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1.4 文官應對、籌建新軍
禮部尚書沈言府邸，正院書房，四個當朝大佬圍著一張擺放小菜美酒的小幾對坐，可惜人人滿臉苦澀，無論酒菜都沒有絲毫動過的痕跡。
“訊息終於傳回來了？”沈言的表情很是陰沉。
“其實，已經談不上傳回來。”工部尚書楊南表情苦澀，“我們派過去的人手沒能聯絡上任何以前的據點，所有找到的都已經完了，沒有任何例外。
為了儘可能收集情報，我們的人專門走過了金陵城以及周邊數個大城，耗費了不少時間，這才回來晚了，但我寧可沒聽到這些情報。”
“賈雨村呢？他為何也沒有回報？”戶部尚書江興不滿的說道，“當初他是王子廉的門生，我才高看他一眼，為何他敢不彙報？”
“死了。”沈言表情難看的遞給兩人一份奏摺抄件，“今天剛剛到的，林如海的奏摺，金陵城內江南省的各級官員損失超過一半，連他自己都負了傷。
因為重傷幾乎無力理事，他只好勉力應對，直到前些日子才勉強梳理清楚，然後將情況匯報過來，因為江南這次的損失太慘重了，簡直到了聞者傷心聽者落淚的地步。”
“理由呢？”江興表情難看，完全沒搭理所謂的“損失”，“林如海不會說是這些人叛亂了吧？”
“白蓮妖后的人，因為擔心江南方面會出兵，和武勝關北面的官軍合作夾擊，就派人刺殺了金陵的官員，讓江南群龍無首，無法支援。
上月底，她在武勝關前線向官軍撒了不少妖言惑眾的傳單，只是當時沒人相信，就沒傳回資訊，想不到她說的是真的，金陵城......”沈言陰著臉說的。
“哼！”楊南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白蓮妖后的人？這是當朝廷百官都是傻子嗎？他衛旭討厭誰，誰就被白蓮賊軍刺殺，天下可有如此巧合之事？”
“那我們又能如何？”沈言苦笑著說道，“在大朝會上當堂指出，說他衛旭與白蓮賊軍勾連，陰謀造反，要將他打入死牢，滿門抄斬嗎？
昇陽兄，他衛旭連進京都是留了後手，如今兒子和正妻都在金陵，平日裡從未出城一步，朝廷若是真的動手，就等於給白蓮賊軍平白送了十萬精銳。”
“他衛旭就是仗著手中的兵馬養寇自重，視朝廷法令如無物，豢養虎賁，圖謀不軌，甚至連不忍言之事，誰也不敢保證有沒有，但我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楊南怒容滿面！
“明遠兄，我們必須做點兒什麼！”江興非常不滿，“如今江南之地的士紳官民已經被屠戮殆盡，官府上下全都是他的人，這江南之地，怕是徹底姓衛了！
自武勝關以南，整個南方之地除了川地和鎮南軍，其他地方要麼已經被白蓮賊軍佔據，要麼也被他們騷擾，民不聊生不說，誰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若是如此持續下去，朝廷如何先不說，我等讀書人就是死了，還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更有何臉面去見我儒家的歷代先賢啊！”
“想要動手，就只能是徹底掃平這些叛賊！”沈言面露怒色，“這就離不開軍隊，離不開那幫蛀蟲！問題是，他們要是真有能耐掃平叛逆的話，南方戰事又怎會拖延成這個樣子？”
“上次從京營新軍派到武勝關的增援，我們安插了不少人手，根據最新的訊息，十五萬大軍在那裡沒有取得任何進展，完全是在空耗錢糧，毫無用處。
這些日子已經損失了超過三萬將士，取得的唯一戰果，就是幾乎染紅了武勝關北城牆，以及關前近百步的廣闊地方，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江興恨恨的說道。
“先雲兄，你是兵部尚書，你怎麼說？”沈言看向了至今沒說話的韓楚，“若是真要動兵，離不開你的支援。”
“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其實無論是江南軍還是叛軍，都是一個人控制的？”韓楚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你開什麼玩笑？”江興當場惱了，“如果這樣的話，那就是整整三十萬精銳大軍，這些人若是舉兵北伐，怕是這京城都不安全，除非.....”
“除非，他還有更大的圖謀。”韓楚苦澀的一口悶了一杯，把他知道的江南制度變化講了一遍，“你們沒去過金陵，但是我去過，那裡的情況已經完全失去控制，朝廷在那邊的影響力，怕是等同於沒有。”
“什麼？”沈言臉色都變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麼不早說？”
“說什麼，說那裡的知府縣令全都成了擺設，政令不出衙門口？”韓楚苦笑著說道，“還是說他衛旭圖謀不軌，視朝廷之地為自家，完全無視法令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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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這些東西無憑無據就無從談起，就是有了證據，我也沒辦法在朝堂上說出來，因為朝廷拿這位平遠侯、或者說是天下公認的國朝第一武侯沒有任何辦法！
明遠兄，你還記得嗎，當初在江南亂事平息不久，你就安排了一批官員過去，而且還是專門抽調的精幹力量，結果如何，現在可以給大家說說嗎？”
“近三成未能抵達江南，路上就無故沒了訊息。”沈言表情陰沉，“當時江南那邊傳回的訊息，這些人從未進過江南，他們不知道下落，也無從查起。
原本我也沒多想，只當是亂事剛剛結束，他們路上遭了難，特別是那些上任的官員，雖然無人回報任何情況，但每年的財稅上繳一直都很好，我還以為他們任職良好。
如今看來，他們怕是剛一到任就被架空，整個屬地除了有人以官府的名義上繳財稅外，他們根本就已經成了擺設，也傳不出任何訊息，甚至連人還在不在都是一個問題。”
“我從如海兄那裡出來之後，就藉口京城事急返回了，但在出了江南之後就換了一批人手，重新安排如江南查證。”韓楚淡淡的說道，“但是他們沒能傳出任何訊息，人也再無蹤跡。”
“你從江南出來的時候，是林如海安排了人手護送吧？”楊南語氣複雜的說道，“或者說，這位侯爺已經把整個江南經營的鐵桶一般，針扎不入水潑不進了。
怪不得我們費盡心機安排的事情，就彷彿是在長江裡扔了塊石頭，連個像樣的水花都沒泛出來，原來我們所有的動作，都是在人家眼皮子地下進行的。
明遠兄，看來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如今既然失去了整個南方，那就失去好了，至少北方還在我們手裡，下一步必須全力以赴，給宮裡那位支援了。”
“但這群蛀蟲靠不住。”沈言無奈搖頭，“我們就是弄出再多的資源，交到他們手裡也沒有用處，就好像是武勝關前那十五萬大軍一樣，根本就是空耗錢糧。”
“既然臺上的這些不行，那就換一批好了，同為武勳，卻也有的是沒前程的。”韓楚咬著牙說道，“別忘了，犬子可是與寧國府定了親事，可惜現在無論是賈珍還是賈蓉，都是毫無意義的廢物。
不要緊，當初寧國公攢下的人脈香火還剩下不少，再加上榮國那位老太太也不是個老實的，我準備以此為線路，聯絡上這兩家的人脈，繼而網路這些失勢武勳。
只要賈府願意牽頭，我們又能拿出錢糧和位置，想必湊出一批可用人手來，別忘了那位侯爺當初也不過是三流武勳出身，如今也算是不錯的先例，其他各家不可能沒想法。”
“倒也使得！”另外三人全都點頭，沈言直接說道，“賈府當初可是天下公認的武勳之首，雖說敗壞了這些年，想必還能剩下不少，最主要的是人脈還在，正好我們也在賈府安排了不少人手。
賈存周那位夫人不是個老實的，我派出的人手前些日子已經直接聯絡上了，再加上其他的安排，他們就是有些動作，也逃不出我們的掌握。
讓那位老太太從後院入手，弄一批年輕武官將領出來，給她些好處便是，再加上我們手裡的資源，費些力氣想必不難湊出一支強軍，宮裡也會全力支持。”
“宮裡支援不難，但全力不易。”江興搖了搖頭，“那就付出些代價好了，御林軍如今只有五千餘人，雖然宮裡能夠完全掌控，但畢竟太少了些。
不如我們給些支援，讓御林軍擴充到萬人，換取宮裡對我們組建強軍的全力支持，順便把原本那群蛀蟲弄出的所謂‘新軍’全都送去武勝關。”
“可是，這支新軍只有不足六成是那群蛀蟲掌握，還有一部分在陛下手裡。”韓楚皺了皺眉，“我記得，他們也是以御林軍精銳為骨幹組建的。”
“那正好。”韓楚冷冷一笑，“從這些人裡抽調精銳併入御林軍，剩下的送給那群蛀蟲作為代價，把大約六萬餘人全部調往武勝關前線，將京城的蛀蟲軍力全部清空。
只是這樣一來，不讓他們看到些好處恐怕不行，不如再拿出一些名額，給那些小蛀蟲們分一分，這樣也能把他們的視線轉移走，省得麻煩。”
“可以！”沈言滿意的點了點頭，“如此一來，說一聲‘京城空虛’並不為過，只需我們拿得出錢糧，再建強軍不難，只是，武勝關方面就有些麻煩了。”
“只要能夠送過去，剩下的就不需要管這麼多了。”江興表情冰冷。
“也好，這籌集錢糧之事，就要有勞先雲兄聯絡一下北地各大家，畢竟這天下之事，少不了他們的支援。”沈言客氣的說道，“明年的春闈和秋闈，我們還是能說幾句話的。”
“責無旁貸！”韓楚立刻抱拳一禮，答應了下來。
“那就先這樣定下來。”沈言最終拍板，“只是無論如何，這些準備好也要到年底了，在這之前的話，昇陽兄，武勝關的戰事，你還要辛苦一下才是。”
“預先取之，必先予之。”江興淡淡的點了點頭，“無論如何這白蓮賊軍不能再放縱，把他們堵在南方也是需要兵力的。”
“好！”沈言滿意的點了點頭，“只要我們齊心協力，這天下之事，想必平定不難！”
商定事宜，另外三人各自告辭，只是在走出沈府時，韓楚不由望了望天，想起了自己與林如海的信件交流，而且，他一句都沒提江南收入方面的事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