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萬字，《妖春秋》迎來了最終的結局。首先總結一下吧，這本書寫到現在，感覺……果然不太滿意。
其實就算我不說，各位讀者們大概也會有同樣的感覺，第八卷和第七卷的內容如果真放開了去寫，至少可以寫出五十萬字。白尹的啟蒙運動、妖族的陰謀詳情、虵狼的征戰、最後的決戰……這麼多內容，幾萬字按理說是不夠的。所以如果說這本書爛尾，我沒法反駁。就跟去年的《永生啟示錄》一樣，《妖春秋》也是一本沒把大綱裡的規劃真正寫出來的書。
要說原因，也並不難找。在一個還算不錯的開頭之後，日復一日累積起來的倦怠感將創作的慾望消磨殆盡，無非如此而已。而在創作的過程中，我又沒有找到足以保持創作欲的新鮮感，這就很糟糕了。
但現在回想一下，我半年前為什麼特別想寫《妖春秋》這本書呢？
為什麼呢？
嗯……首先，大家都知道，如今古風題材的動漫和影視劇是相當多的。我此前雖然沒寫過古風，但對於傳統文化一貫很有興趣。可是在看了那麼多古風的文娛作品之後，我卻愈發的不滿。
因為大部分都太淺，太俗套了。
漂亮的男男女女，穿上飄逸的漢服，不食人間煙火地談幾場戀愛，好像這就是古風的定義了。尤其是架空類的東西，除了男頻網文中的修仙奪寶殺人，就是換各種殼子談戀愛。兩儀四象、五行八卦之中有多少內涵，到最後好像就只剩下“八卦”這倆字了。
我愛你可你不愛我你愛他，要不然就是相愛卻無法喜結良緣……相同的套路重演了多少遍，哪怕換成山海經的世界也還是一樣的俗套。
可是我小時候看的那些古籍呢？記憶中印象最為深刻的《史記》和《墨子》這兩本，其中講了多少內容？
尤其是開始準備《妖春秋》這本書以來，我找來的那些古籍，比如《商君書》、《韓非子》、《傳習錄》、《天工開物》、《齊民要術》、《農桑輯要》、《羅織經》、《百戰奇略》……兩千年以來沉澱下來的寶藏，多麼豐富精彩，而且各執一詞，多麼有趣。
《商君書》告誡君王要讓民眾保持愚笨，《韓非子》強調治國的平衡，《羅織經》又總結了為人臣的厚黑之道和嫁禍大法，而《墨子》用一種充滿人性光輝的理想主義對以上種種表示蔑視，而《傳習錄》兼顧理想與現實，用更加超越的視角看待各種道德和三觀的爭執。
《天工開物》總結了農業和手工業的種種技巧，《農桑輯要》專門講農事，《百戰奇略》則道盡了將領可能遇到的每一個環節。
當然，更讓我驚喜的是《反經》和《論衡》，這兩部教科書上從沒出現過的著作，倒是真正體現出了某種腳踏實地的辯證法。可惜，或許正是因此略顯樸實無華，結果並沒有真正傳揚開來，也很難當做傳統文化的典型代表。
以上總結了這麼一番，我想說的就是——那麼多有趣的東西，為什麼總是同樣的套路在重複？
換殼子談戀愛，修仙殺人奪寶，四大名著的IP反覆炒冷飯，君君臣臣情情愛愛恩恩怨怨……講真的，我受夠了。
我想寫出比這更精彩的東西，比如《史記》中那個崔子弒君的故事。
【大史書曰：“崔杼弒其君。”崔子殺之。其弟嗣書而死者二人。其弟又書，乃舍之。南史氏聞大史盡死，執簡以往。聞既書矣，乃還。】
寥寥幾筆，卻是多麼壯烈？
坦白說，這就是《妖春秋》一書最初的靈感起源。
但寫到後面，我逐漸發覺，筆下的故事似乎也並不是自己最想寫的東西。古風的背景限制了角色的三觀，更限制了我的表達欲。
實話實說，這本書我個人寫得最爽的時候，是嶽山大辯的那一段。功利主義道德和絕對主義道德的爭論，是我相當喜歡的論題。但也有不少讀者反映，正是那一段促使他們棄書，因為“沒有古風的感覺”。
問題是，我看春秋戰國時的百家爭鳴，名家和各派的辯論要比那一段更深刻得多啊。白馬非馬、合同異、離堅白，這些哲學論題難道不算古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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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後面更是如此，寫到白尹給弟子們講解‘格物學’的時候，我是提心吊膽，生怕稍微多加兩句物理學常識就破壞了畫風……
我在開書之前就想到了曲高和寡的問題，考慮到了這本書的人氣會遠遜於《三觀毀滅者》和《我的中二妹妹》這樣的輕鬆二次元小說，當然也做好了準備。事到如今，這本書的人氣資料並不會對我造成太大打擊，所以真正要命的還是寫作過程中的束縛感。
我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真正想寫的，是一些全新的、徹徹底底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而不是將被人忽視的古董撿起來揉成一團。
當初寫《言靈島》的時候，我曾經有過那種酣暢淋漓之感。而目前正在準備的新書……會更有趣。
從底層世界觀架構，到作品的主旨，到每一個主要角色，全都能夠滿足我自己的表達欲的書——若非如此，每日更新就太過煎熬了。
新書現在正在準備，可能要不了多久便能出爐了。大家感興趣的話，可以進讀者群聊聊。這裡有兩個群可供選擇，一個是比較正經也比較安靜的（不死的北圭570014833），另一個是更熱鬧更跳脫也更不著調的（無限故事實驗室181013959），歡迎各位新朋友。
對了，最後再說一下。
本書前三卷的卷名來自《鬼谷子》，中三卷來自《史記》，後三卷來自《反經》和《論衡》。再加上完結感言裡提到的那些古籍，就是這次的推薦書單了。而在寫妖春秋的過程中，還參考了一些史料、論文，但那些就太過零碎，如今也不太好回想了。
就是這樣，我們下本書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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