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時候，曾經聽家裡的長輩說過，用屍油拿來制香，可保香丹萬年不腐，即便存放的地方極其潮溼，香丸也不會受潮。而這屍油，必要以從死人下巴上提煉出來的才最為純正，低劣的屍油通常都是屍體高度腐爛時，脂肪成油狀溢位形成的物質，而這種純正的屍油，則必須要用白蠟燭緩緩的燃燒死者下顎，經由那裡滴出來的屍油才能用來制香，所以我只看了一眼，就認了出來。

又聯想到郭小慧用的那兩瓶乳液。

就知道這地下室應該就是兇手提煉化妝品原材料的地方。

果然，很快我們就在地下室的另一側發現了一排架子，上面放著透明的玻璃罐，大部分都是空的，少數幾個玻璃罐裡還裝著東西。

我隨便拿起一個，仔細轉著看了看。

發現裡面裝著的是一種類似於骨灰一般的粉末狀東西，再開啟罐蓋，就從裡邊飄出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我疑惑這東西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才想起來，原來那時候我們從劉燕家裡找到的白色瓶子裡裝著的就是這東西，只是當時裡面混合了大量的婆娑香，所以把原本屬於它的香氣給中和了，才錯把它當成了骨灰。

沒想到，這看似不起眼的灰色粉末竟然也是香料中的一種。

而除了這個以外，其他的玻璃罐裡也或多或少的都封存著香料。

其中，有我們之前從方玲、劉燕身上見過的白曇花。

也有穿透吳雲身體而生長的紅玉琥珀。

更令我詫異的是，這排架子的最上面竟然還放著兩罐極其稀有的香料，是我們在郭小慧家中發現的那種金黃色的屍苔。

可這屍苔很是稀有，即便香市上有賣的，那也是天價。

難不成這裡面的東西和郭小慧有關？

看到這裡，我又聯想到了郭小慧的死，以及她死前那面對著攝像頭所做的詭異動作，難不成一直在幕後監視她的人就是這個變態狂？

我正想著，就見林鶴已經在地下室裡四處走動了起來，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可以查到的蛛絲馬跡，我本來也想跟著去看看的，但由於地下室裡的光線並不太好，走了兩步被吊在橫樑上的人頭撞了幾次以後，我就不敢亂走了，太他媽的嚇人了，好好的衣服此刻已經沾上了不少黏膩噁心的屍油，我低下頭想要拿紙巾好好擦一擦，目光卻赫然瞥見對面的牆上似乎有什麼東西。

再定睛一看，嚇得差點連心臟都要蹦出來了。

只見那面牆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摳開了一個洞，然後有一隻猩紅的眼睛，正趴著洞口詭異的盯著我們。

我反應過來以後，就連忙招呼林鶴。

但等他轉過身來，又慢了一步，那洞裡的眼睛又忽然消失了。

“林鶴，你...你看到沒有？”

我指著那一面厚重的石牆問。

“看到什麼？”

他正忙著搜查變態殺人狂留下的蛛絲馬跡，聽完我的話，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道。

“剛才那面牆上，似乎有個人正在盯著我們。”

“什麼！”

聞言，林鶴似乎也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讓我在原地等他，然後從腰間拔出一把槍就衝了出去。

我一個人在這地下室裡待著不禁覺得害怕，特別是那工作臺上還擺放著不少血淋淋的頭顱，眼睛瞪得老大，看得我後背一陣發涼。在林鶴出去一會兒的功夫，我也跟著走了出去。外面門開著，想必林鶴已經追出去了，於是我就在房間裡四處走動了起來，房間的牆上還掛著一幅畫，原先我們看見的時候，這畫裡描繪的似乎正是南宋時期的情景，遠不可見盡頭的長街上，坐著一個身形微微發胖的老道人。

他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紗帽，身上穿著灰色的破舊長袍，那袍衣看起來像是很久了，已經打滿了補丁。

而且雖然說是畫，但老道人臉上的面容都描繪的清晰可見，甚至臉部細節都看上去栩栩如生。

就像活人一樣！

在他的身後，還坐著一個盤著髮髻的婦人，婦人正在給懷中稚嫩的孩子餵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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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怎麼的，我這會兒仔細看過去，就覺得這老婦人的樣貌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仔細想了想，赫然發現這不就是郭小慧她姨媽的樣子嗎？

難不成這裡畫的就是她？

我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於是繼續看下去。

只見這老道人的手裡牽著無數細不可見的長繩，繩子的另一端則系著一個青面獠牙的傀儡。

它有著一張似人非人的臉，相貌古怪，額頭上繪著朱紋，胸口上則貼著一張黃紙，黃紙上還寫著一個斗大的“敕”字。

看起來，正是一副栩栩如生的道人戲傀圖。

我凝神仔細看了幾眼，果然就發現了這畫中不對勁的地方。

原先我們看的時候，這道人戲傀圖裡，站著無數圍觀的人群，而在這些人群裡，還站著一個頭戴黑帽，身穿錦衣玉服的男人。

但是此刻，這畫裡的男人居然沒有了，就這樣消失了？

好像從來沒有出現在畫中一樣。

我使勁晃了晃腦袋，證明不是自己眼花，而是這畫裡的男人確實消失了，難道說剛才一直躲在牆後偷窺我們的就是這個男人？

就在這時，林鶴拿著槍氣喘吁吁地走了進來，看樣子是無功而返了。

“人呢？”

我問：“沒追到嗎？”

林鶴點了點頭，說：“等我追出去的時候，人就已經沒影了。”

他走過來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牆上掛著的畫，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身軀猛地一震，問我：“這畫裡的人呢，去哪兒了？”

我無奈地擺了擺手：“不知道。”

“真是見了鬼了。”

林鶴給白薇薇打了個電話，讓她安排一些人員過來協助處理這些屍體。

很快，我們就抽了半包煙的功夫，一行人就陸陸續續的趕了過來。

我想他們跟著林鶴辦了這麼多年的案，應該也從來沒見過性質這麼惡劣的案子，幾個膽子比較大的先下了地下室，但沒過一會兒，就都捂著嘴巴衝了出來，跑到門口亂吐一氣。

“怎麼回事，你們幾個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怎麼還和新兵蛋子似的。”

白薇薇見狀，有些不滿，隨即她也跟著下去了，但沒撐到一分鐘，就見那張臉已經被嚇得煞白，要不是我和林鶴在這，只怕這會兒都要嚇得背過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