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了一陣子,睏意湧了上來,後面的船上因為沒有人睡所以不燃燈,現在漆黑一片,不知道那個女人現在睡了沒有,我打著哈欠站起身回到了船艙裡,他們好像還很興奮,吵吵嚷嚷的。
大頭睡了,九丫頭的被子鼓鼓囊囊的,我一進來他從被子裡探出了頭,“恩子,你過來!”
我往他旁邊走著,我平時不怎麼和九丫頭接觸,因為我不喜歡說話,他又不好意思和生人說話,所以沒有什麼必要的原因是不會聊天的。
“怎麼了?”
“那個女人,”九丫頭雙手抱膝,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就露出了一個頭,“我聽到你們說的話了,我覺得那個女人有點兒不對勁兒。”
“你是不是,”我笑了,“覺得她的精神不太正常?”
因為這是我的第一感覺,我確實覺得那個女人的腦子有點兒不太好使,他男朋友的行為叫什麼?那叫謀殺!我真懷疑她是不是在海上漂得時間太長了,腦子裡面進水了。
然而聽了我的話之後,九丫頭連忙擺了擺手,“不是說那個,反正我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就是覺得那個女人不對勁兒,有些事情男人們是感覺不出來的。”
我沒有憋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傢伙原來真的把自己當成是女人了,讓我覺得有些無奈。
“行啦,”我以非常爺們兒、非常兄弟的姿勢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你想的太多了,不用那麼敏感,咱們十來個人用害怕她一個女人麼!”
說完我轉身回到自己的床鋪前,脫掉外衣鑽進了被子裡,剛轉過身去準備睡覺,就聽到九丫頭哀怨的聲音,“咱們啊,哪有十來個人呢,走了三個,剩下的不多啦。”
這話讓我覺得心裡不舒服,但是說的確實真真切切的事實,我不知道說些什麼,乾脆閉上眼睛假裝沒有聽見,但是心裡的壓抑感覺是怎樣都無法消除的。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大家爭先恐後地想要去對面的船上給那個女人送飯,么伯正附耳聽著疤三給自己說明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沒有搭理他們。
最後還是執著的王忠誠獲得了機會,他得意洋洋地端著飯菜,回過頭來用勝利者的目光看著身後那些眼神哀怨的男人們。
從救生筏上跳過去的時候,我看到王忠誠踩在了救生筏裡,也就是說踩在猴子他們的身上,這是王忠誠以前最忌諱的,每次他自己跳過去的時候都會小心翼翼,每次別人跳過去的時候他都會提醒對方,他要求別人尊重他死去的弟兄。
然而今天王忠誠卻因為一個女人而高興成這個樣子,有點兒得意忘形,之前對兄弟的尊重都顯得那麼虛偽那麼浮躁。
我的眼前一個場景一閃而過,王忠誠坐在地上,大聲地呼喊我們,但是只是一閃而過,回過頭來,王忠誠剛不耐煩地把飯菜放到駕駛艙裡,然後刻意地整理整理衣服往船艙裡面走。
讓我沒想到的是,我的預感就這樣實現了,王忠誠突然從船艙裡倒退著走了出來,一腳沒踩穩摔在了地上,連滾帶爬地往後退著,張開嘴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其實大家都一直看著那邊的船艙,以為那個女人會走出來和大家一起吃早飯,從此以後船上多了一個女人,說不定還是個下廚的高手,不用吃喬大胖做的飯,還可以幫大家洗衣服,和眾人嬉笑。
但是他們的設想都錯了,看到王忠誠這種表情的時候,眾人不約而同放下了飯碗,爭先恐後地從救生筏上跳了過去,這時候大家都忘了死者為大或者是兄弟情義,救生筏被他們踩得左搖右晃,一隻手從上面掉了下來,上面沒有血跡,我想,應該是猴子的。
抱著一種好奇的心態,我也跟在了他們的身後,不斷有人推搡著進入船艙,然後怪叫著退出來,我走到門邊,看到喬大胖正在往外跑,差點兒把我撞了個跟頭。
船艙裡面沒有開燈,昨晚拉上的窗簾現在隨著海風飄拂著,我開啟了門口的燈,正在房子中間嚇得找不到門的大頭衝了出來。
地上躺著那個女人,地上鋪好了鋪蓋,身上蓋著被子,看樣子這女人倒是挺會照顧自己的,她的手臂放在被子外面,身上穿著九丫頭的衣服——就屬他骨架最小,衣服小得像是女人的。
我並不知道這會讓他們感覺有多恐怖,然而當我的目光挪到那個女人的臉上時,我也被嚇了一跳。
她已經死了,臉色慘白,渾身像是木耳被泡脹了一樣龐大起來,完全失去了昨晚那清秀的樣子,頭上的頭髮開始脫落,風一吹就會散落在房間的角落裡面,她的嘴巴由於膨脹和腐爛變得鬆垮垮的,耷拉了下來,牙齒東歪西扭。那一刻,我總是覺得她的牙齒很奇怪,但是說不出來奇怪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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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生活彷彿每一天都有屍體伴隨,從扯開喉嚨的杜松到自己將自己分屍的大波,不能說麻木了,反正也算是見怪不怪了吧。只是這個女人讓大家感覺到驚悚。
因為昨晚她還活著,昨晚她還對著我們哭泣,今天就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么伯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他在後面喊了我一聲,生怕如果直接上來叫我的話會嚇到我,停頓了兩秒鐘,我緩慢地轉過頭來,么伯揹著門站著,光線逆反過來,昏暗的燈光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向我身旁的女人走了過去,蹲下來看著這詭異的場景。
只見么伯輕輕地剝動她的指甲,輕而易舉地剝落了,幾乎是碰了一下就掉了下來,么伯搖搖頭,“死了三四天了。”
聽到他的話,我們都大吃一驚,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好,昨晚,我們親眼見到她揮手求救、哀怨哭泣、對我們講述她和她的男朋友。
現在想來真是諷刺,我們在聽著一個死人向我們敘述自己的死因。
更加令人恐懼的是這個明明已經死了的人被我們安置在船艙裡,自己換好了乾淨的衣服蓋好了被子,一覺睡醒之後恢復了那個死了三四天的樣子。
這樣的說法有些過於恐怖,讓人無法接受,尤其是王忠誠,“怎……怎麼可能!”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後退過去。
孟叔站在一旁的門邊,試探性地問著么伯,雖然昨天他還洋洋得意地認為自己可以做出比么伯更正確的決定,今天卻還是沒辦法像個老船長一樣迅速而思路敏銳地做出抉擇,“么哥,這女人怎麼辦?咱們是不是把她放回海里?”
么伯長嘆了一口氣,“唔……也罷,從哪兒來的就放回哪兒去吧,咱們這船上已經出了這麼多事情,容不下她啦。真是對不住。”
聽到么伯這一聲令下,眾船員紛紛應聲附和,“沒錯沒錯,我看趕緊早一點兒扔下去好,免得又惹出什麼事情。”
“別胡說八道,什麼叫‘惹出什麼事情’,”孟叔連忙打斷他們的說法,這時候大家的心理都已經被折磨得夠嗆了,捎帶些詭異的事情都讓人接受不了,再不敢胡亂去說,“么伯的意思是趕緊扔下去,這天氣這麼熱的,萬一爛了之後惹個什麼病的,咱們誰受得了。”
大家沒有說話,雖然他們同意么伯的決定,但是真正說到由誰去實施呢,個個都悶聲不響像是悶葫蘆一樣了,我知道他們不想去觸碰那具女屍,尤其是死了三四天之後昨天還和大家說話聊天的女屍。
我當然也不回去,我沒有那份勇氣,最後大家你推我我推你,決定讓王忠誠去扔,他的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怎麼也不肯去碰那女屍一下,“我說過了我不去,你們不用都想著我,說什麼我也不會去碰那東西的!”
王忠誠開始的時候還理直氣壯,到最後乾脆耍賴,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我真是害怕這個大男人會當著我們的面哭起來。
疤三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用被褥將女人裹了起來,乾脆連她用過的衣服和被子都一起扔進了海里,反正就算不扔掉,留下來也不會有人願意用。
女屍被噗通一聲扔進了海里,因為棉被迅速地吸了水,再加上疤三裹得很嚴實,一時半會兒掙不開,於是她很快就沉入了水底,馬上快要看不見的時候,我隱約看到了她的手,在水中漂浮擺動,好像在召喚著我們一同沉入水底,與她相伴。
那瞬間的錯覺讓我站在原地挪不動步子,大頭上來拍了我一巴掌,“走吧。”
回過頭去,大家都已經離開了這艘船上,他們的步子非常快,似乎一分鐘都不想在這艘船上停留,如果不是大頭叫我的話,大概我扭過頭來的時候船上就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