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從第二高中裡面遊蕩著的鬼魂口中問到的東西實在不多，按照他們的說法，那天晚上一共有六個學生跑到這棟教學樓的某個教室，但幹了什麼他們是不知道的。他們知道的，只有其中有兩個不是本校的學生這件事情而已(因為沒有見到過的印象)，就算是作為相似的存在，這幾個鬼魂對那個被召喚出來的東西也是一概不知。

古風表示，你們就沒有作為原人類該有的好奇心嗎？一般遇到這種情況的人都會跟上去看看這些年輕人是不是打算幹一些羞羞的事情才是吧。

鬼魂們表示，當時還真的有一個鬼魂因為好奇而跟上去了，只是他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估計是被什麼給吃掉了。

據鬼魂們透露，因為發現一個跟著過去看熱鬧的小夥伴沒有回來，所以他們就猜測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會要鬼命的事情，所以很明智地躲得遠遠的，然後躲著遠遠的他們看著那幾個學生急急忙忙地離開了教學樓，還看到了一個“東西”跟著這幾個學生一起離開了。

雖然看不真切，但是他們覺得那肯定不是他們的小夥伴，甚至可以說……他們從來沒有在這裡見到過那種“東西”，那個東西非常不祥，即使是在已經成為鬼魂的他們看來也是如此，那摻雜著扭曲的恐懼和惡意的形象，令人不寒而慄。

古風從圍欄外圍翻身跳進了頂樓的內側，試圖分析現有的情報。按那些鬼魂的說法來看，那個“東西”就是那幾個學生召喚出來的“碟仙”的可能性非常高，那麼鬼魂們的那個好奇心旺盛的小夥伴八成已經被那個“東西”吃了，果然好奇心害死貓啊。

半吊子的招靈儀式能夠召喚的範圍的非常有限的，而且是那些鬼魂都沒有見到過的東西的話……那個就應該是至今為止一直沉睡在這個校園底下的某種“東西”才是，只是，那是被惡意扭曲了意志的鬼魂呢，還是近似於妖怪一樣的存在還不是很清楚，畢竟“碟仙”能夠請來的物件可不侷限於鬼魂。

“不過……”古風的視線越過圍欄看著這座燈火通明的現代城市，臉龐帶上的卻是充斥著戲謔之意的笑容。

“……碟仙這種無聊的遊戲本身是無論如何都請不來‘仙’這種東西的啊，有的只會是有著自我意志並為之行動的某種‘東西’而已，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來說，那和尋死無異……”

古風閉上眼睛，將附近的情況再探索了一遍，沒有異常狀況，“視野”範圍內的靈的波動都非常平靜而安寧，看來那幾個傢伙還算是沒有敷衍古風的命令。

“你孫子來電話了……你孫子來電話……”古風在那個鈴聲響完第二遍之前將手機上的接聽鍵按下：“如何？”

“你要的名單我姑且弄好了，因為第二高中的學生這個條件的限制，名單上只有一個名字，所以我將範圍擴大到了整一座城市的高中，不過在這兩天死亡的還是只有一個就是了。”男人的語氣比之前好了一點，因為冷靜地思考一下的話還是先對這個臭小子說話客氣點的好，自己家的老婆還是挺有威嚴的。

“物件的個人信息、基本家庭資訊以及死亡原因場所之類的東西，因為只有一個人，所以我已經用文字整理好，掛電話之後就會用簡訊發送到你的手機上了。”男人頓了頓，繼續道：“那麼……現在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祝你夜生活愉快。”古風語氣平淡地回道。

“滾！”吼完一聲之後，男人那邊主動結束通話了電話，看來是聽出了古風的諷刺之意。

嘀嘀——

一聲提示音響起，古風將來信開啟，目光在螢幕上下移動兩下就算是完全將資訊看完了。

“姓名陳倪，女性……第二公立醫院嗎……又是一個麻煩的地方啊……”古風神色淡然地抱怨道，腳下微微發力，整個人的身體再次離地，向著一個方向由頂樓縱身躍下，然後接著建築之間的間隙開始移動，一如離弦的黑色利箭。

雖然去醫院的路程上花的時間不算太多，在醫院收集情報所花的時間也不多，但是古風的耐心基本在這裡就要消耗完了，當然，這主要是因為他千里迢迢（其實也沒有那麼遠）地跑到醫院來找那個“東西”的蹤影，但是卻還是一點有價值的情報都沒有，古風的心情也就好不到哪裡去。

在這家醫院裡，古風在天台圍欄外的位置找到了沒有清理乾淨的血跡，然後根據這點找到了陳倪的屍體的墜落地點（當然，陳倪的屍體已經不在那裡了，在那裡的只有警方用警戒線圍起來的一個區域，以及中心處那人形的白色線條而已，不過血跡倒是還沒有怎麼處理）。因為事件本身被歸結為自殺，警方的人並沒有將屍體帶回局裡，而是留在了醫院的停屍間，所以古風還去停屍間檢視了一下陳倪那已經扭曲模糊了的身體。

古風去了陳倪母親的病房附近，這個因為接受不了自己女兒死在自己面前的中年女人到現在都還在昏睡著，在這之後，古風還在醫院的其他地方走了一遍，甚至還去了陳倪的家裡確認了情況。沒有發現陳倪的鬼魂。

一般情況下，死亡的鬼魂在死亡之後的十二個時辰之內，鬼魂的意識本身會處於一個混沌的狀態，鬼魂會無意識地徘徊在自己的屍體附近或者生前熟悉的地方，比如說家裡之類的。直到鬼魂的意識從混沌中恢復並且認識到自己已經死去這個事實後，他們才會採取下一步的行動，是選擇安安靜靜地當一隻碌碌無為的鬼魂，還是選擇報復社會，當然，選擇後者的最直接後果就是被古風送上西天。

將陳倪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過一遍之後，古風都沒有找到陳倪的鬼魂，那就基本可以確定陳倪的鬼魂已經被吃掉了。

人類在死亡之後，靈魂與**之間的束縛關係被解除，兩者就會相脫離，**在短時間內就會消亡，但是靈魂卻能夠在被定義為鬼魂之後長久地存在，靈魂本身的消耗和**不同，一個普通的鬼魂即使不用做什麼也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上百年的時間。

在這期間，鬼魂的組成成分——靈子會在人類的靈魂成為鬼魂的時候開始自然散發到空氣中，該過程是不可逆的，所以就算變成了鬼魂，他們也終究是會有消亡的一天到來的，因為這世間沒有任何能夠在真正意義上稱為永恆的存在，即使鬼魂也一樣。鬼魂想要使自身的存在得以延續，那就只有補充靈子，但是鬼魂卻不像陰陽師那樣擁有直接從周圍的空氣中補充靈子的能力，他們補充靈子的方式只有一個，那就是把其他的鬼魂給吞噬掉。而剛剛死亡的人的靈魂就是最佳選擇，因為意識不清晰，也不會有什麼反抗，吃起來方便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新鮮……

所以才常有厲鬼害人的故事倒也不完全是人類因為死不甘心而報復社會，只是普通的捕食過程而已……大概。

有必要一提的是，普通的鬼魂是連這種能力都不具備的，能夠將其他鬼魂吞噬的，只有擁有懷揣著強烈的某種負面情感死去、或者是透過某種特定的形式死去而具備攻擊性的鬼魂。所以普通的鬼魂能夠其樂融融地相處的情形，才會出現在去到第二高中考察的古風眼前，不然的話，人類豈不是就算死去也依舊會相互爭鬥，相互傷害了嗎？

不過，特例也是存在的，就是具備吞噬能力的鬼魂，通常古風遇到的話都是直接轟殺至渣的，因為他們大多都不是可以交流的型別，不過要是遇到了可以溝通的個體，古風倒也不至於趕盡殺絕，可以恐嚇一下……

“嗯……那就姑且把這個叫陳倪的女子高中生認定為第一個犧牲者吧。”站在陳倪家住的公寓頂樓的古風摸了摸下巴說著，然後取出手機給那個男人發了一封簡訊，大意就是如果往後幾天有高中生死亡的事情出現就將死亡者的資訊收集好發給古風。

好了，雖然也不是什麼隱秘的情報，但為什麼那個栽在古風手上的男人能夠輕易地將收集到，並且用文字資訊發送給古風呢？很簡單，因為那家夥是個公務員，在公安局裡打工，職位說高不高，說低不低，這種程度的資訊即使是普通的小警員也是有權力瀏覽的，所以對他來說不算是什麼難事。

問題又來了，就說古風這傢伙飛簷走壁的能力以及靈敏的嗅覺，想要給局長大人弄個***什麼的大事情也不是不行，雖然這樣顯然是會方便很多（畢竟是局裡權力最大的），但是古風並沒有這麼做，而是選擇了那個職位不算太高的男人。這就不得不說說這傢伙的小算盤了，局長級別的職位調動還是挺頻繁的，指不定那天就有人上位或者直接被調任了，到時候自己手上的東西就沒有什麼大用了，古風在考慮到這些之後，那個男人就遭殃了。

大概就是那麼一回事。

雖然簡訊傳送過去之後好幾分鍾都沒有回信，但古風沒有什麼在意的意思，而是一臉淡定的準備把手機收進袖子，然後……手機響了。

那個註定會令人蛋碎人亡的鈴聲就像是催命符一樣，在空曠的樓頂平臺上迴響著。

“……”古風看著躺在自己手心處震動著的手機，覺得自己差不多該是時候換個手機鈴聲了。

“喂，哪位？”按下接聽鍵的古風把手機湊到了自己的耳邊。

“是我。”話筒中傳來白泠的聲音。

“怎麼了？”

“室長讓我告訴你，學校明天和後天要考一場模擬式，因為是和附近幾間高中同步進行的，所以叫你明天去學校應付一下。”和說話的內容一樣，白泠的口氣帶著敷衍。

“又是學校之間的攀比考試麼……我知道了，話說那種事情等我會去的時候告訴我不就行了，為什麼要特地打電話過來？”

“……室長說……身為一個高中生要在面對考試時保證足夠的睡眠時間，僅此而已。”白泠的回覆稍微有點停頓。

“我知道了。”古風很平常地回道，然後將電話結束通話。

抬起視線看了看天空中月亮的位置，古風皺眉喃喃道：“僅此而已……嗎？哼……要是那樣就真的太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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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電話收起，古風的身形躍起，幾個縱身消失在了黑夜的暗幕之中。

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將近半個小時之後，睡不著的李璐睜開疲憊的眼睛從床上坐起，略微煩躁地將落在臉頰旁的髮絲捋到耳後，一個景象一直在腦中揮之不去，像是根植在了大腦一樣，陳倪那從七樓落下然後在地面上扭曲的軀幹，從破碎的身體中飛濺而出的紅色的液體沾到臉上的觸感，已經從原本是頭顱的地方的破洞中流出的像是漿糊一般夾帶著紅與白兩種色彩的東西，這些感官資訊一直停留在李璐的腦中。

很難受，沒有吃晚飯的李璐同樣地沒能夠安然入睡，她起床穿戴好衣服，準備出門到小區的便利店買點東西，順便散散心。

大概因為時間已經不早了，所以李璐並沒有等多久就等到了電梯，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的電梯中的燈光似乎因為沒有人氣的原因顯得有些陰冷，沒有想太多，李璐直接走進了電梯，然後按下了一樓的按鍵。

電梯在提示音之後就開始了平穩地下降，大概真的是因為太晚了，以往沒幾秒鐘就會停下一次的電梯這一次的下降非常順利。

李璐抬起頭看著那標示著樓層的指示燈一直從九樓的位置往下移動，一直移動到一樓的指示燈上，但是電梯卻沒有因為到達了目的地而停下來，連減速的感覺都沒有，指示燈繼續往右移動著。

李璐就算再怎麼遲鈍也該想到電梯應該是出故障了，這樣下去會下降到底下停車場的，到時候就要再往上爬了。

於是李璐又按了幾次一樓的按鍵，沒有反應，李璐一愣，有些著急了起來，她可不想被關在電梯裡過一夜，於是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樣將所有的按鍵都按了一遍，還是沒有反應，就連緊急按鈕都按過幾遍了，卻還是依舊。

李璐又一次看向顯示樓層的指示燈，卻發現了能夠令她瞠目失語的畫面，在她的注意移到按鍵處的時候，那顯示樓層的指示燈已經全數走過，但是……

那指示的燈光卻沒有因此停下移動，而是繼續下移著，燈光在沒有指示燈的位置上亮起，明明那裡只有電梯的鋼化牆壁而已……而且燈光的顏色轉變成了紅色，像是鮮血一樣的顏色。

李璐愣愣地看著那紅色的燈光繼續在什麼都沒有的地方亮起，然後移向下一個位置，連呼救都已經忘記了。

這棟公寓應該只有兩層的地下停車場才對，像現在李璐所面對的情況簡直沒有辦法解釋，而且那燈光指示的位置……

李璐看著那停在一樓的指示燈往下第十八格的位置，紅色的燈光在那裡停了下來，同樣停下來的，還有電梯本身。

為什麼……

電梯內部的燈光映照著李璐那慘白的臉龐，這時候，李璐才感覺到，電梯中的燈光原來是這麼的陰森冷冽，彷彿要將人的靈魂凍住一樣的溫度，然後，在地下第十八層停下的電梯緩緩地將金屬門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