶子,垂目看著刺客痛得扭曲的臉,將藥瓶扔給影衛:“將這藥每天灑在他的傷口上,直到傷口癒合……對了,若是我沒猜錯的話,趙國,或者是吏部尚書派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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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趙無雙,吏部尚書大兒子林頌雲,這兩個人,是最有可能的。

赤顏沒有得到答案,刺客已然痛昏了過去,泥濘,血液,汗水混合在一起,狼狽不堪。

“姐姐為何給他用這麼好的藥?”安赤顏萬分不解,那藥粉不過撒了薄薄一層,原本流血的傷口就結了痂,雖然脆弱,但絕對是療傷聖品,拿給一個刺客,實在是太浪費了。

“有副作用,正好用他來試藥。”赤顏抿嘴低頭看那些傷疤,那些脆弱的疤痕,必然是一揭就掉,而且使用者除了痛苦,用多了便會造成衰老。

這是她從千絕毒之間得到的靈感,希望能夠從這方面入手,能夠解千絕毒。

但是最後卻發現,並沒有用。

她心中不勉有些失望。

這種毒實在是太過難熬,原本緊咬牙關的刺客為求一死,最終還是忍不住說出了真正的幕後主使——趙國皇室。

曾經被鎮壓的趙國皇室,不知道從哪裡得到訊息,說是麟王命不久矣,所以蠢蠢欲動。

趙國皇室,野心勃勃。

赤顏在知道皇城之中的禍亂同趙國脫不了干係的時候,腦袋一疼。

趙國皇帝現在不過四十多歲,正是野心膨脹的時候,這個皇帝夠狠,也能忍,當初差點就對齊國俯首稱臣,一旦尋找到了,就想吞了齊國。

她扯緊了韁繩,騎馬衝進了汜水城中。

青石板上,偶有行人撐傘形色匆忙,忽而聽見一陣馬蹄聲,隨後趕緊閃開。

當初八百裡加急趕路,赤顏的騎術也練了出來,在看到行人之時,直接繞了過去,連對方衣角都未曾碰到半分。

三十三人,策馬奔騰。

太守府之中,聽見下屬彙報的中年男人先是一臉凝重,等到下人侍衛走後,恭敬地對著屏風後面問道:“公子,我們,要不要攔下……”

屏風後面的人聲音陰沉,叫人不寒而慄:“關城門,務必要抓住她。”

“是。”

汜水城太守姓徐,在任十五年,勤政愛民,得百姓愛戴,可惜因為上面閻王打架,下面他就遭了殃,一直未得提拔,只能守著這個不算繁華的地界過日子。

赤顏大概瞭解這些,心嘆一聲可惜,忽然看見個孩子從轉角處衝了出來,徑直就要撞了過來。

眼見著就要撞上,現在停下已然來不及,她一扯韁繩,駕馬飛騰,從女孩兒的頭頂上躍了過去。

女孩兒傻傻地帶在原地。

馬蹄穩穩落地,赤顏扯著韁繩調過頭看了一眼,眉頭忽然一擰:“阿欣?”

還穿著棉布小夾襖的女孩兒慌亂抬頭,在看到赤顏的時候忽然尖叫一聲,轉身便跑,連掉下來的荷包都未看到。

那荷包上繡著一對戲水鴛鴦,顏色豔紅,應該是哪個春心暗動的女子所繡,赤顏並不關心這些,她瞧著那荷包鼓鼓囊囊的樣子,估摸著銀子該是不少。

想當初她雖然生氣,卻並未下殺手,只是想給這丫頭一個教訓,便差人送到了牢房中,讓她吃吃苦,沒想到對方從牢房之中出來之後,又幹起了老本行。

赤顏冷嗤一聲,真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當初這孩子能夠近她的身,本事倒是有幾分,可惜卻不用在正途上。

對這種走歪門邪道的人,赤顏心中終歸是不喜的,乾脆眼不見心不煩,扯著韁繩轉身離開。

身後停下來的龍衛緊緊跟上。

汜水城很大,就算是策馬奔騰,從杏林之中出來之後,他們也跑了小半天才跑到外城。

彼時細雨已停,天色漸沉,烏雲密佈像是隨時都會來一場傾盆大雨,壓得人喘不過氣。

路上行人依舊稀少,剩下些春日鳥叫,卻更顯得靜謐。

馬蹄聲如雷奔,然而就在這時,一支利箭劃破長空咻然而至。

“籲——”

馬兒嘶鳴著退後幾步,歸元手中捏著劍羽,看也不看,直接扔了回去。

說是扔,倒不如說是射,雖然沒有弓弦作伴,但是他的力道卻極為巧妙,附上內勁,亦是以劃破長空之勢由原路返回。

一聲悶哼從城樓上傳來,在場的人,即便是赤顏的內勁都並不低,耳聰目明,在這靜謐時刻自然能夠聽清楚。

她看著那緊閉的城門,又抬頭看那伸出一把把弓箭的城牆,高聲道:“上面何人,為何關城門?”

上面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下面又是何人,在這汜水城中肆意縱馬,真是膽大妄為。”

赤顏猶豫了片刻,卻並沒有報出自己的姓名,反倒是擇了個假身份:“我們是奉麟王指令,追殺朝中反賊。”

“胡說八道,麟王現在明明身受重傷,朝中也並無反賊,你們一定是敵國奸細,來人啊,將他們給我拿下。”上面的人忽然大吼,所有的弓弦猛然拉緊,僅僅對著他們。

那一刻,萬箭齊發,箭如雨下。

那一刻,歸元一躍而起,手中一串佛珠,宛如盾牌一樣擋住空中羽箭,這些箭並沒有掉,他手勁執行著調轉了一個方向,狠狠地往城門上射去。

牆頭上落下幾個士兵,生死不知。

安赤顏更為乾脆,來一支,斬一支,來一片,斬一片。

龍衛將赤顏護在中央,因為則是竭力阻擋。

“我們不是叛軍,有令牌為證。”赤顏心中覺得詭異,將麟王的令牌高高揚起。

“哼,令牌也可以造假,等本將軍抓到你們,你們就什麼都招了。”那個未露面的將軍繼續到。

見對方仍舊不信,赤顏的心逐漸沉了下來,這些人明顯不是不分青紅皂白,而是他們的本意就是這樣。

或許,這些人也是衝著她來的。

杏林乃是天下人心中聖地,這群人不敢動,等到她一出來,他們便動了起來,那群刺客是這樣,這城牆上的人也是這樣,這兩撥人,一環扣一環,必定有什麼聯絡。

只是趙國皇室的手,難道真的伸到了這麼長,居然掌控了整個泗水城?

想到這裡,赤顏心中隱隱發寒,她想到了衛禛治理齊國的十幾年。

若將齊國比喻成一棵大樹,那當初先帝在之時,這棵大樹� �然是鬱鬱蔥蔥,而後衛禛接手,這棵大樹便蛀進了蟲子,藏在樹幹中啃噬,所以這棵大樹外表看起繁盛,但其實內裡已經腐朽了。

“我勸你們還是趕快束手就擒,若你們真的是王爺的人,等到我們查清楚你們的身份,自然會放你們走。”上面的將軍似乎察覺了他們並不是什麼善茬,開始好言勸慰。

這若是在動手之前,赤顏說不定還會信,可是現在,她卻是置若罔聞,反倒是對著歸元道:“有沒有把握把上面的領頭人抓下來?”

汜水城的城牆約莫十一米左右,算是高個兒了,是當初為了抵禦外敵的時候所鑄成。

歸元掃了一眼,點頭,從馬背上縱身而起,如同蒼鷹一樣一躍而上。

這一點高度來說,對他並不是問題。

他的速度極快,幾乎是瞬間就衝到了城牆之上,眼神一掃,便看見了那個躲在城牆之上的膽小將軍。

說是膽小,是真的膽小,他躲在幾個人侍衛的背後,穿著厚重的盔甲,說是武裝到了牙齒也不為過。

城門上的士兵看著歸元忽然出現,頓時驚慌失措,亂成一團。

歸元僧袍掃開幾個上來的士兵,踹開擋在那將軍前面的人,一把鉗住那個將軍,隨後一躍下城門。

強烈的失重感傳來,那將軍嚇得大叫,渾身發軟,癱軟在空中一動不動,像是一塊沒有生氣的肉。

等歸元將他扔在地上之時,才發現他的褲襠都溼了一塊。

安赤顏目光怪異地掃了兩眼:“怎麼這種膽小如鼠的人,都能當上將軍?”

那身穿鎧甲的將軍哆嗦著腿想要併攏,但是剛才嚇怕了,連併攏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抽著臉皮尖叫:“我不是將軍,不是將軍,我只是太守的侄兒,你們放了我,你們放了我……”

“管你是誰,讓他們開城門,否則,就斬了你的腦袋。”安赤顏一把長刀插在他脖子旁邊的青石板縫隙上,同青石板的邊緣擦出一陣火花,嚇得那將軍又是一個哆嗦。

“我讓他們開,讓他們開……”他幾乎已經破了聲,對著上面嘶聲竭力地吼到,“快開城門,開城門——”

上面的士兵探出個腦袋,面面相覷,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是卻無一人去開城門。

安赤顏轉頭同是赤顏對視一眼,翻身下馬,揪住那將軍的衣領提了起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對著上面喊:“你們若是不開城門,我就宰了他。”

“小丫頭年紀不大,口氣卻倒是不小。”城門上忽然傳來一陣冷哼。

一個模樣儒雅的中年男人立於城頭,目光徑直看向赤顏:“王妃還是不要反抗,刀劍無眼,王妃千金之軀,若是誤傷到王妃就不好了。”

男人身穿黑色官服,其上繡二品錦雞,系青色綬帶,顯然,對方就是這汜水城內的太守。

聽到對方呼出“王妃”這個名號,赤顏心中的猜測就一一印證,她眉眼冷冽,帶著幾分不解:“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徐太守一向得百姓愛戴,為何卻偏偏如此為難我?”

“麟王篡奪皇位,弒兄殺侄,甚至連皇陵都不讓皇上入,我雖然是一個太守,卻不能看著皇上死後連皇陵都入不了,我知王妃是大仁大義之人,所以不會為難王妃,還請王妃,也不要抵抗。”徐太守一臉悲憤,對麟王的所作所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赤顏幾乎為他這表演說辭忍不住喝彩,語氣萬分譏諷:“瞧瞧徐太守這說的,當了賣國賊還打著先皇的旗號,若是先皇九泉之下得知,怕是得氣得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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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她眉目一冷,言語更為張揚:“想要本王妃的命,有本事來拿便是,這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不知道內情的,還真以為我們家王爺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若是對方真的是衛禛的心腹,就不會如此大張旗鼓的抓她,而是該聯絡還未死去的衛青玄了。

徐太守聽見她的話,臉色一變,也不知道是為赤顏的那句“當了賣國賊”還是因為那囂張話語。

他對著身邊一黑袍人稽首道:“還請先生出手,或抓那人。”

那黑袍人戴著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在這越發昏暗的天氣內,也沒人能看清楚。

他從城牆上一躍而下,像是一隻巨大的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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