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5.12 花船商談、揚州初定
五月下旬的第一個夜晚，揚州瘦西湖之上，二十四橋明月之夜，雖然已是現代計時的將近九點，湖上的遊船依然燈火通明，婉轉的歌聲時不時從各條花船上傳來。
這中間最大的，自然就是江南花魁柳飛絮的臨湖麗舍，足有十五丈長、三丈寬、甲板以上三層樓的大船，頂層光輝燦爛，在殘月的映照下別樣美麗。
“正所謂‘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徐公子正值朝氣蓬勃之年，今日得見，頗讓人有一種‘長江後浪推前浪’之感吶！”鹽商第一家家主江春感慨的說道。
他這話倒也不算純粹的開場白，更沒必要搞什麼吹捧，徐飛只是贏了一戰，本質上還是在下風，之所以談判，只是不想再受損失，而不是真的打不過。
“江員外可不老呢，不過是剛剛不惑之年，何來年老之說？更何況古人尚知老當益壯，員外何必如此。”溫婉的聲音傳來，正是親自作陪的柳飛絮。
“哈哈哈，能得柳大家一句‘老當益壯’，老夫今日不虛此行！”江春大笑著轉頭看向徐飛，“只是不知徐公子今日可還滿意？”
“江家主名鎮江南，能拿出來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徐飛淡淡的抿了一口酒杯，“好酒，可惜在下淺薄，實在喝不出來是何種美酒。”
“徐公子還要謝謝江員外，這可是二十年窖藏的花雕，最是綿柔爽口，奴家這裡拿不出這麼好的東西，這是江員外帶來的。”柳飛絮柔柔說道。
“哦？那我可要好好嚐嚐，以後可不敢說還有沒有機會，能夠喝到如此美酒。”可惜徐飛臉上沒有絲毫感謝的意思。
“徐小子，老夫二人今日請你過來，可不光是讓你喝酒吃肉的。”排行第二的鹽商黃家家主黃均泰陰著臉說道，這兩人顯然是已經說好，一個紅臉一個白臉。
也難怪他這麼惱火，這晚上的席面大致上從八點開始，如今都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徐飛始終喝酒吃肉，看戲聽曲兒，就是沒給一句硬話。
哪怕是江春和黃均泰都是名聞江南的老狐狸，此時也免不了心浮氣躁，火氣一個勁的往上湧。
這倒不是兩人真的沉不住氣，而是林如海猜的很對，如今剩下的七家鹽商，早已沒了一開始合作的興致，而是真的盯上了損失慘重的兩家。
不過短短不到十天，這兩家沒撈到好處不說，反而和其他五家衝突了幾次，再加上那一戰的慘重損失，要這麼兩邊折騰下去，真不好說結果如何。
“哎——黃兄何必動怒，想必徐公子既然來了，那就不會是想繼續打下去，畢竟這對我等來說並無好處。”果然，江春立刻開口圓場。
“徐公子其實不用如此小心，奴家雖是娼門中人，在這揚州地界還有些臉面，不至於讓客人在自家船上受了傷害。”依然是柳飛絮柔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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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三位明顯是聯手忽悠的大戲，全都給瞎子看了，衛旭當年給這幫弟子講課的時候，在美人計和美男計問題上反覆灌輸，早就讓他們條件反射了。
所以，徐飛在上了花船、看到柳飛絮的第一眼，腦子裡響起的就算當年衛旭的名言，“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沒辦法，小弟初來乍到，在揚州毫無根基，身邊要是不帶上幾把刀，連睡覺都不敢把後背貼上床板。”徐飛一句話懟的柳飛絮差點背過氣去。
這裡說的卻是他來時帶的三十個保鏢，原本這也沒什麼，黃家和江家來的時候也一樣，只是你直接租了船跟在“臨湖麗舍”旁邊也就罷了，十二副隨時上箭的強弩是什麼鬼？
“好了，徐公子既然來了，老夫也不想再繞圈子，想必我們的意思你和巡鹽御史衙門那位老狐狸都猜到了，所以，你們的意思呢？”江春嘆了口氣先開了口。
這就是談判的慣例，一般只有弱勢一方才會主動亮出條件，很不幸，現在江家和黃家偏偏就是在弱勢位置，哪怕面對的徐飛其實連根基都沒打好。
“兩位老爺子既然說了，小子也不再廢話，我既然接的是程家的位置，要的自然也是程家的底子，以後的事那就以後再說，這條件不過分吧？”徐飛笑著說道。
“倒也說得過去。”兩個老家夥同時松了口氣，黃均泰接著說道，“只是有一點想必你也明白，程家的東西放在那裡，不可能一動不動。”
“這一點我們也早有預料，這樣好了，你們兩家吃下的部分交出來，我就以此起步，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兩位不再插手，如何？”徐飛笑著端起了酒杯。
“徐公子還真是夠爽快！”這次兩個老家夥驚訝無比，因為這樣的條件不是太高，而是太低、太低了。
雖說程家的鹽路利益很大，江家和黃家吃的也最多，但讓出去對兩家來說不算多大損失；更何況徐飛擺明了想要繼續爭奪，那就是與其他五家衝突。
換句話說，這等於是江家和黃家讓出利益，徐飛與他們合作，抗住另外五家鹽商，雙方利益一致，最終一起進步——這條件實在讓人無話可說。
“我家公子早就說過，銀子是掙不完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把肥肉全吃下，這就體現出了盟友的重要性，幾個人一起吃保證吃飽，還能防止有人來搶。
更何況，另外五家還是喂不飽的餓狼，若是你們七家真的鐵了心，小子可沒把握能活幾天。”徐飛微笑著說道。
“你家公子？那位不是已經進京當了五軍營百戶，再說他要是有著腦子，也不至於混出‘薛大傻子’的綽號了。”黃均泰不滿的說道。
他們都知道徐飛名義上是掛靠在薛家商號，都以為他這次出手代表的是薛家，也沒搞清楚具體來歷就出手了。
“兩位既然都知道薛家，卻也應該知道，當日是誰幫薛家渡過了麻煩，又安排薛大爺入了五軍營。”徐飛微笑著說道。
“竟然是他？”江春面泛苦笑，“早知道是‘一次出手，片甲不留’的衛二公子，老夫無論如何也不會多事，想必你這個位置，也是京城那邊要的吧？”
“看來，老夫還要再奉上一點東西才行。”黃均泰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世人皆以為他來揚州是為了林如海，想不到私底下還安排了後手。”
“揚州在鹽務方面的重要性，無論怎麼看重都不為過，所以揚州知府的位置，歷來是各方爭奪的焦點，小子知道把黃鑫放在這裡，各家出了大力。
但是我家公子既然被人頂了面子，自然不能這樣過去，要不然怕是有人會覺得可以活動活動，黃家主以為呢？”徐飛微微一笑。
“黃鑫調往別處，你們不得過問。”黃均泰陰著臉，直到徐飛點頭之後才接著說道，“只是這個位置，你們不會想要安排人吧？”
“黃家主說笑了，我們就是想要這個位置，也不是和你們交流。”揚州知府的位置如果勳貴集團想要，第一個不同意的就是永正帝。
“是老夫淺薄了。”黃均泰強忍被人看低的怒氣，“徐公子的意思是說，這個位置的安排，你們不會插手對吧？”
“是！”因為勳貴不可能拿下這個位置，這裡可是永正帝的錢袋子。
“那就好！”江春眼看兩人談妥，松了口氣補充道，“我這裡呢？想必也有條件對吧？”
“倒也談不上什麼條件，金陵周邊的市場，我家公子想要拿下，只是這樣需要的鹽貨太多，光靠自家鹽場肯定不夠。
到時候如果那邊還需要鹽貨，還希望兩位能夠大力支持，具體的業務會有曹總管親自過來交接。”徐飛微笑著說道。
“可是那位一把長劍殺的江南無人敢當的曹雲奇曹總管？衛二公子手下真的是人才濟濟，讓老夫無比汗顏吶！
可以，我等做的是鹽貨生意，自然不會把客人往門外推，價格方面就在我們自家的基礎上加一成如何？”江春淡淡的說道。
“江家主敞亮！”徐飛微笑著端起了酒杯，江黃二人隨即舉杯共飲。
“如此，我們今天就說定了？”江春微笑著說道。
“自然如此。”徐飛點了點頭，末了又表情古怪的掃了兩人一眼才開口說道，“我們現在也算盟友，所以有件事需要交代清楚。
我家公子新一批的兵器已經到了，目前也都發到了手下兒郎手中，雖然不多，卻也足夠把以前的資料翻上一倍。”
江春、黃均泰臉色鉅變，只覺得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